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里的阳光 我手中的海》澄奈

5、9-10

　　9
　　一九九八年。姚衡决定留在国内，我已准备动身出国。于是我们平静地分了手。没有质问他从前所说的与我一起走的话，他是家里的独子，况且即将与一家十分有前景的外企签约，前途无量。所要走的路不同，故不得不分开，这些我都知道，却还是那样遗憾与难过。
　　“分了，也就算了罢。安冉，这样的话也许你不爱听，但他毕竟只是出身小康，你与他终究走不到一起。你值得更好的，妈妈这边有很多青年才俊等着你挑呢。”
　　我放下电话，叹了口气。姚衡，我依旧记得你抱着我，说要一直一直在一起时的样子，你所拥有的温暖坚定的目光。两年多的感情，不短，然而与曾经期望的一辈子相比，不过是稍纵即逝。但既然是你的选择，既然我亦无法为你留下，我们便只能各走各的路。

　　10
　　初春的三月末，我在百无聊赖的逛街时巧遇何非。他戴着帽子，衣着低调，如果不是实在太巧，离得太近，我们一定会擦肩而过。那时，他正在柜台前看一款手链，而我则在他旁边试戴一条项链。就在柜台的小姐滔滔不觉地称赞我戴上之后怎么怎么好看时，他不经意地瞟了我一眼：“咦？”
　　我寻声，也瞟过去一眼：“啊！”
　　我们一起去吃了晚饭。“春天吃火锅，是会上火的……”何非看着我夹了一筷子羊肉放入沸腾的锅中，面露淡淡的无奈。我不置可否：“对我来说，冬天还没结束。”
　　于是他不情不愿地拿起筷子，谁知道一副斯文的外表下，却恁地能吃。当我叫过服务员，第三次让他加盘羊肉时，我忍不住开口：“刚才谁说怕上火不吃火锅的？还有，你不是明星吗，这样吃行么？”他抬一下眼，“放心，我吃不胖的。”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说他现在一边上学一边工作，就是住的地方离公司很远，十分不便。在我发现他的公司离我家只隔一条街时，我顺口道：“你可以住我那儿。”“什么？”他微微惊讶。“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好歹也算你的姐姐吧。”
　　许久以前似乎我妈叮嘱过要我照应一下他？我现在想起来，应该不算晚吧……虽然没有几个月我就要走了。我看他敛眉沉思半晌，才望向我：“你不会不方便吗？”实在不知道这所谓的不方便是指什么，一我没有男朋友，二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要是愿意帮我顺手打扫卫生，就很方便。”我说。
　　于是，在我出国之前的几个月，何非偶尔会来借宿。
　　说是让他打扫卫生，其实只不过是玩笑话。每日都忙得昏天晕地的他，即使主动要求打扫，心地善良的我也不会同意。我们的时间总会错开，往往是他在我睡觉之后回来，又在我起床之前离开。然而他十分懂事体贴，轻手轻脚地进屋出屋，生怕把我吵醒。
　　如果不是我失眠，恐怕我会完全忽略掉他的存在。他住的客房，整齐洁净依旧，不多的衣物放在柜子里，卫生间里几样简单的洗漱用品。他像是努力避免侵犯我的空间，这与当初姚衡大剌剌地恨不得要将这里的一切都染上他的气息成为鲜明对比。毕竟关系不同。
　　但后来住得久了，我们便也慢慢熟识起来。生疏的客套渐渐消失，难得休息的时候，他有时会留在我家，和我一起看盘听歌，买菜做饭。他一批批的运行李，最后干脆把架子鼓也搬了过来，“放心，我绝对不会吵到你。只是不看见它，我心里就不塌实。”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在我这里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