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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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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丶
一日朝后,陈璟正批阅奏章,刘熹忽然推门进殿,呈上一个托盘。
陈璟伸手揭开盖在托盘上的锦缎,只见盘中放一块刻着一个篆体‘婴’字的玉佩,还有一本记载着许多人名地名的书册。
刘熹轻声道:“暗探在西京瓮城发现了一具男尸,胸前插着匕首,东西就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应该是太子婴折返西京瓮城找到那戏子,最后殉情自尽。”
陈璟将那两样东西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良久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道:“这本名册恐怕就是柳亭南那老匹夫一直在找的,既然他没有得手,朕也不必再有所忌惮了,通知舅父动手吧。”
刘熹答一声是,复又小心翼翼地问:“可要告诉咸安宫那一位?”
陈璟一愕,随即皱眉道:“不必告诉她,若她知道陈婴死了,多半要跟了去。朕不会便宜她,让她与陈婴黄泉下相见!”
见陈璟执迷,刘熹心里头暗叹一声,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三日之后,王朝禁军攻入相府,柳亭南一怒之下,带着人马直取皇城。然而乱党兵行至西华门时,便被早已埋伏在此平南将军秦江枫一举包围,尽数擒获。
柳亭南被当场斩杀,皇帝次日下诏废后。
皇后来找柳翌的时候,一身素衣,面容憔悴,早已不似当初那般意气风发,柳翌问道:“你来做什么?”
皇后答道:“我来告诉你一些事。”
不等柳翌发问,皇后便把陈婴已死,柳亭南事败,以及自己被废的事一一道清。
柳翌闻言冷笑不语。
皇后道:“我知道你不肯信。”
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赤红的丹药送入口中,道:“这是千日红,无药可解,一会我便要死了,你瞧好了。”
说完,皇后失魂落魄地道:“阿姊,陈婴死了,你好像一点也不难过呢。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柳翌不语,因为她并不相信皇后所言是真的。
皇后没有继续纠缠,而是自言自语道:“阿姊,你还记得阿蛮么?”
柳翌闻言一愕:“阿蛮?我当然记得,后来他去哪了?”
皇后凄然问道:“你喜欢阿蛮么?”
柳翌皱眉道:“我怎么会喜欢一介贱奴?”
闻言,皇后忽然笑了出声:“阿姊,你知不知道,阿蛮就是当今圣上。他初见你时,一句话得罪了你。先帝畏你母亲权势,将他母妃打入冷宫,他也从此尝尽世态炎凉。他本该恨你入骨,然而他竟下令宫中之人不得向你提起陈婴已死之事,因为他怕你得知陈婴的死讯,殉情自尽。呵……柳翌,有时候我真羡慕你,为什么你可以得到他的心。而我,无论为他做什么,他始终都不肯爱我……”
话未说完,皇后服下的毒药已然开始发作,鲜血从她的嘴角流出,滴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
回光返照的时候,皇后想起了小时候。她虽是养在府外的私生女,然而父亲却极疼爱她,偶尔还会偷偷接她回相府小住几日。
因为不敢见人,她便总是躲在门后看柳翌和一个极俊秀的小男孩一起玩耍。
她记得柳翌叫那个小男孩阿蛮,一声一声,极亲热。
她还记得,柳翌总搂着阿蛮的脖子说:“阿蛮,可惜我已经跟太子表哥定亲了。若我有个妹妹,一定将她许配给你,你看我对你好吧?”
她听后,便着了魔。
上天眷顾了她的美梦,她终于有一天,真的嫁给了朝思暮想的阿蛮,心愿得偿,她只觉得自己一生都再无所求了。
所以当她接到暗探的消息,陈璟要对她父亲动手时,她也没有告知父亲。
她爱陈璟,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然而她也知道,他从小就喜欢柳翌,心里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如果他知道是她害死了柳翌,就一定会恨她。
一辈子恨她,就一辈子记得她。
眼角流下两行清泪,她努力撑起一个微微的笑,愿自己即使是死,也依旧美丽。
摸着皇后冰冷僵硬的身体。
柳翌的心越来越凉。
她终于相信,陈婴是真的死了……
原来再也等不到有人来救自己了,原来自己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梦影雾花。
又想起陈璟说的那话,你且等着,等朕收拾了柳亭南,便送你们一家去地府团圆。
她不由觉得有些害怕,竟至于微微颤抖,她实在是不想死的。
然而她也知道,陈璟一定不会放过她,说不定还会百般折磨虐待,叫她活的生不如死。况且她柳翌何等身份,又怎么能死在一个贱子手中?
与其如此,倒不如找个痛快的死法。
她不暇细想,伸手取过皇后手中握着的那个瓷瓶,倒出里头所有的药丸吞入腹中,这才觉得不那样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