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昏线上》丰北尘

10、十

　　晚上，暮在我身边躺定后，我就去引诱他，虽然实在不想再做，可是想到那样或许可以让暮更相信我，就还是……可他只是转身抱住我，什么也没做。
　　那天晚上睡得还算安稳，但是同时，我也知道了……暮，他大概是知道我和晨发生过关系了。
　　——……不会吧？会不会是你太敏感，暮他都没发火啊……
　　那个时候……暮也疲惫了吧……事情已经那样了，发火也不会有什么用。而且，第二天，我的猜测就基本得到了证实。早上醒来，暮就告诉我他带我向学校请了一天假，晚上下班回来时又告诉我，他替我请了长假，我短期不用再去学校了。我想……暮是不愿我与晨再见面……他大概是想把我留在身边吧……
　　不过，更加疲惫的始终是我，我怕了……所以也就干脆待在家里，整日昏睡逃避现实……我是个没主见的男人吧……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不做老师也罢……（笑~）
　　——悟……
　　（笑~）……再看着我，面就凉了。
　　——嗯？哦……（吃）
　　后来，晨打过一次电话来，暮让我接了，但是第二天，暮就换了电话号码。我就这样，开始了像蹲监狱一样的生活……不，应该说，还是有差别的，起码我可以外出，只要不去学校，到哪里暮都不会说什么。我们都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亲密情侣的角色，就好像以前一样，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距离，而那个空隙里站着的，就是晨。
　　暮每天都会很准时的回家，好像一刻也不愿离开我似的，好像……怕我逃走了似的。可是有一天，直到晚上9点半，他都没有回家。自从休假开始，我的生活里就只剩他了，我开始有些不安，只好打开电视，等暮的电话。到10点，电话才突然响了起来。
　　起初，听筒那头是一片死寂。
　　我问是暮吗？
　　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听到回答，声音低沉沙哑的吓人，我几乎不敢相信那是暮。
　　他说……小鬼……出事了，到附近最近的医院来……
　　……
　　这样一句话之后，电话就断了，我只听见仿佛没有尽头的“嘟”声。握着听筒，我花了很长时间才相信暮的那句话，小鬼等于晨，在医院等于他受伤了。扔下听筒，我疯了一样的没有锁门就冲出了家门。
　　赶往医院的路上，我担心的满手是汗，我告诉自己静下来，稳定自己的心跳，可又觉得，如果稳定心跳，心脏大概就不会跳了……

　　到了医院，直冲急救科。通向急救室的走廊很长，我本以为没有人在那里，走了几步，才看到暮静静地坐在急救室门前的长椅上，头上和手臂上绑着绷带，隐约可以在纱布下看到殷红血……我冲过去，看着他一身的伤，我……
　　——……悟？……说不下去的话……
　　他的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表情也没有，我……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担心晨，可是看到那样的暮，我又很心疼……我……最终，还是暮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安静……
　　他说晨查到了他的公司……下午，去找了他，请求他放过我，他们发生了争执，后来打了起来……不知道怎么，晨就问他肯不肯为我去死，话毕就掏出一把刀，划破了自己的手腕，然后把刀扔给暮，但是暮……他说他当时迟疑了，再看晨，他已经晕倒了……他……
　　——……悟？……悟？！！！你没事吧……你……
　　……他们都疯了！！……晨那个小鬼，他幼稚的愚蠢……他根本……
　　——可他是为了你啊！如果他真的疯了，那也是因为爱你！
　　什么爱？！爱跟死有什么关系？……暮是对的，如果他也割腕，我该怎么办？？……他们没有想过我会有多大的罪恶感，我会多么难受么？
　　——……自私！！！……有人为你去死，你想到的竟然只是自己的感受……都不会感动么？晨，他比我还小，却有勇气为了你面对死亡，他没听过你说爱他，却肯这样为很可能没有结果的爱情放弃自己还很长的生命……你还要他怎样？……他是在用生命作为要挟，为了换取你的自由……也为了换取你的心啊……

　　……我……可是为了我……有那个必要么……那是生命啊！
　　——晨……他一定没有死吧？他一定不想死……
　　……是，经过几小时的抢救，他脱离了危险，只是一直昏迷。我想通知他的家长，可却没有联系上，于是暮就和我一直守在他身旁。自从他被从抢救室推出来，我就一直握着他的手，祈祷他快点醒过来……而暮只是看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大概第二天早上吧，晨醒了过来，看着他缓缓睁开眼，我的心跳才渐渐稳定下来。可是那小鬼竟然笑了，看着我的脸笑了半天，他的脸色明明苍白得吓人，右眼整个肿了起来，并且还在打点滴，他的笑脸却那样幸福。
　　他说，真的好丢人，还是第一次为了别人寻死觅活，原来以前那些女人（大概是他以前的女友）是这种心态……但是又觉得好爽，因为那个大叔没有胆量为了你死！他说话的口气好像大了胜仗的士兵。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而暮也只是静静坐着，看着地面，没有任何反映。
　　晨又笑了，对暮说，我跟你约定的你记得吧？
　　暮看看他，缓缓站了起来。
　　我，还是这个小鬼，你选择吧。
　　他像下通告一样对我说，口气严肃得使整间病房的空气都凝固了一样。我看着他，呆立在原地。
　　（上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