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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九章 陷害(2) ...

  •   “染儿,你来,我带你去个地方?”微敞的窗台,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女孩探出头来,清朗的眉目,笑容甜美。

      那是八岁时的南宫言,在长公主府闲逛如同自家庭院,不受拘束,是她逃课时的最佳去处。南宫家是武将世家,大弈朝开国以来,皆有儿郎战死沙场。南宫家不论男女,从小习武,每个人都要精通一种以上的兵器。

      夏子染趴在窗台上,往她身后一望,“你又逃课了?”

      南宫言也不否认,“是我最讨厌的骑射。”

      “那你想去哪?”

      “你跟我去就知道了。”南宫言神秘地一笑。

      夏子染瞥了书案上未完的功课,为难道:“可是我还有一卷功课没抄完。”

      “回来我帮你抄。”

      二人趁着府中的下人都在午休之际,偷偷从东面柴房边的小门溜了出去。她们一直以为,那是无人知晓的偏僻之所,长大后才明白,那是晋阳长公主特地留下的一道偏门,为的便是她们偶尔可以随心所欲地偷溜出府。

      或许是年少的生活太过枯燥,加之于她们身上的各种课业太过繁重,偶尔的一次放纵,便可以让她们乐不思蜀,去而忘返。

      她们去的地方是相国寺的庙会,每个月的初三,京城附近的百姓都会从起早赶来赴会,人潮拥挤,热闹喧嚣。像她们这样的贵族子弟也不是没有来过,只是没有办法像普通百姓一样置身在熙攘的人群中。

      过了晌午,人潮虽是散了不去,但寺中备有斋面,供香客取食,善男信女们便以进食相国寺的斋面为每月最虔诚的祷告,斋堂内已是挤满了人。

      “言儿,我们也去吃。”夏子染馋得不行,每回来寺中都备下斋菜,她央了母亲几次,都被拒绝,这次没人管,正好可以解馋。

      南宫言却不屑地皱眉,“面有什么好吃的,母亲说那是寺里布施给穷人的,我才不要吃呢!”

      “你不吃我吃,穷人也是人,他们吃得,我就吃得。”夏子染松了她的手,挤进人群中。

      南宫言气得直跺脚,“坏染儿,你个贪吃鬼,吃坏肚子看你怎么回去,我不理你了。”

      夏子染回头做了个鬼脸,继续往人群里钻。

      直到吃到久仰的斋面,已是大半个时辰过去,挺着滚圆的肚皮,夏子染轻易地在相国寺西厢的大槐树下找到南宫言。

      绿树成荫,须茎低垂,古老而沧桑,有那些一丝恍如隔世的虚幻感。

      而南宫言则蹲在树下,面对盛放的栀子花丛,眯着眼笑成一条缝,“法能小师傅,你能送我几盆吗?”

      “施主,上次已经送了你五盆,这……”在她旁边站着一位年龄相仿的小和尚,袈裟老旧单薄,青涩的脸上写满纠结。

      “可是,可是……”南宫言支支吾吾地垂下头。

      “可是都没有小师傅种的好。”夏子染走上前去,接了话,和她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法能双手合十,“夏小施主。”

      “法能小师傅,你就再送我几盆吧?”南宫言两眼放光,只等着他点头。

      可法能还是摇摇头,“南宫小施主,你要想赏花,随时来就行,贫僧的花都送予施主,只是先放在贫僧此处寄养罢了。”

      南宫言此后经常一个人溜出府去,在相国寺一呆就是大半天,闹得将军府和公主府人仰马翻,唯一知情的夏子染却是谎称不知,端坐屋中习字读书,两耳不闻窗外事。

      每次南宫言回府,都少不得一顿暴揍。而夏子染也免不得被母亲责罚,因为晋阳长公主深知,自家这位知情不报,理应一同受罚。

      于是,在二人年少的成长时光时,一同受罚成了家常便饭,不管是谁犯了错,另一个人必然是知情者,相互隐瞒,相互掩护,一起成长。

      一年后,夏子染随师傅离京,剩下南宫言和梁骍相依相伴……

      夏子染闭上眼睛,一抹古怪的笑意挂在唇边,那抹香气愈发浓烈馥郁,仿佛能看到大片的栀子花在周遭盛放,古老的槐树根须曳地。

      “染儿。”

      再睁眼时,已换上混沌迷茫的眼神,“你是谁?”

      “染儿,我是言儿啊。”

      她定睛一看,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我认得你,你是太子妃,不知太子妃娘娘驾临,有何指教?”

      南宫言轻哼一声,华丽的宫装在脏乱的牢房内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你当真不认得我?”

      “太子妃,我认得的。”夏子染虚弱地打了个呵欠。

      “夏子染,你别再装了,你根本没有失忆。你骗得了所有人,你如何骗得了我。”南宫言站在牢房外,冰冷的铁条将曾经情同姐妹的两个人隔开,不过是一步的距离,却如同远隔千山万水。

      夏子染不去看她,闭了眼痛苦地呻吟,“太子妃娘娘,我跟你很熟吗?要是咱俩以前很熟的话,麻烦你帮我找个太医来瞧瞧,我浑身都是伤,需要治疗。要是咱俩以前一般熟的话,麻烦你帮我跟皇上说说,那劳什子三司刑讯逼供,想屈打成招,我不服。要是咱俩以前不熟的话,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夏子染,你当真还要继续装下去?”南宫言双目燃火,怒不可遏地望向趴在地上一身是伤,却没有半点不适的夏子染,心中的火一下子窜得火光冲天。

      “在这二十三人当中,都是当年曾经弹劾夏相的大臣和国子监的学生,他们长跪在太极殿前,以功高盖主,把持朝政为由等十三条罪名弹劾夏相。三日后,皇上下旨彻查夏相一案。七日后,十三条罪名皆成立,夏相当诛。圣旨一下,夏相在府中自缢,长公主与夏相鹣鲽情深,随后自刎。就在你回京之后,这些人接连意外死亡,若是与无关,那真是太可笑了。”

      夏子染静静听完她的话,面无表情地回道:“太子妃,你说的我都清楚,我曾经偷过吏部的百官名册,这些都是有记载的。但是呢,竟然他们与我有仇,若是一死都是把矛头指向我,那我为何还要杀他们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更何况我早已失忆,将不久于人世,只想快快乐乐地过完剩下的日子。我只是不知道,原来大弈朝的太子妃娘娘竟干涉朝政,私自提审人犯,依大弈律法,似乎……”

      “夏子染,你以为一句失忆就能瞥清一切啊?”南宫言气得直咬牙,为何她奄奄一息在躺在牢房中,还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反将她一军。在她面前,南宫言从小到大都是输家。虽然她们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她始终只是夏子染身边的一片绿叶,得不到太多的关注。

      三年前,当夏子染坠崖身亡的消息传来京城,她竟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以后,不会再有人拿她和夏子染做比较,说她如何如何优异,而她如何如何一无是处。三个月后,她受封为太子正妃,与梁骍大婚。那一日,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拥有她挚爱的男人。也就在那一日,她也失去了最爱的男子。

      “太子妃娘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夏子染阖了眼睛,不再与她争执。她什么都知道,从一开始她就明白,南宫言不会放过她。自她得了梁骍要回来的消息,就一直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没想到,南宫言还是让她失望了。

      隔日过堂,三位主审换了一种讯问的方式,改口为:“在这位官员被害的当日,你都干了什么,和谁在一起?”

      “自然是在府中,睡大觉。”夏子染连想都不愿想,因为她根本不曾出现在案发现场,南宫言派来监视她的人也是清楚的,清楚地看见古芷离开严府后,就进了郡主府,与她彻底长谈。

      不对,古芷……

      夏子染突然明白过来,问题出在古芷身上。

      古芷是苏漠尧的弟子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当年苏漠尧带着她和于桐安进京,世人只知道他有两名得意门生,却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但是当年苏漠尧带他二人进宫面圣,端帝是见过他们的。倘若当年圣上有心,是不会忘记古芷这样一个人,更何况她的出身本就非比寻常。

      是以,古芷终日出入郡主府只怕是早已被宫中的暗卫盯上。虽说古芷是借由严知回的邀请而进京,就算古芷之间和她有联系也实属正常,古芷医术精湛,二人又出自同一师门,但她过于谨慎,从不让古芷从正门大摇大摆地进来,却是由郡主府的东面柴房小门进的府。

      东面柴房的小门是她和南宫言才知道的秘密,失了忆的她又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逃避不了的严刑逼供再一次向她袭来,冰冷的夹棍、冰冷的水,还有滚烫的烙铁印在她的肩胛骨上……

      大理寺的大堂上,她体力渐不支,硬撑着掀开眼皮,不容自己有一丝的退缩。

      她终于明白,能证明她不在场的古芷,同样也能证明她未曾失忆。这是南宫言给她下的套,为的就是让她主动承认自己从未失忆。那么接下来,她要的就该是清圣了……

      果然是好姐妹……

      夏子染也不得不承认,南宫言是最了解她的人,知道她宁愿被严刑拷打,也绝不会吐出半个字。那么,南宫言在等的便是会保她之人,能主动站出来证明和她有关系的人。

      “禀告三位大人,有人在大理寺外击鼓鸣冤。”衙役匆匆来报,堂上三人闻言均是一愣。

      夏子染终是松了一口气,她终于等到了。会是古芷还是于桐安呢?估摸着她应该没事了吧,还是先睡上一觉再说。

      在眼睛闭上之前,她看到一抹雪白的袍裾飘展而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九章 陷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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