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暮听风眠》天爱

14、六 我知道我很好（1）修

　　赵七七喜欢叫庄希小朋友。
　　李沁说，不要叫一个男人小朋友。
　　无奈，赵七七是因为很喜欢一个人，才会把他叫做小朋友。意思就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像孩子一样肆无忌惮，意思就是，很莫名的就是想要对你好。
　　今天看他们打篮球，赵七七很开心，好像回到了中学时候，那会儿也爱看男生们在操场上打篮球，对其他的运动倒是没有什么好感。
　　到了庄希的公寓，赵七七有些紧涨，庄希直接进了卫生间，让赵七七随意。
　　随意……随意……赵七七在客厅里晃啊晃，看到庄希的卧室门开着，很想偷偷瞟一眼。
　　算了，什么偷偷，门明明是开着的，就是光明正大看一眼！于是赵七七就偷偷地光明正大看了一看。嗯，很简单、很干净，不过……庄希小朋友，你的床铺为什么要像女孩子的一样是粉色的呢？
　　庄希洗完澡换好衣服出来，看到赵七七正盯着他书桌上的照片看。他一边拿毛巾擦头发一边对赵七七说：“这是我妈妈。”
　　赵七七点点头，“好漂亮！”由衷的，照片上的女人的确很美。
　　庄希说：“离开很久了。”
　　赵七七一惊，随即道歉，“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不该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
　　庄希说：“没有不开心，这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想到她的时候，怎么能不开心？”他突然笑起来，“你大概是误会了，我说的‘离开’，是指，她和我爸爸离婚了。”
　　“噢噢，”赵七七摸摸脑袋，“我还以为……呸呸呸，我脑子不太好使啊。”
　　庄希擦完头发，放好毛巾问赵七七：“想去哪里吃东西？”
　　赵七七说：“我随便啊。”
　　“要不还是上回那家？”
　　“好。”

　　如果换做几年前，庄希或许会接受赵七七。
　　那得是多少年前？庄希自己都不记得了，起码那个时候，他还是相信爱情的。但是现在，他不相信，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庄家是大族，上一辈三支，他这一支是最最被人忽略的。但是这没关系，庄希不在乎，他的父亲庄仕宜也不在乎，因为当时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女人就在他们身边，那是庄仕宜的妻子、庄希的母亲。
　　然而所有抛夫弃子的故事都相似，所以庄希小时候在家里看电视，看到《风云雄霸天下》里颜盈离开聂风的那一段，猛的就拿起手边的花瓶砸向电视机里那个武林第一美女。
　　庄希对电视机里的人十分下得了手，但面对自己的母亲是绝对做不到的，所以他只有在父亲日复一日的消沉中慢慢习惯这个越来越旁若无人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大伯庄仕儒来找他，提出了要求，许诺了好处。
　　庄希觉得自己总得做点什么，于是答应庄仕儒来了美国，卷入那些他本就厌恶的、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看不到的黑色漩涡。
　　之前谢小北和庄希开玩笑、打趣没见过他有过女朋友的时候，庄希脸上其实有过一丝苦笑，他告诉自己，不能相信爱情，绝对不能。
　　“喂，你在想什么啊？”赵七七很没礼貌地用筷子敲了敲庄希的碗，“我都问了你三遍了！”
　　庄希回过神，“什么？”
　　赵七七咳嗽两声，说：“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那个事儿。”后半句，几乎都没声儿了，“我脸皮是挺厚的，但也有个限度，你就给个答案吧。”
　　庄希看着赵七七，“你很好，真的，如果早些时候的话，我会接受你的。”
　　赵七七笑笑，“我知道我很好。”
　　庄希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简直没脸没皮，有些愣了愣，不知道怎么往下说。
　　有句歇斯底里的话叫做：不要说我很好，我很好你为什么不要？
　　但是赵七七这会儿只是安安静静地用筷子戳戳碗里的五花肉，闷闷地发问：“庄希，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她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敢抬头。
　　庄希简单地说了一个字：“没。”
　　“哦，”赵七七把五花肉塞进嘴里，“这样的话……我会继续努力的！”
　　赵七七笑成了眯眯眼，庄希分明看到她眼睛里的水花扑闪扑闪的，一时间有些不忍。
　　庄希的笑容一直都是很礼貌的，可今天赵七七才发现，这礼貌之中，带着拒绝。他其实一直在拒绝她，只是选择的措辞比较委婉、比较不伤害她。这回赵七七见到了庄希眼里，那种犹犹豫豫的歉疚，这种歉疚，让她怎么看都觉得刺眼。
　　很久的沉默，两人自顾自吃饭。
　　等吃完东西，庄希说：“想去哪里吗？”
　　赵七七摇摇头，“附近我不熟。”
　　“那我带你去玩。”
　　赵七七一喜，“好啊。”

　　让赵七七大跌眼镜的是，庄希带她去了附近的游戏机房抓娃娃。
　　赵七七笑道：“原来你真的喜欢洋娃娃啊。”
　　庄希一脸黑线，不说话。
　　赵七七得寸进尺道：“你是不是像女孩子一样喜欢粉色啊？我怎么看见你连床单都是粉色的，好像还有可爱的小图案。”
　　庄希的脸色几乎可以用阴沉来形容。
　　看赵七七一脸问不到底不罢休的样子，庄希说道：“小时候，妈妈一直把我当女孩子养。”
　　说完，脸上微微透红。
　　“你是……想你妈妈了？”赵七七伸出爪子、踮起脚尖，摸了摸庄希的脑袋，“没事的庄希。”
　　庄希在赵七七面前，又一次，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庄希去服务台兑换了一堆硬币，赵七七屁颠屁颠跟着他去抓娃娃，她在国内的时候从来不会到这种游戏厅来玩，觉得这里就是不务正业人士的聚集地。这一次跟着庄希，却觉得无比开心。
　　庄希把硬币递给赵七七，“你先来？”
　　赵七七摆手，“还是你先吧，我没玩过。”
　　“这都没玩过？”
　　“就是没有。”
　　“抓哪个？”
　　“小猴子！”
　　“喂喂，不对！抓那个奶牛！”
　　“哎你笨死了，明显就是偏了嘛！”
　　“不对啊，这样子……”
　　庄希就在赵七七的各种哀怨声中抓到了……0个娃娃。
　　赵七七一脸沮丧。
　　庄希笑道：“继续玩？”
　　赵七七摇摇头，“算了，不玩了，多浪费啊。”
　　庄希说：“那我们回去吧。”
　　回去？就这么回去了？赵七七有些后悔了，她可是难得才能和庄希单独出来玩一次的。
　　庄希今天有些奇怪，时而有些发呆、时而又兴致很好的样子，和赵七七去地下商城买了零食，走在天桥的时候甚至还和她争论了一下旁边走过的那个外国女人的腿好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