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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一波未平一波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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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北的舅父,流川在锦熙时并没见过,只是听泽北提过,他舅父堂本五郎乃是山王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是自小指点他武功的师父。当时泽北哲治还是王爷,闲在王府教泽北流川两人武功,流川还曾问过,那胤王爷武功与他相比如何?泽北犹疑之后方才回答说,舅父或许比爹爹还要略高一筹。
堂本五郎原本一直在锦熙教导泽北,直到流川姐弟俩去锦熙之前,消息传到锦熙说泽北哲治要迎娶流川桦,堂本一怒之下不辞而别,返回了皇上赐给堂本家的封地,这些年来再没有回过锦熙。泽北知道他对自己父王迎娶流川桦之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看到这一次泽北哲治竟然请动了他前来,心中当然惊疑不定,不由得他不严阵以待。
整个王府大厅在泽北流川和堂本两边的对持中倏然静下来,在双方出手之前,南烈忽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看着牧绅一说道:“牧王爷,府上有别的贵客,请恕南烈先行告辞了!”
丰玉和山王本就不和,又不像翔阳受制于山王,南烈作为丰玉四皇子,亲自过来海南,固然是因为海南位置特殊,与丰玉神奈川和山王两两相邻,更多的也还是因为流川的原因,此番流川和山王的人对峙,其余人或许对山王和牧绅一还有所顾忌,他却第一个起身,带着人便离席而去。
守在厅门口的黑衣人见他出门,用眼神请示堂本,堂本微一点头让他过去,南烈既走,丰玉下面的几个郡府派来的使臣也便都站起来匆匆告辞,藤真略一思量,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带了人跟在一名使臣后面离开了大厅。
待厅中的人离开得差不多了,堂本看着泽北,缓缓问他:“荣治,你当真要为了他跟舅父动手?”
泽北和流川并肩站着,保持着之前出云九剑的起手式,简单而决然的应道:“是!”
堂本的脸色一沉:“怪不得你父王说让我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也不知这流川家的人在你们身上施了什么妖术,让你们父子为这姐弟俩迷了心窍!”
泽北哲治对流川的心思,他自然无从知道,泽北心中有苦难言,张嘴还欲说点什么,却不料堂本说完这一句话,忽然轻飘飘的一掌拍了出来,掌风柔软如丝,一层一层仿若丝缎般直直朝着流川包裹过来,正是他成名绝技之一的缠丝掌!
泽北见他朝着流川出手,急喝一声“小心”,手中长剑递出,自下而上一股极强的剑气自中间将这掌风划开,流川在他出手同时手中泉玺出鞘,横扫围在他们周围的黑衣人,离他最近的黑衣人被他剑气逼得往后退走半步,分列两侧的两人却自后插上来,双剑齐上,封住了流川的招式。而离他最远的另两人亦从后绕上,他两人用鞭,手中鞭子如毒蛇般悄然缠绕上来,一上一下,直袭流川腰颈两处。
泽北眼见五人围攻流川一人,心中大急,待要出手相助,堂本的掌风却如同蛛网般层层将他缠住,让他根本脱不开身。就在情势危急之时,一支长箭自大门外破空而来,直射流川身后左侧执鞭的黑衣人,黑衣人分心扬鞭去拨开这箭,流川正好躲开前面攻势,回手一抓,将另一侧袭来的长鞭抓在手中,冰心诀的内力瞬间传至鞭稍,执鞭的黑衣人“啊”的一声痛呼,长鞭不及撤手,只觉一股透骨寒意袭来,顷刻间整个人都被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一侧的墙上,顿时晕死过去。
堂本见流川下手狠辣,双眸一沉,正巧泽北一剑刺到,他对出云剑法原本熟悉,又打定主意泽北不敢对他怎样,干脆收掌不用,一脚踢向泽北手腕,泽北见他不躲不闪,眼见自己长剑便要刺入他肩膀,而他足尖已踢到自己腕前,无奈之下,咬牙收剑,以剑柄横敲堂本踢过来的足尖。岂料堂本这一招本是虚招,见泽北剑柄过来,立刻收足纵身,立时从泽北剑下走脱,凌空一掌,竟是朝着正与黑衣人缠斗的流川而去。
这一掌看得泽北心胆俱裂,嘶声叫了一身“小枫”,猛的朝着流川扑过去,整个后背空门大开,全无抵抗防御,竟是要以自己身体替流川挡下这一掌。
堂本见他扑到,脸色剧变,此时他若硬是收掌,必受内伤,只得转了掌心,一掌拍向旁边,轰然一声巨响,旁边一排酒宴桌子被这一掌击碎,桌上杯盘酒盏碎了一地,酒水菜肴洒得到处都是。只是堂本虽然及时收了手,正在围攻流川的黑衣人去没有这等反应和功力,眼见泽北毫无征兆的扑来,饶是几人手忙脚乱的相互卸去了刺向流川的长剑的力道,终究有一剑无法完全收住,一剑划开泽北左臂,衣衫开裂,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流川被泽北抱住,明显感到泽北身体一颤,心中随之猛的颤了颤,就在此时,厅外传来一声“殿下快走”的急喝,随着这声音,五支长箭破空朝着黑衣人和堂本呼啸而来,流川趁着这间隙,咬牙抓起泽北的手,泉玺横扫之间,带着泽北朝着厅外冲了出去。
一直站在厅中一角观战的牧绅一见流川冲了出去,眉心一皱,抬脚便往外走,他身边的神宗一郎却伸手将他拉住,牧绅一侧过头:“阿神……”
神宗一郎看着跟着流川冲出厅门的堂本,轻轻摇了摇头:“王爷,若现在动手,是帮殿下,还是帮堂本大人?”
牧绅一一怔,站定了下来,思忖片刻,脸上微微笑了笑:“阿神说得是!”说着他转头看向清田,沉声吩咐道,“信长,去传我命令,今夜无论谁来,只要不危急王府中人的安全,便随他来去,所有人不准擅自出手!”
清田信长脸上闪过一丝疑惑,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一声,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此时牧绅一袖手旁观乐得轻松,流川他们却重又陷入苦战。
堂本眼见流川走脱,追出大厅的同时,抬手放出了一枚红色信号,就在流川泽北同厅外放箭助他们脱身的御风卫汇合之际,另一批早就埋伏在外的黑衣人截住了他们的退路,堂本追出来,正好见着流川与黑衣人动手,面色沉沉,拔出腰间一直未出鞘的长剑,寒光一闪,一剑朝着流川后背刺去。
他方才亲见自己最疼爱的外甥宁可自己身受重伤也要护流川周全,心中早已对流川动了杀心,因此他攻向流川这一剑,迅疾而凌厉,竟是要一剑将流川刺杀于剑下。
流川听得脑后风声,隔开前方黑衣人的长剑,转头之间,满目剑光已到眼前,脸上肌肤让破空而来的剑气刺得隐隐作痛,他此时方知泽北之前所言不虚,以自己如今的功力,决计抵挡不住堂本这一剑,仓促之间他将真气凝于剑上,只能全力跟堂本一搏。
泽北就在流川身侧,他见流川动作,知他所想,在这电光火石一瞬,御剑沉腕,在堂本一剑到来之际,竟是当先出手,接下堂本这一剑大半攻势,流川泉玺随后跟上,三剑相撞,火光微溅,堂本这一剑被硬生生阻挡下来,泽北却是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流川跟上前去一把将他扶住,未及问他情况,却见他脸色苍白似是忍了片刻,终未忍住,张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流川和堂本两人脸色同时剧变,异口同声喊道“荣治!”
泽北见流川担心,勉强冲他笑了笑,抬手擦去他脸颊溅上去的几点血迹,柔声说道:“小枫,别担心,不碍事!”
他说话间扶住了流川的肩站直了身子,看着堂本淡淡说道:“恭喜舅父,如今功力比在锦熙教导荣治之时,又精进许多!”
堂本见他两度受伤,皆因保护流川,怒极反笑:“如今你身受重伤,自顾不暇,我看你如何再护他周全!”
泽北脸色惨然,却仍旧挺直了身子说道:“只要荣治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舅父伤到小枫分毫!”
泽北自小孝顺,从未忤逆过堂本五郎,此番见他竟然不惜以命相争,堂本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勃然而发,他铁青着脸,看着流川冷冷说道:“他不惜为你死在这里,你却仍然要躲在他身后当缩头乌龟么?神奈川的皇族,原来都是靠出卖色相以求自保的懦弱小人而已吗?”
他这一句话说得刻薄之极,泽北清楚的感受到流川绷直了身体,握着泉玺的手因为羞愤而微微有些发抖。泽北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那个寒冷的冬日,在锦熙皇宫中将自己浸在泉中的白衣少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出的那一滴泪……,剧烈的心痛铺天盖地而来,牵动他身上的伤,尚不及开口说话,流川扶着他的手却已轻轻放开。
泽北心中惶急,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明明已经连走路都已不稳,却仍是固执的提剑站在流川左侧。
堂本冷冷哼了哼,脚步转踏之间,绕至流川右侧,长剑一剑递出,泽北踏前一步想要过去,却不料流川左臂一横,挡在他身前,右手同时出剑,一式拨云见日,剑尖朝着堂本的剑锋挑去,堂本一声冷笑,剑上内力贯注,眼看两人就要交手,忽然间两柄长剑自左右两侧攻向堂本,接下了堂本的攻势,其中一人压低了声音在流川耳边说道:“走!”
流川一怔,只见两队蒙面人突然加入了院中的混战,原本堂本的人对战泽北的御风卫还稍稍占优,此番顿时转入劣势。而为首两人皆是一身黑衣蒙面,双双出手截住堂本,见流川愣神,方才说话那一人又沉声喝了一句:“还不快走!”
南烈的声音!
流川认出两队蒙面人的首领正是南烈和藤真,又见院中高下已分,不再犹豫,还剑入鞘,抱起已经几乎摇摇欲坠的泽北,展开轻功,纵身朝着王府外奔去。
出了花园,这一路上竟然并没见到王府侍卫,眼见着王府高墙就在眼前,流川心中稍安,径直朝着墙头掠去,却不料他身子在墙头之上尚未站稳,一个他听来熟悉又反感的声音阴测测的在身后响起:“看来我们还真有缘啊,我刚一来,便见到了我最想见到的人……”
金平!
流川心中悚然一惊,转头之间,只看见金平一只手掌已经朝着自己面门抓来,他抱着泽北急退,却终究慢了一拍,眼见着金平一掌抓到,泽北却忽然抬掌,一掌横切金平手腕,金平没想到流川怀中看着已身受重伤的人竟然还有出手的余地,冷哼一声,索性放过流川,沉腕向下,竟是朝着泽北抓过去,流川岂肯让他再伤泽北,抱着泽北的手臂横移,正好赶在金平那一抓之下反扣金平手腕,两掌相接,金平掌中一股说不出的阴寒之气传来,流川只觉胸口一痛,松开手,抱着泽北在墙头连退好几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金平却不给他调息的机会,欺身而上,抓向流川的手臂,流川双手抱着泽北,只能躲闪,无法还手,正在危急之时,一抹蓝色身影掠上墙头,仙道长剑直刺金平后心,金平只能舍了流川,在他回身之际,彩子晴子带着玄冥卫也已掠上墙头,将他与流川分隔开来。
仙道见流川神色焦虑,而他怀中的泽北脸色苍白如纸,知道流川担心泽北伤势,低声说道:“枫,你先走,我们替你断后!”
流川此时已无暇顾及其他,朝着仙道微一点头,抱着泽北掠下墙头,隐没在这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