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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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在温和的烛光下，多萝茜异常满足，她几乎都要忘了这个落后的世界带来的各种不便。埃姆婶婶把肥美的火鸡烤得冒出油花，令人一见就食欲大开。饭桌上虽然没有人讲话，但那种和乐融融的气氛却一点儿也没有少。吃完饭，亨利叔叔带着多萝茜到屋外面去放烟花。有很多孩子嬉笑着，追逐着，用雪作为武器攻击别人。
有灿烂的烟火在头顶上炸开花来，雪地都掩映成了淡红色。
亨利叔叔轻松地哼起歌来了，但他唱了两句才发觉自己只记得这两句的歌词，于是顺着调子编自己也不懂的歌词。
“开心些啊，多萝茜，今天就多笑笑，把烦心事儿忘了吧！”亨利叼着烟点燃了手里的烟花棒，竟比多萝茜还期待似的半眯起眼睛，把烟花口对着天空，半送出去。
“是的，我挺高兴的。”多萝茜仰起头，天还在下着雪，走出门的时候，埃姆婶婶把她新收到的礼物帮她戴上。她要是遇上安东尼的话，多少总是会觉得有点尴尬，多萝茜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差别。
亨利看见多萝茜低着头，盯着手上的手套出神，像才发现一样：“漂亮的手套，多萝茜，不过现在你该看看烟花才对。”
“说得没错，”多萝茜抬起手臂，“安东尼送的，我很喜欢。”
“但你一点儿也没有雀跃的样子。”亨利伸出大手揉多萝茜的脑袋，身高的距离正好，亨利似乎也很喜欢这样，“真不知道你都在想些什么，多萝茜。”
“我想，我没有礼物回给安东尼。”多萝茜或许察觉了什么，但她只觉得荒唐，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回应。
“哈哈，你在苦恼这个吗？别担心，圣诞老人会给每个孩子礼物的，安东尼说不定会忘掉你需要给他礼物这件事。”
多萝茜没有接着亨利的话说下去，她知道要是继续圣诞老人的话题的话，亨利会彻底把她当一个孩子来哄。
有两个男孩甩着雪球追赶对方，路过亨利面前的时候，亨利被他们手中的雪屑给击中了脸。看着孩子嬉笑着跑开，亨利一点儿没生气，反而搓着手对多萝茜提议：“这么大的雪，多萝茜，我们来堆雪人吧！”
亨利兴致盎然地找来铲子，把雪铲做一堆，多萝茜也没忍住诱惑，她把手套脱下，放进外套的大口袋里，伸出手哈了两口气，抓起积雪。
亨利叔叔和多萝茜回到屋里的时候，屋外站着两个白胖胖的雪人。时间已近午夜，外面的笑声也稍稍减轻了一些。多萝茜的鼻子和面颊已经被风吹得通红，手指也冰冷得没有了感觉，肩膀和帽子上还有未融化的雪花。尽管这样，她也没有感觉到很冷，因为在雪地里奔跑，她感觉背上有了细密的汗意。
“上帝啊，为什么连你也跟着一起胡闹，亨利？”埃姆婶婶颇有不满，她轻拍掉多萝茜衣帽上的雪花，握着多萝茜的手指，“亲爱的，来喝点热的吧，你的手指真冷。”
亨利身上的雪花更多一些，有些已经慢慢融化，顺着衣服淌下，或是印透进去，留下一个个深色的水渍。亨利叔叔笑向板着脸的埃姆婶婶解释：“一年难得一次，你就不要这么在意了。多萝茜，还冷吗？”
“噢，我很好，不冷。”多萝茜端着茶杯，含糊地说。
欢乐的节日气氛终于逐渐沉淀，多萝茜已经躺在床上数绵羊。白茫茫的雪地反射着微光照到窗外，多萝茜翻了几个身也没有睡着，脑海里不知怎的想到了两个多月前去镇上，无意中走进的那家教堂。在这样的大雪天气里，还会有人去祈祷吗？那个毁容的男孩是不是光着脚丫正蜷缩在哪个角落里？多萝茜联想起了童话里卖火柴的那个小姑娘。
迷迷糊糊的梦境里，那个金色头发、衣衫褴褛的女孩变成了男孩的脸，他恳求一般对着多萝茜伸出手，拉着她的衣袖轻推：“先生，行行好，买根火柴吧……”
“哦……好……好的……全部……”
“醒醒，多萝茜，起床了。”埃姆婶婶拍了拍梦呓的多萝茜。
等到多萝茜睁开眼睛，她才发现推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卖火柴的小男孩，而是叫她起床的埃姆婶婶。
“早上好，埃姆婶婶。”
“早上好，你梦到了什么吗？”埃姆婶婶递给多萝茜衣服，看着她一件件自己穿上。
“可能梦到了一个童话，我难道说什么奇怪的梦话了？”
“你说得很小声，我没有听清。梦到童话，难道是圣诞老人？”
“……那只是传说吧。”多萝茜套上了最后一件。
“当然不是，”埃姆从身后拿出一只袜子，“孩子，看，圣诞老人的礼物。”
多萝茜惊讶地接过那只袜子，随即笑了：“我以为……烟囱不是堵住了么，圣诞老人是怎么下来的？”
“亲爱的多萝茜，只有没把袜子挂好才不会收到礼物，圣诞老人是不会忘记每一个人的。快看看，你收到了什么。”
多萝茜从袜子里倒出了一个用粉色花纸包装的木质小盒子，上面刻着绵延的花纹。打开盒子，里面没有任何想象之中的礼物，只有一串串缓慢运动的齿轮，奏出了清脆美妙的音乐。
“是八音盒？天啊，它可真漂亮！”多萝茜仔细端详着，得到这个礼物，她意外极了。
屋外天气已经放晴，风却吹得更冷。多萝茜原本已经打算着把亨利叔叔送的钢笔转赠给安东尼，作为圣诞礼物，但自安东尼从她的窗口跑开后，就再也没有看见他出现。
多萝茜决定带着礼物去找安东尼。
敲开安东尼家的门后，开门的高夫叔叔没有想到会是多萝茜，他愣了一下之后很快想到了什么。
“多萝茜，你是来找安东尼的吗？”
“呃，是的。我昨天没有给他圣诞礼物，然后就一直没有再见到他，所以……”
高夫叔叔一副了然的模样，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来吧，不过那个臭小子现在还在房间里没出来，你直接进他的房间里去好了，没关系。”
房门上挂着有安东尼名字的小木牌，多萝茜先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答应。说起来安东尼自从上一次被高夫叔叔关在房间禁闭又爬窗户之后，高夫叔叔已经动手把安东尼房间的窗户用一根根木条像栅栏那样钉了起来，多萝茜怀疑安东尼这次是不是把木条给卸掉然后跳窗出去了。
多萝茜把手放在门把上，轻轻一旋——门开了。
“喂，干嘛在门口站那么久，还有，你说有奇效的这个药酒根本……啊嗷！！！！”
多萝茜有点不知所措。她打开门后就看见安东尼背对着她，上身赤膊，正在从一个小玻璃瓶里面倒些什么往身上擦，一边擦还一边抱怨。没等多萝茜开口说话或是有别的动作，安东尼猛地一个转身，然后指着门口的多萝茜活像见到鬼一样，大叫一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上了床，整个人缩在还没叠起来的被褥中间，受惊的兔子一般看她。
“……抱歉，我等会再来。”多萝茜默默转身，然后掩上门。她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诚然，对多萝茜而言，□□的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见到安东尼的裸背，总觉得别扭怪异，尤其是安东尼那表情，就像见到洪水猛兽一样。
‘我有这么可怕？’多萝茜这样想的同时，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咳，多萝茜，你可以进来了。”没过多久，安东尼就在里面说。
这一次多萝茜再打开门的时候，安东尼已经穿了一件衬衫和毛衣，就连刚才那张没有铺好的床，此刻，上面的被子也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了。
多萝茜里三件外三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相比只穿了两件的安东尼显得非常臃肿笨重，她原本以为会很冷，没想到安东尼的房间竟比外面暖了很多，怪不得他可以不穿衣服半裸着。
“刚才，我以为是我家老头儿……这得怪你，都不出声，吓我一跳……”安东尼嘟囔着，拉来一把椅子，请多萝茜坐下，“对了，你找我干什么？”
多萝茜这时才发现他的额头青肿了一大块，虽然安东尼极力地想用前额的发丝挡住，但根本不济事，依然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你的额头怎么青了？”
安东尼红着脸支支吾吾：“啊，这个嘛，不小心弄的……快说你的事，你以为我很闲么？！”
多萝茜看怪胎似的看了一眼安东尼，不再追问，于是道：“哝，这个给你，圣诞礼物。”说着，把准备好的盒子递给了安东尼。
安东尼一点儿也没有要接的意思，他歪过头去，小声说：“就算你不给，我也……”
多萝茜坐着的身体微微前倾，她没有听清安东尼这回在叨咕什么。“你说什么？”
“没有……我是说，你放——那里就行了。”安东尼随手指了一个地方。
多萝茜不解，照理说，安东尼应该直接当面打开然后再挑刺一番才对——依照他的性格。
放好东西之后，多萝茜起身告辞，高夫叔叔本还想再多留她待一会儿，但没等开口，他的小儿子就像精神失常一样红着耳朵把多萝茜给推出了门外，恨不得立刻把她赶走一样，高夫一点儿也没感觉家里有风会吹红耳朵，他心想，‘这小子摔了一跤不会把脑子都摔傻了吧？’
多萝茜瞧见的安东尼头上的伤，就要从圣诞节傍晚说起了——
高夫刚把自己院子里的积雪扫做一堆的时候，就听见噗通一声巨响，那种空中坠物的声音，伴随着几乎是同时想起来的呼痛声。再仔细一听，这呼痛声对高夫来说简直太熟悉了，正是自家的笨蛋小儿子。他放下扫帚，绕过院子，就看到雪地上一条清晰的、被滚过的痕迹，痕迹的那头是还在挣扎的安东尼。
高夫见安东尼还能动，也就不似刚才那么担心，他再回头一望，顿时乐了。滚落的痕迹从屋檐下的雪地开始出现，再抬高一些视线，就能发现，屋顶上那层厚厚的积雪上有非常清晰明显地滚压痕迹。
“怎么样，安东尼，起得来吗？”高夫看着小儿子摇摇摆摆坐起来，在雪地里呆愣愣的，蹲下问。
“唔，头有点晕。”
“你上屋顶干什么？”
“关你什么事啊，爸爸。”
“OK，灯下记得把梯子放回原处，脸上的伤也要拿药擦一下。”
“……哦。”
“你今天有约会吗？如果地点选在屋顶的话，那还真是可惜了，现在这样青青紫紫的脸应该约不到女孩子吧？快把鼻血擦一下。”
高夫看着小儿子用愤愤的眼神盯着他擦自己的鼻血，觉得这简直是圣诞节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事儿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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