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十四章 失之我命（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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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来啊，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京城通和坊内一新开的聚乾赌坊内，一名妙龄女子手臂高举，吆喝着，催促着，可面对这样的庄家，许多人都望而怯步，紧抓着手中的银子，防备地看着她，似乎只要上前一步，银子就会不翼而飞。
其实，不翼而飞不过是小菜一碟，只要是敢下注的，不把内里的亵裤输掉，是万万出不了这个门的。赌钱不就是图个输赢各半，哪有逢赌必输的道理。可是只要夏子染坐的庄，就没有不赢的。
“没人下注吗？”夏子染双手撑在桌沿，噘了唇不悦道：“要嘛下注，要嘛……”
被她怒视地众人往后退了一步，动作一致地摇头。
夏子染也不愿意强求，毕竟这半年来她赢了不少的银子，足够清圣长途跋涉征战之用，而放在段天恩那的军资是清圣世代相传的家底，她可不敢一下子全给花光了，到时候，战争一旦启动，都是往里烧钱的。
“一百两……”人群中一名男子往前跨出一步，锦衣华服，儒雅不凡，谦谦而立，“黄金。”
“哇哦……”
“怎么又是他？”
“钱多烧的呗！”
“轻点声，这人是吏部侍郎宋征言，清流宋氏知道不，他就是下一任的家主。”
“他就是宋氏家主啊？怪不得出手如此阔绰！”
“切……我看是败家子吧！宋氏那点家底都被他输光了，一天一百两黄金地输，这小半年了都……”
“早就听说宋征言钟情槿初郡主，这严大公子被流放，他眼巴巴地送上门，可郡主连正眼都没瞧他一眼，你们说他这是何苦呢！”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音虽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得一字不落。
夏子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抓起那一百两黄金转身就走，“谢谢宋大人。”
宋征言挑眉浅笑，眉眼温润，疏疏朗朗，望着她款款离去的身影，长久地发呆，直至周遭的人群散去，他仍是伫立在原地，唇边一缕笑意随风……
“又是一百两？”于桐安见她百无聊奈地进了后院，不必想也知道是宋征言又来送钱了。
她施施然地走过去，和他一样，蹲在庭院的台阶上，避开在空地横行无忌的一众飞禽走兽，鸡、鸭、鹅、狗、猫、兔等动物活蹦乱跳，还有盘旋在上空的一双雕儿和数只栖息在笼子里的白鸽。这些都是古芷离开慕容家时忘记带走的家当，慕容沉养过一段时日，在他去寻古芷时，把这些宝贝寄养在此。
“嗯，够买很多饲料的。”夏子染把钱塞给他，“给这些宝贝买点好的，养得面黄饥瘦的，当心师姐回来跟你拼命。”
“这个我倒是不担心，慕容家有的是大米，养活这些禽兽不成问题。倒是你，严知回走了之后，你天天在赌场泡着，他给你留的钱你一分钱都没碰，却天天收下宋征言送来的钱。这要是他哪天回来了，宋征言指不定被整成什么样呢。”于桐安咧了嘴，笑得没心没肺，眼前的女子是他珍视的至宝，终他一生，都会尽力辅佐她，这是初见时的承诺，他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记得初见时，她不过是总角孩童，身边总是跟着一个叫梁骍的跟班，她让他向东，他绝不敢向西。
那时候的她，举手投足皆是高傲之气，肆意轻狂。他从来都没见过一个总角孩童能这般高贵地活着，她天生就应该站在至高点，受万人仰视。从那一刻时，他便知晓他一生的归宿，便是站在世间某个卑微的角落，仰望她的美好。
可现下的她，却如一个普通的妇人一般，粗布棉衣，不施粉黛地坐在石阶上，对他说：“你不知道肉又涨价了，鱼也涨了不少，你以为大米就能养活这些禽兽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赋税也涨得奇高，还让不让人活啊？”
“松儿，你还要等到几时？”
她叹了口气，“上官离那边一直都没有消息，子归也是一样。”
“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那又如何？他到离开的最后一刻，都不愿意承认他就是上官离。你从来都不信我，一直都不信。你说这是为何？”夏子染不解，那个与她共赴生死的男子，到底还有什么是他无法放开的。
“因为和他对阵的人是梁骍，你还不明白吗？上官离唯一输过的那次，便是败给了梁骍。他并不知道，在他和梁骍之间，你会选谁。”
夏子染愤然，“这还用说吗？”
“你不说，他如何会明白？”
“可是……”
于桐安打断她，“还有宋征言。他频繁地出入于聚乾赌坊，你以为严知回会一无所知？”
夏子染纠结地垂下头，一群大肥母鸡正从她眼皮底下趾高气昂地迈步走过，不过是半年的光阴，这群被慕容沉虐待过母鸡，在于桐安的照料下，长出了许多的肥膘，已有待宰的趋势。鸡尚且如此，何况人乎？
半年了，也不知道严知回是胖了还是瘦了，在滇南的不毛之地，他是否一切安好。
过了几日，宋征言一如往常般出现在赌坊内，在夏子染做庄的赌桌上又输了百两黄金。但他没有像往常一般掉头就走，他撩袍坐定，儒雅淡然的脸庞带着夏日午后的清凉，温润的眸光投射在手执骰蛊，神采飞扬的女子身上。
岁月静好。
夏子染察觉到他的异样，悄然退至后院，倚在廊下等着他。
须臾，宋征言便出现，芝兰玉树，负手而立，双唇微启，欲言又止。
“说吧。”夏子染蹙了眉。
“严知回若真的回不来了，你该如何？”宋征言眉眼低垂，长睫微抖，眼底的企盼不经意地从睫毛的罅隙中偷溜出来。
夏子染淡淡一笑，“等他真的回不来再说吧。”
“倘若我说，他是真的回不来了，你又当如何？”宋征言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她，没有勇气看她的脸。
“若谦，没有那么多的倘若，我也不会对你假设性的问题做出解答。若真的有那么一日，那也是我的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夏子染自嘲地勾起唇，当今圣上有意要把他弄死的话，他又如何能逃？
就算他是上官离，在滇南的不毛之地，孤身一人，又如何能侥幸逃脱。或许说，在他离开的那一日，她就一直在等待着。要么死，要么……
“他死了，突发恶疾，药石无医。”宋征言沮丧地说出这一痛苦的事实，他并不希望是自己亲口告诉她的，可他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远在大理寺和刑部之前。但他更想亲眼验证，夏子染对此最真实的第一反应。
夏子染没有太大的惊讶，眼睛平视前方，目光深邃而淡然，“如此……甚好。”
“好？好从何来？”
夏子染侧过头，目光突然变得犀利清冷，“这世上将再无严知回，你觉得不好吗？”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十四章 失之我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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