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是害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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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赛的前一日，京都的天气很少见的发生异变。突如其来的大雨完全否定了昨天天气预报上的5%降水率的说法，从傍晚回去一直到深夜，淅淅沥沥的雨声都没有停止的意思。隔着窗户，由屋檐滴下的雨水一下一下叩击着窗台，白天的热气被冲散，带来阴冷的湿气，连榻榻米都有些冰凉。
决赛战的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下午，这天晚上，赤司没有再增加什么训练内容，吃过晚饭后就安排大家去休息。偌大的前厅被空出来，明明之前还嫌弃过他们太吵，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倒觉得有点寂寞。
快进，倒带，回放……手指重复在这几个键上按着，录像里的画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上崎中学这几天的比赛被我翻来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已经连谁在什么时间得了多少分谁在什么时间完成一个漂亮的盖帽都记得一清二楚。
手指不由覆在旁边另一盘录像带上，那里面的内容很短，只有五分钟——半决赛上，青峰大辉最后的五分钟。
青峰的突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监督说能做到这种地步的青峰不需要再担心什么，赤司说最后一场比赛战术要尽量向依靠青峰的力量修改，紫原抱怨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在决赛出场他却失去了出风头的机会……所有人都说，青峰得到了突破，青峰不愧是帝光的王牌。
这样……真的就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吗？
如果明天的比赛青峰的力量施展不出来怎么办？如果上崎在比赛中突然突破了该怎么办？如果有人受伤了……
啊啊，该死，为什么我会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明明相信他们就可以的……吧？
目的只有一个，愿望只有一个，这一次，想要把他们送上顶峰。
手里那叠厚厚的资料，每一张纸上都有桃井详细的标注，在纸的背面，则是我涂抹到凌乱得不能再凌乱的战术分析。
所有的可能性都分析到，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到，一晚的思考量超过了之前的每一天，直到每一张纸都塞得满满的，才觉得能够松一口气。
只差一步了，只差一步了啊，越到这种时候，反而越容易胡思乱想了吗？
有点口渴，我下意识向茶杯摸过去，才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好像之前桃井问我去睡觉，我让她自己先去就好……这只是……刚才的事吧？
我用力拍了拍脸，前厅的门突然被“哗啦”一声拉开。
“白石同学，你怎么……”
“黑子君？”我讶异地抬起头，瘦削的蓝发少年正以同样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让我惊讶的并非黑子的出现，而是他身后的天空，已经有些发白。
居然过了一夜……吗？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带着泥土气息的干净空气随着这名清爽的少年一起进来，让我陡然清醒过来。
“白石同学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忘了时间……好像一夜都没有睡。”我低下头把手里的资料整理好，“黑子君不再去睡一会儿吗？集合的时候还没有到。”
“稍微有点……睡不着。”
“身体不舒服吗？”
“不，只是想了点事情。”黑子揉揉眼睛，坐到我旁边，“并且我觉得，白石同学在和我担心一样的事情。”
“我？”
“那个，没有什么恶意，只不过看到白石同学一夜没睡整理战术，突然这么觉得。”少年惭愧地笑笑，“其实……我有点害怕。”
……害怕？
和昨天同样的一个词。
果然还是……同样的缘故吗？
“不知白石同学有没有听过，篮球部有一些关于我的流言，说我就像幽灵一样总是会被人忘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消失了。当然这只是些没有恶意的玩笑话，就连青峰君都拿这种话和我开过玩笑，但是不知为什么，昨晚就突然想到这些，突然就害怕了。”
“那个，确实听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恶意，黑子君也不用太……”
少年的表情有些黯然，让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说：“再说大家都记得黑子君的，不管是比赛还是平时，黑子君的努力和黑子君的才能，大家都一清二楚的不是吗？”
“是，是这样，但是，但是啊……”
黑子的语速突然加快，然后，下一句话让我始料未及：“现在看来决赛战的走势对我们有利，那么为什么白石同学却要花比平时多出几倍的精力整理战术？”
“青峰君毕竟是刚刚有了突破，任何可能性都有，我只是想做好准备。”
“那么就把前提定为青峰君才能没有突破，和上崎的比赛，白石同学也考虑过无数种可能性了吧？甚至连王牌受伤的可能性都想到了。”黑子毫不留情地反驳着我，“那么为什么白石同学还要做这么多准备？已经没必要了吧？”
“决赛前的准备再充分也不过分。”
“白石同学是真心这么想吗？”
又是问句，黑子平静的眼神下暗藏着什么，我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容易相处的男生会让我如此为难。
真的是这么想吗？真的是这样吗？你真是的想法是……
是害怕了……
在那双水蓝色的瞳孔注视下，我没办法再撒谎。
“我害怕了。”做满各种标记的白纸覆在头上，我不敢再回头看黑子。
我在害怕，害怕那些一天一天变强的少年越走越远，害怕有一天，躲在影子里的自己会被遗忘。
“但是即使这样，我也希望看着他们走到顶点啊……”
帝光的骄傲就是胜利，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寻求胜利。我原本以为自己只要站在影子里把他们推向顶点就好，但是从何时起，我也希望能被他们注意？
呵，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这样贪心了？
“小白！”
走廊那边突然有人叫我，这个声音不像以往的清甜，反倒透着些急躁，不等我有所回应，桃井已经站在门外。
“小白你、你……啊，哲君也……”少女平复了一下喘息，“居然在这里，早上起床看你不在，东西也没动过像是根本没回房间，吓了我一跳。你真的一夜都没回去吗？”
“抱歉，忘记了时间让你担心了。”
“对啊我很担心啊！现在都已经是集合时间了啊！快点收拾一下一起走吧，哲君也是，早饭已经在饭厅准备好了哦。”
桃井说着上前拉住我：“别磨磨蹭蹭了……啊嘞，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欸？是吗？”
我摸了摸脸，皮肤的温度有点烫。双脚努力支撑着站起来，却突然有些无力。
怎么……回事？
“脸很红啊，小白你……啊，好烫！”
“抱歉，和白石同学聊了这么久都没注意到。”
“不、不是哲君的错啦。”
不行啊，怎么能在这种时候……
今天是决赛，要赶紧把战术确定了……
我晃晃悠悠站起来，身体却软绵绵的要倒下去。
“把白石送回去休息，今天不用她去了，其他人接着准备。”
有谁的手臂在后面扶住我，接着耳畔就是熟悉的声音。
不行啊……
我也要去……
还想看他们……走向顶点……
我张张嘴试图说什么，舌头却麻木的发不出声音。
意识涣散，下一秒，已经什么都没有力气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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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很长很长的梦，久到几乎就要一辈子沉浸在梦里，却一直有什么声音回荡在我耳边，试图把我唤回来。
再次睁开眼睛，视线里是熟悉的东西。
和式布置的房间，榻榻米散发着清香，就是我这几天住的房间。
我努力挪动一下身体，额头上立刻有什么东西掉下来，凉凉的，好像是冰袋。
“啊，小白你醒了？”坐在电视前的粉发少女听到声音，立刻回过头来：“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桃井同学怎么……”
“大家一起去比赛了，赤司君让我留下来照顾你。你的体质还真是差劲啊，不过还好只是普通的发烧，现在感觉好点没？”
……比赛？！
这个词突然冲击大脑，我猛地坐起来。
“现在是几点？比赛怎么样？！！”
“赤司君说让你安心休息，比赛只要交给他们就好。”桃井指了指电视，“现在离第二节结束还有三分多。你昨晚写写画画的那些东西都被监督拿走了哦，放心好了，一定会派上用场的。”
音量被调大，解说员激动的声音立刻传到我耳中。
53-40，还只是第二节，分差就已经拉到两位数。通过那小小的屏幕，几名少年熟悉的身形清清楚楚映到我眼中。
双手有些颤抖。
“我要去。”
“欸？”
睡了太久，我的声音有些沙哑：“我要去体育馆，看他们的比赛。”
“你在想什么啊？你烧还没退吧？”
“但是我想亲眼看着他们啊！”
太用力说话，嗓子一阵疼痛，我一边咳嗽，想说的话却仍止不住断断续续倒出来：“桃井同学也想吧……亲眼看着青峰君……看着大家……”
在我背上拍打的那只手停住。
“我……”
“我想亲眼看着啊，看他们走到顶点。今年也是，以后一直都想，桃井同学难道不是吗？”
我抬起头，尽管依然昏昏沉沉却仍不愿意让自己退缩一步。
我完全不明白自己那时候哪来的那种冲动，但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那么冲动过真是太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是害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