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阿仁

13、白衬衫是谁

　　车开的很稳，换档，加速都丝毫也感觉不出其中的变化。外面很冷，车内很暖，摇摇晃晃中，小佳很累，睡着了。丁一名从后视镜中看她，她睡觉喜欢将双手合起来枕在脸侧，很稚气。很多时候，睡着时也会习惯性的吸附着他。丁一名有时会睡的很晚，躺在床上出神，连他自己也觉得那可能是个极其愚蠢的想法，就是——也许有一天，她会将自己心中难以启齿的秘密借由梦话告诉他。
　　可是，她从不讲梦话。
　　出了安西的那个收费站后，算是真正向山上的公路进发了，路两旁的树木看上去也变得茁壮起来。
　　汪白翼自得的听着他MP3里的重金属摇滚，发现丁一名在对他做着口型，就把耳塞摘了下来：“丁表姐夫？你在和我说话?”
　　他示意了下后面正熟睡的咏佳，让汪白翼把声音压低点。
　　“表弟，车上很无聊，我们聊聊天。”
　　“好啊，丁表姐夫，你要说什么？”
　　丁一名开他玩笑：“听你表姐说，你有很多情史都非常刻骨铭心。”
　　“哈！”汪白翼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的情史？她不要在背后说我滥情就很OK了。还会和你讲我的恋爱？”天大的笑话。
　　“她说你有白衬衫情节？”他熟练的打着方向盘，车子在Z字型的盘山公路上回环。
　　汪白翼显得难以置信的样子：“不会吧?她和你说的？”他有点坐不住的挪了挪身子，将脸转向他，有些激动：“我说丁表姐夫，你不会以为我有恋物癖吧？”
　　丁一名抬了抬眉毛，给了个有趣的表情，却并不答腔。
　　“啊？你以为？你真的以为——”表弟实在是坐不住了。
　　“其实，恋物也没什么不好，只要不去偷那个什么就可以了。”丁一名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表弟就更急了，这么说，丁表姐夫是以为他真会对女生的内衣感兴趣了？他要澄清！他太需要澄清了。否则，男人的尊严都荡然无存了。
　　“喂！这个，我说，丁表姐夫，”他开始在副驾驶座上烦躁的像一只被困的野兽了，“真要命，我突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丁一名开始笑了：“没关系，表弟，解释不出来就不要解释了，我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啊！！！”汪白翼的样子快自绝于车内了，丁一名作了个手势，让他轻点。
　　他努力压低声音，语调是痛彻肺腑的：“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想不到，铁公鸡在你面前连这种谣都造的出来！你说，丁表姐夫，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让她对我有这么刻骨的仇恨？噢，再说了，那姓陶的又不是我给抢走的，她至于对我像情敌一样吗？”
　　“你是说——”丁一名稍稍把车速降了下来。
　　“啊？原来这事你不知道的？”发觉自己说漏了嘴，汪白翼赶紧闭口不言。
　　丁一名掩饰了刚才多少有些脱轨的情绪，满不在乎的说：“怎么不知道？不就是那个叫陶巍然的吗？”
　　“正是！他简直和铁公鸡是一路货色，都不咋地！”真是越想越气愤，表弟干脆向丁一名附耳道：“我豁出去告诉你，其实，真正恋物的人就在你身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是他身后正睡觉的文咏佳，“你可要看好她啊，十几年来，她的一个衣橱里一直保存着一件白衬衫，每次搬家都带着，有次，我不小心动了那衣服，差点就被扁成猪头破了相，‘幸亏我及时的护住了脸，我英俊的相貌才得以保存！’”
　　“呵呵，表弟，你很有喜剧天赋啊。我看你身高、形象都不错，人也聪明，当初为什么不力排众议去考戏剧学院呢？”
　　要不说他一直看好这个表姐夫呢，知音啊，太神了，连他当初想考戏剧学院的愿望也被他猜到了，又想到当下的处境，哀叹一声，“你是不知道，一个经济上受制于人的人，他的理想也是不由自主的。”
　　丁一名看到他望着自己求助的眼神，似乎在寻求他这个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理解。好在他低落的情绪总是只能维持数秒，又握紧拳头信心百倍道：“所以，我坚持靠自己的实力经营着酒吧，去结识一些文艺界的人，相信有一天我汪白翼也会在影视圈里打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听到这里，丁一名觉得小佳对表弟的有些做法是可以理解了，如果这也叫靠自己的实力开酒吧的话。
　　“你现在怎么样？”他应该已经在他爸的公司上了几天班了。
　　讲到这个，他又叹了口气：“整天在挂满冻肉的仓库里进进出出，我就只感觉冷气从我脸上的这些孔里呼啸着穿过，都快成穿堂风了。”汪白翼说话总是那么夸张。
　　丁一名看他灵光乍现，又有话要说：“丁表姐夫，你说我要是也能像你一样找到一个愿意养我的女人，那我不是就用不着再看我们家老头子的脸色了？”想到于此，不禁为自己的想法拍手叫好起来。
　　但是，他说的这话却差点让丁一名方向盘脱手：“表弟，你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你表姐知道后会杀了我的。”
　　“你都可以，我为什么不能？我觉得挺好，而且还可以有时间空下来做自己想做的事，谁规定就只能女人做家庭主妇的？”
　　对于思想还不怎么成熟的人，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啊。又不能教育他说这种不劳而获的思想不对，那简直就是贼喊捉贼了。丁一名都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了：“其实，表弟，我和你的情况还是不一样的。”
　　他不解：“怎么不一样？你不也是没有正当职业，也同样游手好闲，热爱做菜，样貌还过的去，有女人愿意养你。”说到一半，他越发高兴起来，“这样说来，我和你的共同点还真是非常的多啊，连欺负我们的人都是同一个，哈哈~~~~~”汪白翼捶胸顿足起来，怎么没能让他和丁一名早几年认识呢，可惜啊，可惜！
　　原来他丁一名在他的眼中就是这么个德行啊？吃着软饭，碌碌无为的受气包形象？何其悲哀！丁一名无话可说，干脆保持沉默。
　　车越往山上开，四周的气象也越发迥异起来，四季常青的松木，浸润着薄薄的山雾，路两边的青草已经有冒芽的迹象了，泥土在被一片鹅黄中泛着青的色调晕染着，清新得让人释怀。
　　“丁表姐夫，你好像开的熟门熟路嘛。”
　　“就这一条路通到底的，我想迷路都不行啊。”
　　表弟点头，说的也对。
　　丁一名看了他一眼，笑着补充道：“不过，以前确实来过金鸡山几趟。”
　　“我说呢。”他对自己的直觉一向自信。
　　“山路即使真的不好走，也不怕迷路，这里的山民很热情，随便问个路就知道了。”
　　汪白翼朝窗外望了望，除了树就是草，哪有什么人烟？
　　“哇，快看。”表弟指着窗外叫起来，“有只獐跑过去，那边，你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吗？”
　　“是啊，山上经常有野生动物出没的，等一下可能还有惊喜呢。”
　　听他介绍，汪白翼干脆把车窗按了下来，山间的凉风吹进来，他趴在车窗上贪婪的呼吸着这大自然恩赐的清新气息。
　　润湿在雾气中的凉风从窗外静谧的流入，可能是刚才汪白翼喊的太大声了，他看到睡梦中的咏佳缩了缩手脚，镜中的她嘴边还漾着一抹难得的笑意，丁一名回过神来，继续专注的开着车，心中却无比苦涩。她的梦中会有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