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三章 ...
-
晴朗的天空之下是繁华的街市，人们来来往往，小店揽客的宣传声不绝于耳。宏伟的国王城堡近在咫尺，卫兵全副武装严肃地巡逻，保卫那座尖顶式的华丽建筑。
至此为止所着眼的部分都与普通国家没有差别，只是目光所能及的每一个人都覆盖着面具，遮去了面貌。
发宣传单揽客的店员的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并不如听惯的叫卖那般清晰；每一个卫兵都戴着银灰色的金属头盔，全身包覆在铠甲之下，仿佛一具走动的甲胄装饰。
少女不自觉地抓紧了身边青年的衣袖，有些不舒服地向青年靠近。
“……真是气氛诡异的国家。”她低声嘀咕道。
表情是交流沟通时一个重要的工具，当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如何变化时，是很难产生信任的。这个国家中心地带居然真的每个人都戴面具，连长相都不知道，更别谈表情神态。
在面具遮挡之下，甚至感觉不到他人的视线。有一些假面上的花纹是眼的纹样，不经意瞥去戴着这种面具的人脸上，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缓慢地爬上背脊，挥散不去。
“早知道就带和道一文字出来了……”
有刀在手，至少安全感能高不少。
听到她的话，青年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但没有低头看向古伊娜——他戴着的这副假面遮挡得过于严实，连眼睛都很难从面具的阴影后显现，这时候让古伊娜看到这张面具，反而会更加深她的不安吧。
“没事，有我在。”
清朗的声线淡淡地说着。
Kaito将古伊娜拉近自己，倚仗身高差距替古伊娜挡去一部分视野，入眼的面具少了，诡异感自然也随之减弱。
沿着街道慢慢走着，越发靠近远处尖顶型的城堡，而这儿最好的茶叶店据说就在城门前的广场店铺街。
等Kaito购入红茶回到等在广场喷泉边的古伊娜身旁，古伊娜正坐在喷泉边缘，托腮望着城堡。毕竟是成年人，即使再诡异的气氛，多花几分钟也足以适应了，当年的女剑豪可并非怯懦胆小的人。
卫兵手握铁斧，如雕塑般静默地立于王城入口，路过的人也绝不会上前攀谈，可见这个国家王室与平民之间的关系并不亲近。如果是在亲民王家的国度，国王与民众一同举办狂欢节都是有可能的。
Kaito问道：“古伊娜，你知道这个国家的名字吗？”
古伊娜摇头。从东海强行突破无风带来到伟大航路，期间一直是Kaito掌舵，而且连地图都没有——也没见他使用记录指针，她还以为这只是Kaito随便选的方向上第一个岛屿罢了。
“这个国家，名为康桑（Ksam）。”
青年在古伊娜身侧坐下，嗓音低缓，仿佛诉说故事一般开口：“面具是康桑王国的传统，在这里，人们将制作面具看作一门手艺，优秀的面具制作家被视作艺术家，他们的作品自然便是一种艺术，他国很多王公贵族若要举办假面舞会，必然将戴康桑王国出产的假面当作一种炫耀的方式。”
伟大航路，在这片万事万物皆有可能的海域上，哪怕表面上普普通通的一座岛屿都或许隐藏着重大秘密，一个偌大的国家又怎么可能没有自己的特色？面具文化是独属于康桑王国的历史遗产，有人说这种习俗甚至于与那“空白的一百年”有关。
康桑王国的面具受到各国权贵重视并不奇怪，据说居住在玛丽乔亚的那群贵族也非常关注堪称艺术的康桑面具。
“虽然面具是一国风俗，但也不至于让每个人戴上面具不准脱下。”Kaito继续说道。
这种严苛的规定出现于五年前，新王登基之时。那时老国王自认为年迈，主动退位，将王位传给唯一的儿子，在国民关心之下长大的王子十分优秀，与老国王一样爱护子民——却仅限于登基以前。
当王子成为新任国王的那一日，左大臣突然向举国上下传达新王旨意——所有人必须戴上面具，除自己的寝室之外不准除下面具。
这条严酷的命令根本无法实行，仅一个星期就有近万人被卫兵逮捕，为此新王不得不做出妥协，这才成为现在“王城半径五公里内必须戴面具”的规定，即便如此原本居住在王城下的居民仍有超过半数搬离。
“在你看来，新国王为何会下达这不合理的命令？”Kaito问道，于情于理，刚上任的统治者都应当勤俭执政，建立声望，而他却突然间大肆为难民众，若非还是王子时就已有了良好的名望，这位新王早该被推翻了。
古伊娜看不见Kaito的面具之下唇角勾起了神秘的笑容，说实在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她甚至懒得想太多，这些事毕竟与自己没什么关系。但Kaito问得十分认真，让古伊娜觉得自己也不能敷衍以对，只好沉思了一会儿，但她最终只能得出结论：
“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再不然就是脑子进水了，做出的决定才会那么神经病。
“噗…”Kaito及时止住了忍不住溢出的笑声，将虚握的拳放在嘴边咳嗽两声，但因为戴着面具，这个动作的掩饰意味强烈到完全无法忽视。
“怎么，很好笑？”古伊娜疑惑地看向他，听到在这个王国发生的事，无论是谁都会得出和她一样的结论吧？
——确实，这是顺其自然的结论。只是Kaito与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有些许不同，因此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究竟哪里好笑了？”
“不……没有什么。”
Kaito轻咳着将这个话题略过。
“不过，古伊娜，”Kaito说道，“这个国家的国王并没有疯狂，除了这个命令之外，他依旧勤政爱民，将康桑打理得很好。”
“这项命令是新王唯一的自私啊……”
Kaito颇有深意地说道，目光放在远处。察觉到他的面向似有所指，古伊娜转头望向了同样的方向。
一个侍女打扮的女性从王宫里走出来，穿着传统女仆装，简单而朴素，头发在脑后盘成发鬓——最特殊的是她所戴的面具，一位女性所戴的居然是可怖的鬼面。
那名王宫侍女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后沿着城墙一路向集市走去。
Kaito站起身，对古伊娜道：“两个选择，你先回去，亦或与我一起来？”
古伊娜仰望青年的假面，坚定道：
“我回去了。”
以Kaito的性格不会无端为康桑王国作详细说明，除非是为了真正的目的铺垫，都说到这个份儿上，如果古伊娜还觉察不出不对劲之处，就枉费与Kaito共同旅行的这两年了——她一点都、不想知道Kaito打算对这个国家做什么！
******
Kaito微微勾起唇，虽然都是微笑，但与他一贯的温和作风有所差异，若要形容的话，大概带上些许玩味。面具遮掩下这抹稍显特殊的微笑并没有被古伊娜所见。
Vocaloid的偶像在歌迷群众中具有各式各样的名声，数量庞大的粉丝无法真正亲近偶像，在臆想中创造出他们不同的形象，这便是所谓的“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这种对偶像稍有不尊重的妄想并没有被经纪公司制止，甚至可以说是公司本身暗箱操作，造成了这种现象，才让旗下的偶像年轻人在短短几年内获得高人气，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一帆风顺的发展历程简直比教科书还要典型。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亏得各种各样粉丝团体对偶像本人的脑内补完，Vocaloid有着各式各样的公众形象。而为了不让支持者失望，他们也需要对一些热门的形象进行演绎，V家的歌手们大多是成长期少女，于是不知不觉中，演绎的属性也渐渐融入偶像本身的人格中。
Kaito毕竟早已过了成长期，性格十分安定，演绎属性对他造成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恐怕除了C社内部，没有人知道粉丝的想象力究竟有多强悍，在公司内部形象向来是温柔可靠的大哥的Kaito，其实真的有某些不为人知的个人特色。
大哥本人并不以为意，一方面自己本就不是正常人，兴趣特殊才是理所当然的吧？更何况，……无论再怎么标新立异，都不可能比Meiko更特殊了，何必在意呢？
“Kaito？”古伊娜疑惑地看着青年，他沉默地站了那么久，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并没有想多么复杂的事，内容可称为走神，被古伊娜唤回来时Kaito没有表现慌乱或怔神，在假面遮掩之下从善如流地应道：“没事。”而面具之下的脸色亦毫无动摇。
不论怎么说，他都是Vocaloid中占少数的成年成员，与从偶像派开始努力的后辈们，Kaito拥有着充分的实力派水准……虽然由于缺乏偶像热情、导致人气并不太高。
“那么，你先回去吧。”Kaito忽然弯腰低身，将脸凑近古伊娜，两张假面近到古伊娜的嘴唇浅浅落在Kaito的面具上——他抬起手，在巡逻卫兵的视线投来之前，将两人的假面快速调换。
扶着重量十足的金属面具，古伊娜莫名地盯着Kaito：“这是要做什么？”不解的声音从面具后闷声传出。
“没什么，这个就先借我用一用吧。”覆盖着遮蔽半张脸的夜色假面，青年背脊挺直，气质仿佛某位出游的侯爵，显露的嘴唇倾吐出清爽细腻的男音，“回去的路上小心些，古伊娜。”
感受到青年散发出天成般的高贵优雅，古伊娜深感无奈，这家伙又进入了奇怪的模式，说好的面瘫去哪儿了？把我认识的青发猎人还回来啊！
“……好吧，那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Kaito微微颌首。
送走显而易见表示出异议却还是离开的古伊娜，Kaito走出广场，沿着狂欢节般光怪陆离的商店街向外前行，渐渐远离王宫。
商店街尽头，戴狰狞鬼面的灰衣女仆以完美的站姿等候着他的到来。
Kaito走至这名王宫侍女面前，侍女没有开口，抬起一条手臂向他示意，随后便带领青年进入王宫最外围的树林。
她在树林深处低下身，揭开一块草皮，露出一条密道。黑洞洞的密道坡势朝下，由于缺少照明看不清下方的状况。
“请允许我走在前方。”侍女首次开口，穿过鬼面传出的声音失真得很严重，她所戴的那张面具从侧面一看显然比寻常的厚了许多，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才让这个身形年轻的女性戴上这样一张面具。
Kaito点头之后，侍女率先顺着楼梯向下，进入黑暗中后，皮鞋跟踢踏的声响停止，尔后侍女的声音又响起：
“请跟上，青发阁下。”
虽然因有些距离而听得不是非常清楚，传来的声音却是柔软的少女嗓音。她并没有携带照明物，长年以厚实假面遮盖脸部，收入眼中的光线本就比常人要微弱很多，只要脱下面具她便能在黑暗中行走。
蓝发青年神色淡然地进入地道，侍女在黑暗中按下了某个机关，将入口封住，然后以脚步声带领他继续下行。
朝下降了十分漫长的数十秒，侍女加快脚步走出黑暗，等特意放慢脚步的Kaito走进有光线的地室中时，侍女已经重新戴好了鬼面，走到等待在房间内的人身后规规矩矩地伫立。
戴着老花镜的老人坐在椅子上，与不久前的冷淡相比，这一次他自然地流露出惊奇。
果断放弃在这个男人面前证明所谓的高傲和贵气，老人只是用微妙的语气开口：“你居然回来了。”
假面青年未显双眼，唇线勾起极为优雅完美的弧形，他的笑容显得神秘莫测。
“许久不见了，亚特王。”
“……是啊。”这位发梢已灰白的老人喟叹道，“十年过去，我已年老，而你却好像和当年一样丝毫未变。”
眼前的老者现今是远离王城的镇上面具屋的店主，然而五年前他尚还是康桑的领袖，以艺术为名的国王。仅过去五年，前任国王眼中并没有老年人的混沌，属于王族的锐利和精明还未褪去。
“你会这么认为亦是人之常情。”面对来自一国之主的气概压迫仿若没有半分感觉，青年以清闲的态度淡笑着。
“因为我的时间，确实并未移动。”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