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九章 陷害（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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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别走，别留下染儿一个人。爹，娘……”
三尺白绫悬空，一柄长剑苍寒。她的父亲，她的母亲，用结束生命的方式来保住大弈朝最后的秘密。
清圣军，那只无坚不摧的铁军，也随着他们的死去而隐没。
而她身为他们唯一的女儿，却只能落草为寇，依靠偷盗和抢劫维持清圣平日的所需开支。她知道，终有一日，她要回到京师，为父母报仇。
可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累。
午夜梦回，她甚至想一刀结果了自己，随父母一同堕入轮回。去他的清圣，去他的大弈朝，去他的九重至尊……
“染儿，快醒醒，醒醒。”
夏子染虚弱地睁开眼睛，眼前水雾弥漫，可依稀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倾身坐在跟前，“爹爹，是你吗？”
记忆中，父亲极爱白衣，衣袂当风，丰神俊朗，独立于桃花树下，侠骨仙风，风华无双。
还记得，那时候的她最爱在父亲的衣裳上作画，梅、兰、竹、菊一日一换，父亲看后也不恼，只是挑剔她的画功，让她每日都画上不同的以抵功课。之后，他便穿上她作画的衣裳出门宴客，颇受好评。一段时日后，更有朝中同僚上门求画，一时间京城内的达官贵人都时兴穿着水墨画的白衣出行。
后来，父亲看着人来人往都是水墨画的白衣，便对她说：“染儿，今日父亲教你泼墨作画……”
可想而知，那袭白衣竟被她泼成了墨衣。
父亲甚是满意，仍是穿着招摇过世。
而她的泼墨画竟毫无进步，每日凭白浪费墨水罢了。
“染儿，你醒醒，看清楚我是谁？”
那急切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震得她耳膜都要裂了，神游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好吵。”夏子染不悦地撇唇，眨了眨眼睛看清楚跟前的男子。深邃精致的五官，优雅而贵气，上挑的眉眼写满焦虑，鸦发低垂，遮住他半边侧脸，衬得他脸庞似一副工笔精湛的水墨画。
只是……只是那胡茬丛生的下颌一片青黑之色，委实有些邋遢。
“严知回，你好脏。”
严知回紧蹙的眉拧得更紧，“夏子染，你差点丢了性命，还有功夫嫌弃我脏？”
“我知道我不会死的，我有预感，真的。”夏子染反倒安慰他，伸长手臂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却被肩胛骨传来的痛感生生拉回。
“你敢死？就是下十八层地狱，我也会把你拉回来。”严知回咬着牙轻握住她的手，眸中滑过一抹狠戾。
夏子染痛得倒吸了好几口气，“快找古芷来，她的草药最灵了，不会留疤。”
“你还有心思担心留疤，能留住你这条小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你放心，这一身的伤，我定会帮你讨回来。”严知回见她苏醒过来还有心情与他调侃，应是无碍，但心中还是十分的不爽，若不是他有急事赶回来，还不知道她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而她竟然敢不通知他，这是要置他于何境地。“只是在这之后，恐怕你只能留在我府上了。”
夏子染不解，突然意识到她已被解救出来，忙问：“你是如何救我出来的？”
“是这样的，我跟三位大人说，案发那几日，你都和我在一起，夜夜春宵苦短，哪还有力气去杀人？你不好意思承认，只是碍于女儿家的名节。是以，身为男人的我怎么能看着你受如此委屈，而置之不理呢？”严知回云淡风轻地理了理衣摆，眸光在她脸上温柔地抚过，唇角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想，你这辈子除了我，恐怕很难嫁给别人了。”
夏子染蹭地坐了起来，浑身的疼痛让她再度跌回床榻。她皱着眉等待那一阵突发的疼痛过去，才哑声道：“严知回，你竟敢坏我名节。”
严知回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倘若不这样，如何能证明你不曾到过那些被杀的大人府上？把古芷拉出来证明，还是于桐安出现一一辩解。他们都是你的师兄和师姐，证词的有效性有待商榷，更何况你的失忆……”
“你知道的，我一直是和古芷在一起。”夏子染急急打断，不想与他争辩自己是否失忆这个让人不想面对的问题。一旦说出自己并未失忆，她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与他相处。是天真浪漫的夏子染，还是手握重兵的夏子染。
“算了，事已至此，你就等着做我的新娘吧。”严知回几不可察地叹息，动作轻柔地为她掖了掖被角，生怕触碰到伤口。
那般小心翼翼的动作，让夏子染不由地鼻尖一酸，别过脸去闭上双眼。
这里不是郡主府，而是她时常锦衣夜行的对门严府，陌生的环境让她有一种局促的不安，指尖不由地团起，抓住被褥的一角，不停地揉紧。
沉默的房间内流淌着浓烈的草药香气，一闻便知是古芷惯用的手法。以治疗女子皮肤疾病上，她一惯都喜欢用玉容散的方子。夏子染的不安稍稍退了下去，想到古芷应该也在此处，心便放宽了些，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良久，严知回才闷声道：“你想要多少桃木信物，我刻给你还不行吗？”
夏子染哑然失笑。她到底该拿这个男人怎么办？
夏子染养伤的这段日子，端帝曾派李显德来探视过一回，虽说是来探视她的伤情，实则向严知回大献殷勤，相邀他到宫中饮宴赏花。时近阳春，百花盛开，御花园内花意正浓，正是赏花煮酒的好时节。
“不是来探视吗？也不见带个太医来，我也好省了药钱，这皇帝可真抠门。”古芷面无表情地上着药，竖起耳朵倾听门外的动静，很是不悦地撇嘴，“好歹你也是皇帝的亲外甥女，这点药钱都要省。”
夏子染倒是闲适地躺在床榻上，“他从我这没捞着好处，自然不需要巴结我，更何况他巴不得我立刻马上下一刻就暴尸街头。”
“这倒是实话。”古芷赞同地点头，“我听说太子要回来了，皇帝还筹不到粮草，一直向严知回施压，严家不给，他就向慕容家要，慕容大娘彪悍非常，谁的帐也不买。可这背后，都是严家和慕容家联手对抗。这次严知回救你出来的时候，就放话说，要是皇帝不让你们成婚，这粮草辎重是一个子都别想。可你重案在身，不是单凭严知回的一面之辞就能了结的，皇上诸多借口婉拒。双方僵持不下。这几日，有些大臣陆续称病告假不上朝，皇上是焦头烂额。”
古芷一脸严肃地低下头，附在她耳边说道：“我听说，是严知回在背后搞的鬼。”
“这不奇怪，有几个官员是清白的？严知回是京中首富，没有这些手腕伎俩，怎么能在京中立足，想必这些官员都拿了不少好处。”夏子染没想到他竟为了她而动用那些秘而不宣的门道，她知道这是许多商人用来保命的手段，不到非常时刻，绝不轻易动用。
“是以，皇上不能不求着严家，一旦严家松口，慕容家也就不成问题了。”
夏子染诧异地抬眸望去，只见镇日里素雅淡漠的古芷竟是难得一见地穿起粉藕色的轻纱罗裙，发髻低挽……
“师姐，你……你怎地梳了妇人髻？”夏子染吃惊不小，怔怔地看着她不施粉黛的脸庞，“你……你……”
古芷不慌不忙地收了药箱，语气平淡地回答道：“我成亲了。”
“成……成……成亲！”夏子染惊得下颌都要掉了，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古芷这个面瘫竟能嫁出去，而且还比她早。这样不好，非常的不好。要知道古芷虽然是她师姐，可比她还要小一岁半呢。
“对啊，成亲。半个月前，我嫁给了慕容沉。”古芷倒不以为意，平铺直叙，不带一丝矫情。
“慕容沉！！！”夏子染完全被惊悚了，“那个公孔雀慕容沉？师姐，你们俩不是一路人。”
古芷沉默片刻，才道：“我不会开屏，正好当母孔雀。”
夏子染当即无语，躺在床榻上诈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古芷怡然自得，并未被她过激的反应吓到，从药箱里取出一本医书，旁若无人地翻看起来。
掌灯时分，严知回和慕容沉并肩走了进来，二人轻声交谈着，面色颇为严肃，一个芝兰玉树，一个面冠如玉。
严知回率先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今日如何，可好些？”
夏子染正要回答，却被古芷淡漠却极具震撼力的话打断，“你怎么还看得见？如今已是掌灯时分，你该是夜不能视才对？”
屋内三人将灼热目光将将定在严知回身上，似要在他身上烧出一个洞来，那种热切，那种欣喜，是难以言喻的迫切。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自打将染儿救回来之后，我一直都看得见。”
“连同晚上？”夏子染问。
“原来郡主是你的心结啊。”慕容沉调侃。
“松儿晚上是你照顾的啊！”古芷一语惊醒梦中人，六道目光齐齐向她飞来。她仍是面无表情地垂下头，将医书放过药箱内，对慕容沉说：“我今晚不回家。”
慕容沉眉峰微挑，“你说什么？”
“我要去采药。”说着，背起药箱头也不回地走掉，留下慕容沉愣愣地望着那片粉藕色的裙摆在眼前飘过，脸色阴晴不定。
夏子染见状，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师姐，让师兄陪你去啊。”
慕容沉面染霜色，低声道：“夏子染，你到底有几个师兄？”
“啊？”夏子染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立刻明白过来，忙道：“我不记得了，世人都知道我失忆了，怎么会记得有几个师兄呢？”
直到慕容沉用力踹门而出，严知回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憋到快内伤了。”
夏子染揪住他的衣袖，厉声问道：“笑什么笑？快告诉我，他们是何时成的亲，怎么成的，慕容沉喜不喜欢我师姐？”
“我只知道，沉爷是被逼婚的。”严知回据实以告。
“逼婚？”夏子染简直不敢相信，古芷逼婚？她真的不敢想像那是何等的惨烈。
严知回在榻前坐下，斜斜睨过去，“明日，你同我进宫，让皇上赐婚。”
“你逼婚？”
“该逼的时候，还是要出手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九章 陷害（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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