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24、机锋暗含拳势间

　　是夜，待樱木一行回军营之后，彩子端了茶点送去流川房间，仙道看见她，微笑着说道：“彩子小姐来得正好！”
　　彩子放下手中托盘，倒了茶端给流川和仙道，问道：“公子有事找我？”
　　流川点头，看着彩子，径直问道：“你昨天说在神奈川的军营中都安插了玄冥卫的人，那在湘北禁军中安插的人是谁？”
　　彩子似乎早已料到流川有此一问，并无犹豫的回答：“玄冥卫湘北分舵主，公子其实已经见过了……”
　　流川眉心微微一蹙，仙道却已接口说道：“莫非是水户洋平？”
　　彩子眸中掠过一丝讶异，点头道：“正是水户洋平！”
　　仙道微微一笑，看向流川：“那我那一套小擒拿手倒是为他找得值了！”
　　流川瞥了他一眼，开口问道：“你对宫城翼了解多少？”
　　彩子沉吟着摇了摇头：“这个人城府极深，我和晴子在湘北这几年，只远远见过他两面，只听说他为人处世老道圆滑，暗中替湘北众将士从山王那里争了不少的好处，因此在湘北军中威望很高，但他也从来不会跟山王守军来硬的，而且好像跟山王守军元帅深津一成关系很好，所以公子若是想问彩子拉拢此人有几分把握，我确实是不敢断言！”
　　彩子最后这一句话，不单挑明了自己的看法立场，亦隐隐带着想要探寻流川打算的意味在里面，流川仙道又岂能不懂？仙道看了看流川，知道这是要流川自己做决定的事，沉默着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等着流川的回应。
　　流川沉默了片刻，开口，问的却是一句不相干的话：“神奈川亡国五年，你为什么还对我抱有希望？”
　　彩子一怔，随即铿然说道：“国仇家恨不敢忘！”
　　流川再问：“若等不到我呢？”
　　彩子微微笑了笑：“彩子给了自己十年时间去准备，若是那时再等不到殿下，彩子便会率玄冥卫精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自山王宫中救出殿下和公主！”
　　流川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道：“若是我不想复国呢？”
　　彩子又怔住，好一会方才说道：“那彩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策划刺杀山王国主，成功成仁，在所不惜了！”
　　流川听着他的话，眼中一道暗芒闪过，仙道却已拍案笑道：“好一个成功成仁，在所不惜！彩子小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仙道彰佩服！”
　　彩子微微笑道：“仙道公子不嫌弃，叫我彩子就好！”
　　仙道点头：“那在下斗胆再问一句，如今你已见到殿下，接下来又如何打算？”
　　彩子答道：“彩子拙见，公子若要起事，兵力财力，缺一不可；在兵力方面，想必公子也已知道，神奈川各处降军一向同山王军队不和，我和晴子已想尽一切办法替公子在神奈川军中安□□们自己的人，准备充分之时，只要公子号召，神奈川的降军一定会起事响应！”
　　她说到此，仙道微微点了点头，听她接着说道：“至于财力方面，这几年玄冥卫化整为零，散在各处，各个分舵都有各自运作的生财之道，有的开镖局，有的开武馆，也有的开了酒楼饭馆，也积攒下一些钱财，但是尚不足支持公子起事，不过我已打听到了神奈川和山王境内钱庄和富豪人家的所在，只要有需要，玄冥卫可以同时出动……”
　　仙道不等她说完，轻笑着说道：“莫非你是要玄冥卫去打家劫舍？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彩子听出仙道话中的调侃，却也没有窘态，只瞪着仙道说：“仙道公子若有高见，彩子洗耳恭听！”
　　仙道见她较真，敛了笑容，躬身一揖：“彩子小姐高义，仙道佩服，只是起事耗资甚巨，钱庄富豪的钱财是流动的，不像粮食那样屯在一处，所以就算打劫了他们，也最多只能解一时之需，不是长久之计！”
　　彩子哼了哼，追问道：“那依公子之见又该如何？”
　　仙道摇头道：“战事若起，必要倾国之力相助，我其实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但财之一道，强取不若智取，但凡富甲一方之人，眼界必远，若是能恩威并施，在压力之下许他们日后行商纳税方面的好处，让他们自行拿出钱粮来，比起硬抢，应该会来得长久一些！”
　　仙道说得在理，彩子原本有些着恼的神色淡去，坦然大方的言道：“公子的想法果然高于彩子，不愧是殿下的军师！”
　　她这话说得仙道和流川都是一怔，仙道侧目看了看流川，微微笑了笑，却也没有辩驳什么，就此把这“军师”的头衔认了下来。
　　此时时候已然不早，彩子见流川没有什么要多问的，便起身告辞，就在她转身之际，仙道忽然叫住她：“彩子小姐，有一个问题，可能有些冒昧，但彰确实是有些好奇……”
　　彩子回头一笑道：“公子但问无妨。”
　　仙道问道：“不知彩子小姐你芳龄几许？”
　　彩子没料到仙道会有此一问，愣了愣方才答道：“十七……”
　　仙道点头：“果真是年少有为！”
　　彩子不明就里，等了片刻，仙道却又不再解释，只得告辞了出来。待彩子走后，仙道给流川换了一杯新茶，玩笑着说道：“枫，你看我的样子，能胜任你的军师吗？”
　　流川瞥他一眼，答非所问：“她可信吗？”
　　仙道点头：“看她说话的神色姿态，还有她替你起事时需要的准备，都是在尽心尽力的替你谋划，就算有所不足，但做到这一点，已是难能可贵！”
　　流川看着他说道：“你是说我们该信她？”
　　仙道摇头：“她说她十七岁，那么果然如我们之前推断的，她十二岁就受你父皇重托接掌了玄冥卫，这一件事，还是太让人难以置信……”说着他抬起头来，迎着流川的目光，“如今之计，我们先在此暂时安顿下来，一方面拉拢樱木宫城，另一方面，等弥生查实之后的消息！”
　　流川点头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仙道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问道：“枫，你要睡了么？”
　　流川“嗯”一声，走到房间门口，停下脚步，低声说道：“早点睡吧，……军师！”
　　他的声音褪去了白日里的冰凉冷淡，柔缓而温和，仙道看着他走进房间，唇边徐徐展开一个惆怅无奈的微笑：“只是，军师……么？”

　　暮春时节，风影客栈的后院之中，两株梧桐枝叶繁盛，如同两柄硕大的油纸伞，为院中的人撑起一片清凉。
　　自那一日答应教樱木花道他们武功之后，六个人每日傍晚准时来客栈报到，几个人以樱木内力为最强，宫城次之，然后是洋平，流川教他们自己从小练过的最基本的吐纳之法，随即用自己的内力做牵引，将他们身上原本的内力渐渐凝聚起来，达到可以自我修炼的程度。
　　而另一边，仙道根据几人特点的不同，分别教授几人掌法拳法，同时看中了宫城身体灵活，又单单传授了他一套轻功，另外的高宫大楠野间三人，则让他们演练了一套三人配合的擒拿术，十余日下来，他们明显感到自己身体的变化，原本还对流川和仙道存有的几分疑虑，亦随着这样的变化渐渐消散殆尽。
　　整个客栈自流川他们到来之后就没有再入住过别的客人，后院足够大，院中人分成三拨，樱木的拳法自成一体，由流川负责，宫城和洋平的功夫都以灵巧见长，由仙道指导，另一边高宫野间大楠自己在练习三人之间的配合。
　　暮色渐浓，早就错过了晚膳时间，晴子和彩子索性将饭菜端到院中，看着几人笑道：“先吃东西吧，吃完再练！”
　　高宫大楠野间这一边最先停手，随后宫城和洋平也练完各自的掌法，欢呼着凑过去搭好了桌子，樱木花道一套拳法刚刚打了个起手式，看着另一侧的热闹，心中痒痒的，对着坐在树底下的流川说道：“喂，狐狸，咱们也过去吃饭吧？”
　　流川是原神奈川亡国之前的皇族姓氏，在起事之前越少人知道他的身份越好，因此宫城他们都只知道仙道的名字，而对于流川，皆以枫少相称，独独这樱木花道，自那一日脱口喊了一声“狐狸”之后，便死活也不肯改口，彩子晴子劝也不管用，流川懒得跟他计较，也就随了他去了。
　　樱木叫流川的时候，晴子正端了一盏茶过来，流川接了茶，瞥一眼樱木，淡淡说了两个字：“继续。”
　　樱木眼见着晴子站在流川身边，摇着扇子给他扇着风，忿忿道：“晴子，练功的是我诶，那只狐狸就知道坐在那里什么也没做，你怎么又给他倒水又给他打扇的……”
　　晴子捂嘴轻笑，还未及答话，一边的彩子已然轻喝道：“你要喝水，那边有的是，练完功夫自己拿去！”
　　樱木看了宫城一眼，见宫城完全没有要帮腔的意思，只得自己嘀咕：“彩子，你也太偏心了……”
　　他抱怨归抱怨，流川这边没有松口让他休息，他一套拳倒是也老老实实的打着没有停，流川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你想喝水？”
　　樱木见流川终于搭理他，忙不迭的点头，流川托着手中的茶杯，看着他：“我就坐在这里，抢得到，就给你喝！”
　　他话一出口，正抢东西吃的宫城他们立刻来了兴趣围了过去，仙道靠在桌边，看着流川宠溺的笑着摇了摇头。
　　樱木知道流川这是给了他一个过招的机会，兴奋的搓着手说：“这可是你说的！”
　　流川托着茶杯，看着两眼放光的樱木，点头：“水洒了，算我输！”
　　他话音未落，樱木已大喊了一声扑上前来，伸手朝着流川手中的茶杯抓过去。流川坐在椅上未动，就在樱木指尖快要触到茶杯那一瞬，他忽然沉肘，一阵细微的掌风带起他胸前一缕发丝，樱木反应倒也不慢，见自己一击不中，立刻变掌为抓，朝着下方的茶杯抓去，流川右手不动，左手横档，食指微挑，直对着樱木掌心，这一下，倒像是樱木自己将手掌送给流川点穴一般，樱木翻腕反切，双拳跟流川对起招来。
　　仙道在一旁看着，笑着叹了一声，洋平离他最近，听他叹气，转头问道：“怎么了？”
　　仙道轻声笑道：“樱木不以擒拿手见长，如此这般打法，就算他用双掌，也敌不过枫的单手……”
　　洋平听着仙道的话，再看向两人，果然觉得樱木挥出的双拳，就如同被流川套上了一根无形的线一般，完全没有施展的余地，倒像是在笼中的困兽，空有一身力气，却施展不开。
　　转眼间两人已斗了一盏茶功夫，洋平刚要出声让他们停手，却忽然听见樱木又一声大吼，不再去抓杯子，反而一掌朝着流川坐着的藤椅拍了下去，同时他右腿前踢，朝着一边的椅子腿踹了过去。
　　流川眼神一亮，足尖点地，身体连同椅子在原地转了一圈，巧妙地躲过樱木手脚并用的攻击，樱木踏前一步，还待再出手，流川右手茶杯却已递到樱木面前。
　　樱木怔怔的看着面前微微泛着一圈涟漪的茶水，不知流川何意，另一边仙道却已笑着走了过来：“樱木，不错，这一杯水，你确实该喝！”
　　樱木接过茶杯，看向流川，流川微一颔首，站起身来，仙道接着说道：“若你只是一味抢夺枫手中的茶杯，那这一局，你便是输了；但你在久攻不下之时，寻求变招，不抢茶水，反而攻击枫的座椅，这一步走活了，你便可逆转局势！”
　　仙道这一解释，在场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了，樱木更是一口将茶水喝干，裂开嘴笑道：“我就说我是天才嘛！”
　　仙道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樱木，你们是要做将军的人，要记住，若是日后带兵打仗，也不能一味进攻，要学会变通，方可百战百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