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16、两处筹谋终携手

　　锦云街，梅子铺。
　　傍晚时分，高大英俊的男子神色匆匆的走进店铺，正招呼客人的老板看见来人，立刻迎了出来：“殿下您来了，还是要现做的梅子酥么？”
　　男子点头：“快一点，我马上要回宫！”
　　老板不敢怠慢，立刻进了后厨亲自动手做糕点，店中小二早已沏了上好的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男子身旁的圆桌上。
　　整个铺子里充盈着糕饼的甜香味，男子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椅子上，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微微勾起了唇角，脸上神色柔和舒悦，仿若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一般。
　　没有人过来打扰他，小二和买糕饼的客人都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小小的铺子里骤然安静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下来，宁静，让人充满期待。
　　差不多过了小半个时辰，老板拿着包好的梅子酥从后厨出来，男子在老板出来的同时睁开眼，看见老板手上的东西，展颜笑道：“好了么？”
　　老板点头递上纸包，男子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接过了纸包，新出炉梅子酥的热度透过纸包层层透出来，男子捧在手心，眉宇之间莫名的便带上了几分欢喜，就在他转过身刚要跨出门口之时，一个蓝色的身影却正好从门侧拐进来，男子一时躲避不及，手中的梅子酥被来人一撞，掉落下去，纸包散开，梅花形状的酥饼碎了一地。
　　铺子里骤然一静，男子怔怔的看着地上的纸包愣了片刻，回过神来，脸上已然带了几分恼怒，撞人的蓝衣青年不待他出声，却已先开口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走路想着事情，不小心撞掉了你的糕点，我照价赔给你！”
　　买糕饼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然不早，再等着老板重新做已是不及，皱了眉冷冷说了句“不必了”，正待离开，却听见那蓝衣青年在身后喊他：“这位公子，在下仙道彰，现住青凌路如归客栈中，若公子改了主意，可随时过来找我！”
　　仙道彰！
　　男子脚步一顿，回头：“陵南仙道彰？”
　　蓝衣青年微笑：“正是在下！”他说着躬下身去，行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泽北微微眯了眯眼，看着门口朝天发的男子，丰神俊朗，锋芒内敛，唇边的笑容不亢不卑，让人如沐春风；而此时仙道眼中的泽北，英俊挺拔，器宇轩昂，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方才眉目间的恼意尚未完全散去，却更显出他心底的纯真坦然。
　　这是仙道彰和泽北荣治今生第一次见面，在这阳春三月明媚的夕阳余晖之下，两个人怀着试探互相打量，四周寂静了片刻，直到候在外面御风卫的声音传了过来：“殿下，要回宫么？”
　　泽北回过神来，接过御风卫递过来的马缰，翻身上了马，骏马轻嘶一声小跑了起来，泽北拉缰回头，深深看了仙道一眼，策马而去。

　　入夜，泽北陪胤帝用完晚膳，胤帝留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泽北从房中退出，左右看了看，直奔流川桦所住的锦绣宫而去。
　　太子夜入妃子寝宫，原本就是一件极为惹人非议的事情，因此泽北让人通传，只说是替流川过来拿一样东西，自己则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流川桦见他神色态度，心中疑惑，遣退了身边宫女，让她们候在院中，这才开口问道：“这大半夜的，小枫让你来拿什么？”
　　泽北凝神察看，确定流川桦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桦姐姐，请恕荣治冒昧了，但这一件事，事关重大，容治必须要亲自过来问一问！”
　　泽北因为流川的关系，对流川桦一直以姐姐相称，直到入了宫也没有改口，泽北哲治开始说了他几回，后来见他不肯改口，也就由得他去了。
　　流川桦听他这么说，一边点着头，口中却一边大声说道：“你是说我母后留给我们的那一枚玉玲珑么？我这就给你找找……”
　　泽北见她会意，松了口气，依然低声说道：“桦姐姐，仙道彰这个人，你可还记得？”
　　流川桦一惊：“仙道？你见到他了？”
　　泽北点头：“今日在外面遇见一人，自称仙道彰，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小枫口中的彰哥哥，所以先来向你求证一下，……你还记得起他的样貌特点么？”
　　流川桦蹙眉想了想，断续说道：“隔了这么些年，他的样貌肯定有变化……，嗯，我记得他头发发质很奇怪，前面的头发一直都朝天竖起来……”
　　泽北眼睛动了动，只听流川桦继续说，“我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五年前了，那个时候他年纪还小，但已经能看出来，若是长大成人，必定是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
　　流川桦说到这里，看见泽北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住了口问道：“荣治，怎么了？”
　　泽北摇头，极为郑重的缓声问道：“桦姐姐，这个仙道彰，对小枫怎么样？他为了小枫，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流川桦低头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她才抬眸对上了泽北的眼神，语气肯定的说道：“你若问我别人，我不敢说，但是仙道，……他是我唯一敢断言，将小枫看得比他自己更重要的人！”
　　泽北瞳孔微微一缩，呆立片刻之后，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罢他要告辞，流川桦却将他喊住，随即从妆奁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血色玉坠递了过来，轻声说道：“这一枚血翡，是我母后家的传家之物，与小枫手上的碧翠是一对，正好你今日过来，将它带给小枫，让他留着吧！”
　　泽北疑惑的看着流川桦问道：“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亲自交给小枫不好么？”
　　流川桦将血翡放在泽北手中，脸上神色间闪过一丝悲凉，她苦涩的笑了笑，低声说：“这些天小枫一直躲着我，他病的时候我去清泉殿，他只是背对着我睡觉，如今他好了，我一去他便拿了剑练剑，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
　　泽北心中恻然，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说不出来，只握紧了手中的血翡，绷紧了声音说道：“那我走了……”
　　流川桦低低叫了他一声：“荣治……”
　　泽北步子一顿，流川桦犹豫着问道：“除夕那夜……”
　　泽北猛地转身，打断了流川桦未及问出的话：“桦姐姐，无论你听到了什么，都决不要在小枫面前提起任何关于除夕的事，明白吗？”
　　流川桦脸色一白，往后退了半步，扶住身后桌子边缘，双眼已然泪盈于睫，却是重重的点了下头。
　　泽北不敢再看她，转身疾步离开。

　　青凌路，如归客栈。
　　寅时三刻左右，深蓝色天幕渐渐变淡，天字号上房之中，烛台上的蜡烛燃到尽头，“噗”的一声熄灭。
　　仙道站在窗前，静静的似乎在等着什么，弥生坐在烛台旁边，看着熄灭的烛心上一缕淡白的轻烟袅袅腾起，终于忍不住问道：“都等了一夜了，泽北容治真的会来么？”
　　仙道侧过脸看着她：“从今天同他见面的情形来看，小枫一定同他提起过我，他如今只是进宫去核实我的身份去了，就凭他亲自去梅子铺为小枫买梅子酥这一点，我也敢肯定，他一定会来找我！”
　　弥生轻蹙了蹙眉想了想：“那为什么不约在青兰居见面？这里人多嘴杂，不是谈话的安全之地！”
　　仙道微微一笑：“如果小枫要起兵，百花苑就是我们在锦熙的重要消息来源，泽北容治身份特殊，决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
　　弥生点了点头：“还是你想得长远……”说着她亦站起身来，跟仙道并肩站在窗口，“可是，就算他真的来了，你真有把握说服他同你一起将流川殿下带出宫来？”
　　仙道缓缓摇头：“我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停顿片刻，深邃眸中闪过一丝弥生没有觉察到的痛楚，“从你给我带来的消息里，除夕之后，泽北容治寸步不离的在清泉寺守着小枫，直到现在，晚上还宿在清泉殿中，显然是在防备什么……”
　　弥生睁大了眼：“所以你觉得关于除夕那晚发生的事情的传言是真的？”
　　仙道眼中寒芒一闪，却是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从王府侍卫那里得来的泽北容治和小枫相处的情况来看，他对小枫是真的好，所以就算他不帮我们将小枫带出宫，也一定不会做对小枫不利的事情！”
　　弥生神色之中还有几分犹疑：“只凭这些消息，你就敢这么肯定？”
　　仙道没有回答她的话，唇边的笑容却更加深了几分，伸手指向客栈外面的青石路：“他来了！”

　　泽北进门的时候，弥生已经离开，仙道依然站在窗前，微笑着躬身行礼：“殿下！”
　　泽北将房门关上，看着仙道开门见山：“你是故意在梅子铺门口撞的我？”
　　仙道并不否认：“是！我打听到殿下隔一段时间会去那里买梅子酥，在那里等了近十天，这才见到了殿下！”
　　泽北直视仙道：“为什么要见我？”
　　仙道答道：“小枫入了宫，我见不到他，听说殿下待小枫如亲弟，这才斗胆冒险一试……”
　　泽北盯着仙道，冷哼一声问道：“既然这么想见他，为何现在才来？”
　　仙道怔了怔，唇边泛起一个无奈悲凉的笑容：“我在岛中闭关，几乎与世隔绝，直到前段时间出关，才知道神奈川出了事……”
　　他说到这里停顿下来，泽北沉默片刻，在房中竹椅上坐了下来，淡淡问道：“那你想我帮你做什么？”
　　仙道并没立刻说话，沏了一杯茶，放在泽北面前，方才答道：“我想请你帮我入宫见他一面！”
　　泽北抬眸看他，非常干脆的拒绝：“不行！且不说宫中侍卫森严，单说小枫住的清泉殿，殿外五组值守的暗卫，全是跟随我父王征战多年的亲兵，殿中伺候的宫女内侍，也全是父王亲自挑选的人，你是生面孔，我将你带进去容易，但你要毫发无伤的出来，就难了！”
　　仙道心中往下一沉：“这么说，殿下是没办法帮我见小枫了？”
　　泽北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只是想见他一面？”
　　仙道心中猛地一颤：“殿下的意思是……”
　　泽北点头，一字一顿说道：“我没法帮你见他，但我要你帮我，把他从宫里带出来！”
　　仙道心中狂跳起来，面上神色却依然镇定之极：“为什么？”
　　泽北从怀中拿了一样东西递给他：“这是宫中的地图，还有宫中值守的侍卫换岗图，你先熟悉地形，我心中已有初步计划，但需要外面的人帮我，现在我得马上赶回去早朝，明早这个时候我再来找你！”
　　仙道接了图，眼看着泽北起身要走，坚持着又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泽北的手放在门上，没有回头，却低声说道：“你既然能打听到我去梅子铺买糕点，想必也打听到了别的事情了吧？”
　　仙道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含混着应道：“是……有一些……”
　　泽北在门边静立了片刻，闷声说道：“除夕的传言……是真的！……他留在宫中，我就算尽全力，也已不能保证护他周全……”
　　说罢他再不停留，推门而去，仙道站在房中，握紧了手中的图，过了好半晌，他一点一点在桌上将地图展开，咬牙低声说道：“小枫，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