《红楼同人之冤家》深海深蓝

54、第五十四章

　　省亲别院风风火火的盖了一年多，终于于这年十月间落成，又花了些时日调教园中丫头戏子们规矩、再将园子各处布置点缀妥当。贾政方择日上本启请娘娘归家省亲。因京里其他贵人娘娘家也都先后上了本，内务府按诸妃等级排序安排诸项事宜,贾妃元春则被安排在次年上元节那日归家。
　　这一年间，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贾芸因自雅风斋得了老尼静虚的消息，转头告诉了原家，原家本已在官府备了案，因静虚在逃，此案一直未结。现得了消息，官府下了签表，火速前去拿人。那静虚原就心虚，卖画时也没敢喊高价，不过换了二、三十两银子。身上银钱不足，她也不敢往远处走，一直滞留在小镇中，官府寻着她并没费什么事。待得将她押解回京，原氏一案审理开来。因一切的始作俑者是静虚，她被判了折监候；再有薛蟠虽是从犯，但念其亦是被人诓骗，且又有荣国府从中周旋，官府从轻发落，判其赔偿原家一千两白银并原氏丧葬费五百两，了结此案。
　　第二件事是扬州程家于五月间到得京中，并向荣国府提亲。因荣府中正忙着娘娘省亲之事，一时抽不出空举办婚礼、且采买嫁妆也要耗费时日，便将婚期定在了次年六月末。
　　待过了年，上元节至，元春归家省亲。宁荣两府亲眷皆列队相迎，将元春迎至省亲别院参观各处，又于园中诏见自家亲友，贾琮因有出身，也被传诏过去相见，得了元春一回夸奖和叮嘱。待到归期将至，元春又将省亲别院赐名大观园。
　　劳累一年多省亲之事，终是完结了。满府上下诸人无不疲惫。待略歇了半月，宫里元春又传下口谕来，叫府里姐妹并宝玉进园中居住。探春虽订了亲，但她还小不算，迎春因要备嫁，已经搬回大房那边去了，倒不好再进园子去住。老太太怜惜她，依旧叫把紫菱洲的缀锦阁留出来给她，叫她闲了于园中玩耍时有个歇脚的地方。再又因时常接黛玉与湘玉来小住，便也把潇湘馆与衡芜院留与她们住。因要迁居，几个姑娘并宝玉处又好生忙乱了一通，待到二月二十那日，方正式住进大观园。
　　因这些事都不与贾琮相干，他倒清闲，一时写个话本，一时出去与朋友聚会、一时又被徒湛拉着行猎玩乐，很是自得其乐。
　　不知不觉时已暮春，大观园中风景正好，花红柳绿、蜂飞蝶舞。园中的姑娘丫头们都换上轻衫，于园中嬉戏行乐。
　　这天贾琮休沐，也来园中闲逛。先到宝玉的怡红院，见宝玉不在，只略坐了下便走了，出来时便撞见晴雯正在廊子下头指着个丫头的鼻子大骂不休。宝玉房里的规矩松散，他又对下面的丫头们一味的宽大放任，惯得她们很是张狂。这晴雯因生的伶俐、嘴又巧在宝玉面前很得脸，她脾气直、性子又爆遇着看不顺眼的人事，张口就骂从来没个避忌。
　　见自己还在这里，她也没个收敛，贾琮皱皱眉，又看那丫头缩在墙角被骂得可怜，就有些看不过眼。
　　上前道：“晴雯姐姐，这丫头犯了什么错，你这样骂她？若她真有不好，你只管告诉管事妈妈教训，何苦自己在这生气。”
　　贾琮在府里行事向来端正，又素来有主意，轻易叫人拿捏不住。他不似宝玉那般对丫头们放任，又不似贾环那般猥琐毛躁不得人心。府里丫头婆子见了他，俱都不敢轻贱造次。
　　晴雯见他问，也不好不回话，瞪了那丫头一眼道：“三爷不知道，这小蹄子可是个没规矩的。刚我叫她给三爷倒茶，她偏说今天茶房不该她当值，就要不去。要不是我骂了她，她还在那挺尸呢。三爷难得来我们这一回，若是进了门连口茶都不叫您吃上，传出去还叫人以为我们怡红院都是这样没规矩的呢？”
　　贾琮听她说完，问道：“你们这里各人有各人的一份差使，既不该她当值，她不去也有理。姐姐要骂也该骂那当值其间玩忽职守的去，怎么又要骂她？”
　　晴雯不屑地瞥那丫头一眼：“我骂她原不是为了这一件事。三爷是不知道她，有什么捡巧宗儿、得便宜的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平日里叫她干点子事，倒推三阻四的轻易差遣不动。前儿宝玉要吃茶，她见我们不在跟前，一溜烟就窜进去了。今儿早上她活也不做活，躲懒去园子里闲逛被我撞见了，她还硬说是二奶奶指使她干活去了。”转头指着那丫头厉声问道，“我问你，那天茶房可是你当值？你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宝玉的房也是你能轻易进去的？再有，你是宝玉房里的丫头，不在这房里当差，又跟着二奶奶做什么？可是嫌咱们这里庙小，住不下你？”
　　晴雯说话连珠炮一样，叫那丫头欲辩难言，低着头默默垂泪。
　　这是宝玉的屋子，他也管不着他房里的丫头，见自己不过说了两句话，反惹得晴雯更加严厉刻薄，贾琮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由得她们自己去闹。
　　一路边走边逛走至沁芳桥边，那里布了围帐，走近正见贾芸带着一队花匠在那种花植树。
　　“芸儿，你忙啊！”贾琮站在桥上叫他。
　　贾芸见了他，脚步轻快地走过来，脸上带笑说：“琮叔今天得闲，来园子里逛啊？”
　　贾琮点下头：“园子不是建好了吗？你们怎么还忙活？”
　　贾芸拿帕子擦擦汗水：“娘娘回来省亲，说是园子里花木太少，叫多种些个。冬天土硬没法动工，我们只好趁着这个时节补种上。”
　　贾琮看他手里的帕子红艳艳的，不似男子所用，戏谑看向他：“看来你红鸾星动了，这张帕子是哪家姑娘送的？叫你这样贴身不离的带着。”
　　贾芸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把帕子塞回袖筒里：“叔叔可别笑话我了，哪家姑娘能看上我啊。”
　　贾琮一脸不赞同道：“你要家资有家资，要模样有模样，哪家姑娘这样金贵，叫你配不上？”
　　贾芸这两年日子过得红火，铺子里的生意一天天渐多，又领着府里的差使，一年少说也有上千银子的收益，算得上小富了。
　　贾琮一脸好奇捅捅他：“说来听听，我也好给你出个主意。”
　　贾芸平日里做活爽利，但一说到心上人，也扭捏起来。贾琮与他感情好，又知道他不是乱传闲话的人，犹豫一下，便把事情告诉了他。
　　“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宝二叔房里的一个丫头，名叫小红的。”
　　原来这小红并不是宝玉房里的人，因先前大观园无人居住，她被分到怡红院看屋子，那天贾芸来这处种花，两人瞧了个对脸。小红容色不错，虽比不得晴雯娇艳，但却在袭人秋纹等人之上，贾芸对她上起心来。
　　小红自打被分来伺候宝玉后，心里对宝玉也有过一二想头，可宝玉屋里的丫头哪个又是善茬，既瞧出她的心思，自然不会叫她上前讨好献殷勤，平日里对她也多有排挤。一来二去，小红也心灰了，知道自己在宝玉面前是没指望的了。正在心灰意懒之际，又遇到了之前在怡红院有过一面之缘的贾芸，见他斯文俊秀，看自己时眼中留情，两人四目相对，不觉心头砰砰直跳。之后又得知自己先前丢的帕子是叫贾芸拾去了，心里直叹：难道这就是姻缘天定吗？此后不知不觉对他上起心来。
　　“宝二哥房里的丫头我也认得，你说的那个小红长什么样子？”贾琮好奇问道。
　　贾芸又细细说了那丫头的形容长相。
　　贾琮听了皱下眉：“你说的这个人，我刚才见过。似乎在怡红院过得不大好。我出来前见她正在挨骂呢。”
　　贾芸听了急上心头，原地转了两圈：“这可如何是好？她那样一个人，该当让人捧在手心里的。怎么有人舍得作贱她。”
　　贾琮听了噗嗤一笑：“人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原先还不信，今儿见了你，我可算信了。她原就是个丫头，为奴为婢的，被打被骂还不是常事儿。你急有什么用？”
　　贾芸一跺脚：“我当琮叔是个正经人才跟你说心里话。这会儿你不说帮我想办法，怎么倒先打趣起我来了？”
　　贾琮抿嘴笑着建议道：“你既喜欢她，怎么不去向她爹妈求亲？待你们成亲了，不就能把人接出来了。”
　　贾芸垂头丧气道：“她爹妈是府里的大管事，比我有钱比我有权势，怕他们瞧不上我呢。”
　　确如他所说，小红的爹正是林之孝，管着府里的房舍田庄，是最正经不过的肥差。她妈又是府里内院大管事，是连府里少爷小姐们都要敬着的人。
　　又听贾芸继续道：“晌午的时候，我遇见她，她跟我说二婶子瞧上了她，想要她过去使唤呢。这府里多少人想巴结管家奶奶，还够不着呢，她有这样的机遇，我也怕她舍不得走。”
　　看他这样瞻前顾后，贾琮有些看不过眼：“瞧你平时办事也挺爽利，怎么现在倒扭蹑起来了。她愿不愿意跟你，你自去问明白就是，在这里胡猜乱想有什么用。他爹妈虽是大管事，到底也还是奴才出身，你一个良民怎么就娶不得他们的女儿了？再有，他们虽在府里说得上话，但儿女亲事也由不得他们作主。若是主子给她配了人，他们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你们两个若是真有情谊，趁早求了你妈去与二嫂子说和，看在亲戚情面上，二嫂子也不好意思占着个丫头不放。”
　　贾芸听他说的句句在理，心中豁然开朗，也不知在想什么，脸上时喜时羞。
　　感激的拉着贾琮手道：“叔叔真是我的大恩人，若是哪天我心愿得偿，必带着她来给叔叔敬酒。”
　　贾琮也笑：“那赶情好，我可等着你敬酒呢。”
　　贾芸性急道：“我这就去找她去。”
　　再说小红这边，她正被晴雯骂完，心里又委屈又难过，不知向谁诉说。心里不勉思念起贾芸来，知道他在沁芳桥这边干活，便偷偷跑到离沁芳桥不远的阁子里来看他。见他与贾琮说话，也不敢上前，见两人说完话散了，贾芸正朝自己这边走，打量四周没人，方才从阁子里出来见他。
　　贾芸本就是来寻她的，现在见了她，心里十分高兴，看她眼睛红红是个刚哭过的样子。想到刚贾琮告诉他，小红在怡红院里过得不好，心里心疼得不行，上前拉住她手，两人执手相看。
　　沉默良久，贾芸红着脸道：“我……我想娶你为妻，你愿不愿意？如果你愿意，我明儿就叫我妈找二婶子要你出来，再不叫你受苦了。”
　　小红听他问得，脸上一片通红。她心里已经对贾芸生了情意，又想着自己在园子里过得不如意，即便跟了二奶奶，也不过是人身边的使唤丫头，二奶奶又是要强的人，性子说变就变，将来怎么样还不好说。若是现在能跟了他去，自己也有个依靠了。
　　又抬眼看贾芸，见他正紧张的盯着自己，握着她手的手心出了一层汗水。知他也如自己在意他一般在意自己。心里又羞又喜，轻轻的点下头去。
　　见她同意了，贾芸高兴的恨不得立时抱着她亲两口，可到底还没完全失了理智，园子里人多眼杂，怕别人见了说闲话。只一脸傻笑的看着她。
　　小红被他看得羞臊，嗔他一眼：“还不放手，被人瞧见了怎么好？”
　　贾芸拉着她手不放，两人又红着脸对看半晌，才依依不舍放手，前走对她轻声道：“你等我！”
　　到得晚上回家，贾芸便求了她妈，开始贾卜氏并不很乐意，他们家现在也好过了，取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不难，她儿子又何必娶个奴才回来叫人说嘴。可是她到底是寡妇人家，后半辈子都指靠着儿子呢，见贾芸铁了心要娶，最后也不得不点头。
　　第二天带了礼去见凤姐，来给她儿子提亲。
　　凤姐原喜小红伶俐想带在身边的，没想到竟被贾芸瞧上了。她对贾芸印象还是挺好的，交给他的几件差事，都做得很有样子。人又不像别人那样贪得无厌，倒还给她省了些银子。再有贾卜氏又不像别的亲戚妯娌那般见了她就哭穷打秋风，她对这一房还是很有好感的。
　　又想着小红虽伶俐，但府里又不是没有伶俐的丫头，再找一个也不难。不如做了这个人情，也叫亲戚们念着她点儿好。便也点头答应了。林之孝夫妻是府里的大管事，在她跟前做事也得力，她也不好不过问他们一声就许了人家的女儿，于是又叫人去传他们进来问话。
　　听凤姐说完原由，林之孝对这门亲事倒是很愿意。他做了一辈子奴才，唯一的女儿也是奴才。若没有这事儿，她女儿将来的结果不是与人为妾就是配个下人管事，这辈子也逃不过下人的命。谁知现在机会从天而降，若是自家女儿嫁了贾芸，王熙凤定不愿与个奴才当亲戚，自会放了小红身契让她从良。且贾芸身家不错，女儿既可以做正头娘子，又不必出去受苦。真是再好也没有的了。
　　林之孝家的与他的想法又有不同，荣国府富贵，里头的丫头过得也不比外头小户人家的小姐差，女儿嫁到外头有什么好，能有在府里住着舒服？人常说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们虽是奴才，但走出去可比那些平头百姓体面多了。再有就是她女儿好不容易被王熙凤瞧上了，他们一家三口，一个管着外头一个管着内院，她女儿若再伺候好这位管家奶奶，得了人情体面，他们家在这府里可就是头一份了，谁还敢在她面前仗腰子。想着女儿留下的种种利益好处，她倒不怎么看得上贾芸了。
　　他们夫妻虽意见不一，但到底这是个男人为尊的年代，纵使林之孝家的如何不愿意，家里男人点了头，她也没法。
　　王熙凤见他们没反对，拍手笑道：“得，今儿我也做回红娘，保你们这个大媒吧！”
　　因两边都不是大户人家，这婚礼办得也快，不过二月，便走完各项程序，贾芸与小红正式拜堂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