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25、隔君千里亦关情（1）

　　五月初十，黑云压城，大雨将至。
　　满庭芳翠竹苑，仙道和流川等在书房中，弥生亲自端了茶水上来，递给两人之后，开口说道：“我的人自湘云城传回了消息。”
　　仙道点头：“情况如何？”
　　弥生说道：“当年湘云城守城将领中的确有一名参将叫做上户修真，就在先皇中秋犒赏那一天，山王攻城，上户修真在城头指挥防守，据说被山王军中飞来的一支流剑射中左胸，当天就死了。”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说道：“而这个上户修真，也确实有一个女儿，因为他夫人过世得早，这个女儿便一直跟他住在军营中，就叫做上户彩子。”
　　仙道皱眉问道：“只有一个女儿？”
　　弥生点头：“对，只有一个女儿。上户修真夫人死后，他并未再娶，所以他膝下只有一女，这一点，所有湘云城的将士都清楚。相田家在湘云城降军中有熟识的人，提起上户彩子，印象还颇为深刻，说她聪明漂亮，自小练武，很得当初湘云军中将领的喜欢……”
　　仙道看向流川，说道：“若是上户彩子的名字军中将领都知道，那就算有人冒名也不稀罕！”
　　流川点头，弥生笑道：“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我让人根据那人的描述将当初上户彩子的样子画了下来，你们可以先看看像不像。”
　　她说着便去拿画像，仙道笑着赞道：“弥生你不愧相田世家大小姐，这样的事情都能够想得到！”
　　弥生拿出的画像是一副简笔勾出的小样，虽然寥寥数笔，但显然画者功底极深，画中女子明艳开朗，一头卷发更是带着几分野性，纵是看着还有几分稚气，却无疑便是仙道他们认识的那一个彩子。
　　仙道呼出一口气，说道：“是她！”
　　弥生疑惑道：“若是她，她的妹妹又从何而来？”
　　仙道“嗯”一声，未及开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流川却忽然问道：“湘云城破之后，她去了哪里？”
　　弥生摇头：“湘云城破之后，不愿投降的将士走的走散的散，她当时只说要将父亲的灵柩送回家乡安葬，就此离开军营，再也没有消息了。”
　　仙道点头道：“送父亲灵柩回老家，是人之常情，那个上户晴子，或许是老家的远房亲戚，或是路上结识之后认了姐妹的都有可能，倒也不能凭此怀疑什么……”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流川，又道，“若她父亲真是死于山王人的手下，她必定不会是山王的人，从这一点来看，她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没有经过考验，始终不能让人完全信任！”

　　待两人回到风影客栈，已过了申时了。彩子和晴子都在厅中坐着，见到两人回来，起身迎了上去：“公子回来了，看这天色，怕是要下大雨了！”
　　她脸上隐隐有焦虑的神色，流川和仙道对视一眼，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彩子冲晴子微抬了抬下巴，晴子立刻去将大门关上，彩子低声说道：“中午宫城派人送过来的消息，今天营中有事，他们过不来练功了。”
　　这件事之前也有过，并不算什么大事，流川和仙道知道肯定还有下文，静静的等着，彩子紧接着说道：“随后洋平秘密传了消息出来，说是锦熙派了人昨夜秘密入了湘北城，如今尽数住在湘北宫中，今日一早深津一成召集各山王大小将领入宫议事，随即各营帐都接到命令，城中巡逻军和城门守军都增加了一倍，好像是要在城中搜寻自锦熙城中走脱的重要人物！”
　　这个重要人物是谁，四个人都心知肚明，厅中沉默了一阵，晴子方才怯怯开口道：“公子自锦熙脱身已这么长时间了，他们为何今日才在湘北城中布防呢？”
　　彩子摇了摇头，仙道见流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微微笑着说道：“他们大概以为枫要先去另外一个地方，应该先在那边搜寻之后，才回到湘北城的！”
　　原本流川打算先去的，应该是禹凉镇，仙道并没明说出来，顿了顿之后，他接着说道：“既要全城搜寻，那樱木他们已知道流川身份了吗？”
　　彩子摇头：“这倒是没有，要找寻的人物是谁，好像只有山王中的高级将领才知道，山王的人对湘北降军有防备，并没有告诉他们过多的信息，具体搜寻的任务，也是直接由锦熙派来的人执行，其余的军士只需到时候协助他们即可！”
　　仙道挑了挑眉：“哦，那这对于我们来说，倒不是一件坏事，……锦熙那边一共来了多少人，洋平知道吗？”
　　彩子摇头：“具体人数不知道，只知道他们一共分成了三组，不分昼夜轮流行动。”
　　厅中再次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流川清冷的声音忽然说出了两个字：“河田……”
　　仙道点头，抬眼看向他：“我也想到他了，他是山王的人，见过你，跟你交过手，如果他知道了樱木他们跟你还有联系，只怕樱木他们会有麻烦……”
　　就在此时，一声惊雷炸响，彩子和晴子皆是一惊，抬眸看向仙道和流川：“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仙道略一思索，沉声说道：“通知洋平，就说我和枫有急事要离开湘北，让他想办法将他们同河田比试的时间提前到明晚，若河田有所警觉，我们就直接在这里解决他！”
　　彩子惊道：“你是说，明晚就告诉他们公子的真实身份？”
　　仙道点头：“原本还想多相处一段时间再说，但既然事情有变，由别人来说，不如由我们自己来，……以我之见，这时告诉他们，他们就算不会立刻帮我们，也决不至于倒戈相向！”

　　五月十一，子时。
　　河田竟然同意了樱木提出的提前比试的要求，双方约定子时在风影客栈见面。
　　樱木和河田两边的人几乎前后脚到达客栈，彩子引着他们到了后院，后院里四个角都挂了灯笼，大雨刚过，铺了青石的院中还有几分湿气，却并不妨碍两边的比试。
　　流川和仙道坐在二楼临着后院的一间房中，看着河田肥硕的身体往宽大的椅子上一坐，转着头四处张望着，脸上神色笼在灯光下面的一片树影之中，看不清楚表情。
　　待彩子上了茶点之后，河田倨傲的声音才懒洋洋的响起来：“既然你们把比试的日期提前了，比赛的规则就该由我来定！”
　　樱木眉毛一挑就要发作，宫城却伸手将他拦住，沉声问道：“你要怎么比？”
　　河田眯了眯眼睛：“一局定输赢，你们选出人来，能赢过我，就是你们赢了！”
　　这一条规则，跟之前他们定的三局两胜完全不同，河田这边的人，原本除他之外，其余众人身手都是一般，樱木他们经过这一个月的练习，那些人早已不是对手，因此仙道为他们制定的是保二争三稳胜的策略，而如今河田只要一局定输赢，那之前的所有计划便都没有了施展的余地。
　　宫城一时间没有接话，洋平问道：“先前不是说好三局两胜么？为什么今晚要改规则？”
　　河田冷笑道：“这两日锦熙上面有任务过来，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早点赢了你们早点回去睡觉，……怎么，你们难不成怕了？怕了就别比了，直接认输就得了！”
　　樱木听着他这一句激将，顿时暴怒起来：“谁怕你这只肥猪丸了，一场就一场，看本天才怎么教训你！”
　　宫城和洋平见他暴怒，心知要糟，两人要出手拉他，却冷不防让他挣脱开来，一拳便朝着河田招呼了过去，这一下正中河田下怀，他起身躲开樱木拳风，跟他在院中游斗起来。
　　仙道在楼上看见两人动手，低声对流川说道：“樱木这段时间进步虽大，但要单斗河田，还欠些火候……”
　　流川沉默的看着院中，两人的交手自一开始竟然就都是杀招，流川看了一刻，伸手将泉玺剑握在手中：“他对樱木动了杀心。”
　　仙道点头，轻哼一声道：“看来他还是怀疑到什么了，他要用这个方法，将你逼出来！”
　　流川反问：“当初他也知道我们同樱木他们并不认识，他如何知道我就一定在这里？”
　　仙道摇头道：“他对樱木下杀手，要么你出手相助，要么樱木重伤，两种结果他都可以接受，所以他根本就不必确定，只需出手就行！”
　　场中情势已经颇为分明，河田的一双肉掌将樱木逼至院内一角，跟他过来的七八人皆在边上助威，洋平宫城他们忧心忡忡，却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出手相助。
　　彩子和晴子见此形势，悄悄从院中退了出来，上楼来到流川他们的房间，低声问道：“公子，现在怎么办？”
　　流川只是握了剑看着楼下，仙道转头反问彩子：“你的玄冥卫都安排好了？”
　　彩子应道：“按公子要求，五人一组，分别守在前后门前，只待公子下令了！”
　　仙道点头：“你们大概也看出来了，河田要对樱木下杀手，他肯定已经有所怀疑，所以今晚，他带来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彩子点头答应，晴子低声问道：“那樱木他们怎么能脱得了干系呢？”
　　仙道微微一笑：“不妨，樱木他们之中，没有人用剑，如果枫出手，从锦熙来的人一眼便可认出枫的剑法，自然也就怀疑不到樱木他们的身上……”
　　几人说话间，忽然听见院中樱木大吼一声，随即是宫城他们的惊呼之声，仙道循声回头，正好见到流川自窗中跃出，手中泉玺剑出手，一道寒光直取河田后脑。
　　前一招河田和樱木拳掌相接，一掌将樱木震退之后，竟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直朝着樱木左胸而去。流川这一剑，格挡河田的剑已然不及，袭他后脑，便是一招围魏救赵之策，河田果然抽身回挡，“当”的一声，双剑相交，流川身在半空，借力落在樱木身边，河田亦退走了两步，方才稳住了身形，看着流川，惊喜的喊了一声：“公子果然在这里！”
　　他声音之中，不仅全无恼意，竟然还颇为惊喜，让随即自二楼跃下的仙道心生疑惑：“你究竟……”
　　这一句话未及问完，后院大门被“嘭”的一声撞开，一名寻常百姓打扮的男子浑身是血的闯入院中，眼神空洞的四处看了一眼，嘶声喊道：“大小姐，有人闯入……”
　　声音至此戛然而止，三名黑衣劲装的男子自大门踏进来，与此同时，前厅门口另外三名同样装束的男子亦走进后院，彩子和晴子原本随着仙道跃到院中，看见浑身是血的男子，脸色都是一变，晴子惊呼一声，瞪着来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杀我家伙计？”
　　河田低低的说道：“锦熙特使……”
　　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看着晴子冷笑一声：“伙计？身怀武功的伙计？只怕是埋伏在外的杀手还差不多吧？”
　　他还待多言，另一名右臂绣着暗红色山脉图案的男子微一抬手阻止了他，眼光在流川身上打量一番，忽然间躬身行了一礼：“枫少爷，跟我们走吧！”
　　流川冷着脸没有说话，他身边的樱木却一惊而起：“狐狸，……你你你，果然是山王的人……”
　　流川转头看他，一字一顿冷冷说道：“樱木花道，你听好了，我流川枫乃堂堂神奈川人，你再敢说我是山王的人试一试！”
　　他的眼神凌厉冷冽，看得樱木心中一震，另一边的宫城听他自报姓名，惊道：“流川枫……，你是流川……枫……”
　　那领头的山王特使见他们惊讶的表情，哈哈一笑：“我原本还以为你们已经计划叛上作乱了，没想到你们竟然不知道他的身份？这下倒是好办了！”
　　宫城听他如此说，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会怀疑到我们的？”
　　领头那人摇头道：“我们初来乍到，怎么可能怀疑到你们，只是今夜出巡之时，正巧看见你们两拨人先后从军营中溜出来，觉得可疑，便跟着你们到了这儿，你们进去之后，又有两拨人悄悄出来守住了前后门，我们觉得不对，这才暗中解决了埋伏的人，没想到还真是收获不小啊，哈哈哈……”
　　仙道见来人个个武功不俗，再加上还有一个河田在，就算樱木宫城不帮他们，玄冥卫遭了他们的暗算，自己这边也全无胜算。他正盘算着，忽然看见一道剑光自黑衣人背后闪过，随即两声惨叫响起，黑衣领头之人的笑声一滞，转头看去，只见河田手中软剑正对着他横劈过来，他抽身急退，自前院进来的黑衣人同时拔剑攻向河田，这一下情势突变，仙道和流川反应极快，眼见着河田反戈，两人在一瞬间交换眼神，同时拔剑替河田挡下攻势，叮当几声交手之后，剩余四名黑衣人聚在了一处，而河田已然站到了仙道和流川中间。
　　那为首的黑衣人盯着河田怒声喝问：“河田美纪男，身为山王将领，你竟敢违抗国主命令？”
　　河田世家在山王战功赫赫，河田美纪男和他哥哥河田雅史在山王后起一辈的将领之中也已声名鹊起，若非如此，那为首的黑衣人也不会对他毫无防备，背对着他，让他有机会一袭成功。
　　河田抖了抖软剑，看着那黑衣首领冷冷答道：“在下隶属泽北荣治殿下御风卫，只听殿下一人命令！”说着他朝着流川一揖，“殿下不日前传来消息，若枫少爷在湘北城受困，要属下不惜一切代价助枫少爷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