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往昔 ...
-
像是明白校报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似的，“小鲨鱼”再次到来柯特家时并没带着校报。
迪恩明白上次自己不该将球队的失利迁怒于他人，决定以后不再和她谈论比赛。尽管如此，他仍恶作剧地想要逗逗她。
“嘿，今天怎么没带报纸给我？”
格温确定他只是在逗趣之后，态度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比赛结果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干嘛要费力再告诉你一遍佛特队差点又输了呢？”
“看来胜利女神还没有彻底放弃我们。”迪恩不禁莞尔。他现在心情不错，周五的比赛佛特险胜对方，没什么可值得夸耀的，但他依然很开心。
格温斜睨他，“有没有人跟你说你像个小孩？输了比赛就大发脾气，像个暴君，赢了之后又眉开眼笑，快活得不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当个暴君。”他双臂抱肘，脊背间迸出一串爽朗的笑声。
“怪人。”她嘟囔了一句。
补课结束，“小鲨鱼”收拾好书包临走时，却像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拿出一份校报递给迪恩。
“这是最新一期的报纸，你最好等我离开时再看。”她命令道。
这周的报道必定出自“小鲨鱼”的手笔，其辛辣程度也许会让他从床上跳下来也说不定。他接过报纸，刚想用眼光快速浏览体育专栏的报道标题，被她伸手制止住了。
“我说过等我走了之后再看。”
格温附身站在床前，她离他很近，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剪短了的灿烂金发卷曲在白皙小巧的耳畔，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芳香。她一手压住他手中的报纸，充满挑衅的聪慧眼眸眼神凌厉，语气中透着不容无视的严肃。
不知为何，这一本正经的表情出现在她脸上只让迪恩感到好笑，她一点也不可怕，相反却很可爱，像极了一个和同学闹别扭的小学生。
“那好，我先不看。”迪恩听话地将报纸放在身侧，目送她离开房间。
待房门刚一关上，他就迫不及待地拿起报纸，贪婪地阅读着报道。果不其然，“小鲨鱼”的名字出现在佛特队报道的底下，她用辛辣的笔触描述并评论周五晚上的比赛，他一边看一边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文章的最下面竟然出现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由得扬起眉毛，将那段文字仔细看了一遍。
“赛季已进入白热化阶段，佛特不能再输下去了，前四分卫迪恩·柯特在观看过上周五的比赛后说道，我已经认不出现在的佛特队了，教练克劳福德急需反思自己的行为。同时，我也为坐冷板凳的队友们鸣冤不平，你们不应该承受这些。”
怪不得要我在她走后再看，原来是报道里藏着“玄机”，难道她认为我会为此大发雷霆吗？迪恩笑着想，又将那几句话看了一遍。
真是怪事，他以前从不觉得名字出现在校报上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却完全相反，看到自己的名字和说过的话出现在“小鲨鱼”的报道中，他的心情竟无比地愉快。
※ ※ ※ ※ ※
不知道他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校报，会有什么反应？格温想，她很想留下来亲自观看，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正骑着自行车沿着林荫路赶回家中，一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夕阳西下，将她孤独的身影在路上拉得老长。
昨晚她又熬夜写稿子了，下午要努力克制和不断喝柯特夫人送来的咖啡才不至于当着迪恩的面哈欠连天。待会回到家里，顾不上喘口气，收拾一下东西她又得赶回学校。
格温平日住校，周末才有时间回家，她和迪恩家住的并不近，骑自行车来回要一个半小时。她很忙，除了要应付功课还得参与校报的采访和编辑，唯一空闲的时间只有周日下午，而现在这宝贵的一点空闲也全部贡献给了迪恩·柯特。
天知道她干嘛要浪费宝贵的周日下午跑来给他补课，又没有钱可以拿。
格温从未想到自己也会做这种利人不利己的傻事。她和迪恩并不熟，连泛泛之交都算不上，两人生活中唯一的交集是橄榄球，也仅限于采访和被采访的关系，迪恩如日中天的时候生活圈子里完全没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到过去，格温忍不住轻叹，谁也想不到天之骄子现在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迪恩车祸的消息还是同班同学告诉她的，起初她以为对方是在恶作剧。愚人节已经过了，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对这个不靠谱的消息不以为然。直到放学后她去编辑室，看到大家正在讨论要不要将这消息放在校报头版，才发现竟然是真的。
当时格温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拳头猛击中头部，半天都没有缓过神来。随即她很快就冷静下来，认为他只是受点轻伤，很快就可以回到队里继续训练。又过了几天，当印有“佛特四分卫迪恩·柯特遭遇车祸”的头条刚刚见报时，又传来他面临下肢瘫痪的噩耗。
格温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直到她在柯特夫人的带领下进入他的卧室，看到他正躺在床上看书，才被迫接受现实。
尽管瘫痪在床，迪恩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充满活力，令她不禁回想起往昔岁月。据说他有过一段消沉的日子，他的队友和同班同学曾集体去探望过他，回来后说他胡子拉碴，看起来像是个酗酒成瘾的醉汉，脾气暴躁地仿佛有人偷走了他的酒瓶。格温可以想象得到当时的情景，也理解他为什么会是那幅自暴自弃的模样。从九霄云外瞬间跌至冰冷坚硬的地面，这种落差不是谁都可以承受得了。
好在他最后还是挺了过来，选择重新拾起学业。格温很高兴能够帮上他的忙，有时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答应比利帮迪恩补课。大概是见识过他那幅暴怒模样后，没人愿意再去招惹他吧，甚至他的女友海瑟也不敢再见他，比利只好去问班级和球队之外的人，比如她。
当比利问她愿不愿意帮迪恩补课时，她想也没想就说好，甚至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空闲时间将会彻底压缩为零。
难道只是想找个理由去看看他现在什么样？那她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
格温将自行车驶进自家车道，并停在家门口。
她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家里没人，客厅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桌上钟表的滴答声。她上了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将书包顺手放在橱柜上。
书包碰歪了橱柜上的一个深褐色实木相框。格温伸手将相框摆正，同时凝视着里面的照片。
那是她和哥哥乔纳森在警校毕业典礼上的合影，照片上的乔纳森·麦克格伦二十四岁，明亮如天空的蓝眸，暗金色的短发，英俊帅气，他穿着笔挺合身的警察制服，戴着警帽，正搂着自己的小妹妹对着镜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格温那时刚念高一，镜头里的她笑容羞涩，或许是戴着牙箍的缘故，她平日很少开口大笑。为了参加乔纳森的毕业典礼，她和母亲特意去买了新衣服，一件漂亮的水蓝色连衣裙。典礼之后，她将连衣裙仔细地叠好，放在衣柜里，期待学校举行舞会的时候可以再次穿上。
可惜她期待的那一天在她的高中生涯中从未到来，那件连衣裙至今仍旧收藏在衣柜里。
平心而论，高中时的她并不丑，身材匀称，皮肤白皙，她从不担自己挤不进小号衣服，也不犯愁满脸的雀斑，却不幸和那些对诸如此类事情烦恼的女生们一样得不到心仪男孩的垂青。
在格林伍德念高中时的她和现在差不多，当别的女生都在为如何引起男生的注意而浓妆艳抹时，她却一门心思想进入校报体育版当个记者。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和她打交道的不是戴眼镜的平凡男生，就是和她一样的怪咖。
或许是老天不想让她一辈子和宅男怪咖为伍，在校报当记者的时候，她也有不少机会接触到校园的风云人物，迪恩·柯特正是其中之一。
那时迪恩还是个刚刚选入校队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却异乎寻常地拥有很多女人缘。格温对他没有特别的感觉，认为他被女生们吹捧得有些过分了。他是笑起来很好看，但仅此而已。
和格温的看法不同，乔纳森认为迪恩很棒。乔纳森视橄榄球为生命，若不是他更想成为一名警察，他一定会去做个职业球员。除了本地职业球队，他也关注高中和大学生联赛。他们曾一起去看过格林伍德和其他中学的比赛，在那次比赛中，乔纳森对还是新人的迪恩的印象深刻，认为他是一颗未来的明日之星。
从小就对乔纳森所说一切笃信不疑的格温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这一说法，随后发现哥哥说的是对的。迪恩确实天赋异禀，当她协助学长去采访他时，他已经是校队里的明星球员了。
迪恩对格温没有任何印象，他不记得在高中被她采访过，甚至压根不记得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她不怪他，自己那时太平凡——不做任何打扮和修饰，没有丰满的胸部，还戴着牙箍——是个男人都不会费劲深入到这些表层之下去挖掘她的内在。
我的妹妹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漂亮的大姑娘，那个时候，乔纳森总是这么对她说。
和自己不同，乔纳森对一切都充满信心，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他。她总是认为哥哥在安慰自己才这么说。现在，每每照镜子，她却发现乔纳森的话正在慢慢成为现实，自己正变得越来越好，可她却毫无喜悦之情。
因为格温一想到哥哥再也没有机会亲眼见到自己的蜕变，悲伤就不断溢出，直至将她的内心填满。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往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