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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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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的寅时之初,展昭蓦然醒转,发觉自己躺在北厢房中,头痛欲裂,唇焦喉燥,舌头仿佛变成一根柴木,硬硬梗在口中。脑中有些昏沉,片刻后他才想起昨晚醉酒的事,可怎么回到了开封府北厢,他却一点印象也没了。
他略一侧头,房中一灯如豆,白玉堂就坐在桌边,正支颐小寐,长睫在眼底投下深深暗影,脸色苍白倦怠。他心中很是过意不去,他昨夜醉得那么厉害,必是玉堂在照顾他,一晚不得休息。
展昭口渴难忍,于是轻手轻脚的起身,小心不惊动白玉堂,自行到桌边倒杯水喝。他腹内早吐得空空,一杯凉茶下肚,胃里立时翻江倒海的难受起来,他掩着口,恨不能马上昏过去,免了这份折磨。
深深吸气,缓缓吐出,展昭勉力调整,好不容易才把恶心劲儿压下去,转眼却见白玉堂不知何时已然醒来,凤眸熠熠,正冷冷望着他。展昭愣了一下,干笑道:“咳,玉堂,抱歉吵醒了你,我起来喝点水。”
白玉堂一张俊颜如罩冰霜,哼道:“你就只因为这个抱歉么?”展昭眨眨眼,仔细想了想,小心翼翼道:“呃,昨日喝酒没叫你同去,是我不对,改天我请你去问月居喝个尽兴,当是赔罪,可好?”
白玉堂额上青筋一现,下一刻,他人已直直跳起来,一把揪住展昭中衣前襟,大吼道:“死猫,你故意跟我装疯卖傻,是不是?!就你那破脾胃,也学别人空腹饮酒,嫌命太长了啊?!”
展昭被他大力摇晃,刚压下去的恶心又反上来了,脸色不禁泛青,白玉堂赶紧松手,退了两步,咬牙切齿道:“臭猫,你给我忍住了,要是你再敢吐在我身上,我一定把你揍得包大人都认不出来!”
展昭闻言,歉疚之余,大是感动,那人爱洁的性子,居然不怕污秽,照顾醉酒的他,即便是大发雷霆,也是怨他不知爱惜自个儿身子。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白玉堂已旋风般转出屋去,顷刻间又转了回来,手上多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往他面前一递,冷冷道:“把这个喝了。”
展昭腹中翻腾如绞,哪里吃得下东西,就是喝水也要吐的,可他更不愿拂那人的好意,接过那碗颜色黑褐,气味诡异的羹汤,一口气灌了下去。说也奇怪,热汤入腹,抽搐痉挛的脾胃迅速平复,便是剧烈的头痛也轻缓了许多,展昭奇道:“这是什么汤?”
白玉堂面色稍霁,道:“这是我大嫂的独门秘方,醒酒养胃,我来开封前,大嫂把方子传给了我。前一阵我正好配了一贴,放着没用,倒被你这猫拣了个现成便宜。”
展昭笑道:“怪不得你无论饮酒多少,第二日照样生龙活虎,我还道你是天赋异秉,原来是有灵药相助。”
那醒酒汤送到他嘴边时是热的,想是白玉堂在院中泥炉上熬好就一直暗火煨着,念及此处,展昭心头一热,忍不住抱住面前那人,谓叹道:“玉堂,你对我真好,展昭今生何幸,得你如此相待!”
白玉堂大是不好意思,微红了脸,别扭道:“你酒劲儿还没醒么,又来说些有的没的!”展昭听他语意,好奇问道:“我昨晚说了什么吗?”
白玉堂唇角浮起一丝笑意,低低道:“你说……”他顿了顿,突然挣开展昭,转过身,淡淡道:“也没什么,都是些醉话罢了。”
展昭看着那人柔软的黑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凑到他耳边,轻轻道:“我是不是说,我们要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