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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丶 ...

  •   中宫正殿里满堂宾客欢声晏晏,没有人留意到柳翌。然而迎面却来了两个内侍,请柳翌去偏殿:“今儿宫里人多,怕有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小姐。”
      见正殿内的大多是朝臣妻女和宫妃,命妇,柳翌也不愿与她们同座,便跟着走了。
      那内侍带她去了偏殿的听音阁,指着窗外道:“对面就是戏台,小姐先在这听戏,一会开席,自有人将酒席送上来。”
      坐在楼台上不知过了多久。
      柳翌忽而听见一个女声道:“阿姊,别来无恙。”
      循声望去,一行人正款款走上听音阁,居中那人头戴金冠,身穿正红罗裙,正是当朝皇后的妆扮。
      柳翌一愣,怎么皇后会叫自己阿姊。
      皇后见状微微笑道:“阿姊想必不认识本宫,本宫是柳相国的次女,是阿姊的妹妹。”
      柳翌这才想起,自己还真有一个异母妹妹,只不过那个妹妹是青楼妓丨女所生,身份低贱,一直养在府外,她一直缘悭一面。
      不想竟在这里见到。柳翌不由多看了皇后两眼,暗忖以她这样低贱的出生,竟然能做上皇后,可见柳亭南如今已经权倾朝野。
      皇后和柳翌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姊妹,然而从小却没有来往,姐妹之间互不认识。柳翌的母亲是陈文帝的长姊青阳公主,皇后母亲却是一个青楼女子。
      正因为此,皇后自幼便受尽委屈。
      所以一直以来,皇后都深恨柳翌,无时无刻不欲除之而后快。
      这一次生辰寿宴,正好借机发难,她一挑眉,对柳翌道:“听说这奴才冲撞了阿姊,本宫特地将他绑来,向阿姊请罪。”
      说着,皇后抬手指向一个五花大绑的内侍。
      柳翌见绑来的内侍正是花园中和她争执过的那个,立时明白,这是一出苦肉戏,皇后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动声色,顺着皇后的话道:“既然如此,那就打死吧。”
      话音才落,远远有人接话道:“这奴才不过是跟柳小姐顶了句嘴,倒还罪不至死。”
      柳翌循声望去,说话的人竟是方才在花园中遇到的陈璟。
      皇后见陈璟来,连忙转身行礼,解释道:“陛下怎么也来了,这奴才冲撞了阿姊,臣妾正向阿姊请罪。”
      说完请罪二字,皇后对下边戏台一挥衣袂。台上原本在唱西厢记,见此立刻铿铿锵锵地换了戏码。
      正殿内的人看不见偏殿中的情形,心中都在奇怪——怎么忽然花旦换武生,要唱将相和了?
      柳翌见状,不由冷笑道:“皇后娘娘有心了,竟特意搭了戏台,做了这么一出傀儡戏给我看。”
      话是对皇后说,柳翌鄙夷的目光却是向皇帝陈璟投去的,就仿佛在说:你倒辛苦,不仅要做柳亭南的拉线傀儡,还要陪皇后演这出负荆请罪。
      对上柳翌的目光,陈璟忽而微微一笑。
      他相貌本就生的俊美,不笑时倒算得上是儒雅沉静。此时恍然一笑,一双桃花目仿若流光溢彩一般,美丽的让人不敢正视。
      而原本盛怒的柳翌,竟因为他这一笑而失神片刻,朦胧中只听见他说:“皇后,看来柳小姐并不领你的情呢。”
      陈璟这一句似乎挑动了皇后某根神经,她冷哼一声,收起了客气,径直道: “咸安宫荒凉之所,各种衣食供给想必多有不足罢?”
      柳翌见她问的奇怪,提防道:“并无此事。”
      皇后冷哼一声,挑眉道:“是么?可是本宫听说近日阿姊手头拮据,竟靠贩卖珠宝首饰来添补。巧的是前阵子本宫请了阿姊宫中几位宫人前来问话,就丢了几样首饰。
      虽然不算什么值钱东西,但大多是本宫大婚之时带进宫的嫁妆,丢了的话,将来连个念想都没了,因而下令严查下落。这一查之下,才发现那些首饰泰半都落在阿姊的买主手上。如今人证物证俱在,阿姊对此可有什么解释?”
      自柳翌知道了皇后是自己父亲柳亭南与青楼妓女所生的孩子起,心中便极为不齿,此刻见皇后恶意栽赃,脑中便只剩一个念想:我柳翌生的风风光光,死也要死的清清白白,决计不能让这贱人辱没了去。
      念及此,柳翌冷笑道:“好妹妹,柳亭南是大陈有名的清官,想来也没有什么钱财给你置办嫁妆。留在驸马府中的珠宝古玩,都是当初我玩剩下的。难道竟被你带进宫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是一惊,连陈璟的目光中也流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然而柳翌却犹嫌不够,进而道:“不对,我竟忘了。妹妹的母亲是艳冠京城的名妓,想必也曾蒙得恩客赠送美玉宝珠,未必就是驸马府那些破烂。”
      生母的出身一直都是皇后大忌,此时她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尖声道:“刘公公,我问你,唆使宫女盗窃,罪当何处?”
      刘熹见皇后把烫手山芋推进自己怀里,不由大为头疼,苦于不敢开罪贵主,只得无奈道:“论例,该当是袋杖之刑。”
      皇后等的便是这句,对方话音一落,她便厉声对左右道:“你们都听见了?!袋杖一百,给我打死这贱婢!”
      内侍们闻言立刻取来布袋,兜头套在柳翌身上。见皇后盛怒,他们手下自然是下了死手的。
      柳翌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才挨了几下便承受不住,然而她心气甚高,不肯叫痛。
      几十杖后,柳翌便觉得自己大限将至,她下意识的痛苦蜷缩起身体,显得羸弱可怜。
      殷红的鲜血渗出布袋,斑斑驳驳,众人心里都知道,袋中的人只怕挨不过一百杖。
      而皇后眼中的快意也越加明显。
      就在此时,陈璟却忽而道:“都住手吧,打死了,不好跟国丈交代了。还不快把柳小姐从袋内放出来,请太医来看。”
      皇后没想到陈璟会出手阻拦,不由尖声唤一句:“陛下!”
      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
      陈璟却只是轻轻一笑,不再说话。
      内侍们见此纷纷收手,解开布袋。
      袋杖的狠毒之处就在于,挨打后,布袋会将血肉粘的死死的,扯下时便带下来一片片皮肉,残忍更胜于千刀万剐。
      柳翌早已被打的皮破血流,可她依旧不肯示弱,竟扶着内侍的手,摇摇晃晃的站起,颤抖着指着帝后二人,怨毒道:“怪不得大陈国祚不稳,古人早有话留下来,庶子欺嫡,乱之本也!”
      彼时柳翌满脸血污,目光怨毒,嘴角却偏偏挂着一抹笑,这副狰狞的神情,众人皆低头不敢多看。
      听她说庶子欺嫡,纷纷以为她在骂皇后以庶女出身欺压嫡女。
      然而陈璟的心腹宦官刘熹却分明的看见,柳翌阴鹫毒色的目光,始终牢牢锁在陈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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