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朱明承夜》夏特爱尔

7、王朝唐红罗曼史

　　黄昏时分，暮色渐染，地气蒸腾。

　　恍惚间阴阳相生。

　　银陌端坐廊上，面朝庭院。院中木槿花开，飘飘摇摇连成一片，云雾般随风轻漾。

　　＂国经大人，＂侍女津奈女轻唤道，＂有人给您送来信件。＂

　　银陌微微转过脸：＂呈上来吧。＂

　　文书箱上描绘着和庭院呼应的木瑾花，花丛中还有蝴蝶穿梭其中，纹饰风雅。银陌拉开系绳，打开一看，里面放着用竹取香熏过，折得齐整漂亮的染紫薄样。

　　＂情书？＂银陌疑惑地拿起来，＂为什么......＂

　　他被誉为贵族公子中第一的美貌，身份又显贵，自他元服以来，情书收了不少。但随着他不断地婉拒，一年之后，已经很少有人会主动给他送信了。

　　津奈女也很清楚这一点，便出声提醒道：＂明日是七夕节会。＂

　　而现在是七月六日的傍晚时分。

　　银陌恍然大悟。

　　很显然，是某位姬君希望仿效牛郎织女于七夕相会，所以才写信邀约。

　　银陌吩咐道：＂拿笔墨来，再取一张青色薄样。＂

　　津奈女很快便把东西拿了过来，还问了一句：＂您又要拒绝吗？＂

　　银陌道：＂自然。＂

　　他打开信纸，第一眼就被那流畅的草书体吸引住了。一手好字写出了万叶集风格的字句，先是阐述自己的仰慕之情，然后便邀请他往加茂河原相会。当他注意到信末的落款时，突然睁大了眼睛。

　　＂在原业平？＂

　　银陌放下笔，将薄样推开，吩咐津奈女道：＂是送错了的信件，业平这家伙选的使者也太没有头脑了。直接退回去吧。＂

　　＂是的。＂

　　但是过了一会儿，津奈女回来禀报道：＂使者说，并没有送错。＂

　　银陌惊讶道：＂送给女人的信，送到我这来，居然还说没有送错？＂

　　奈津女道：＂他是这样说的，还说他的主人告诉他，确实是把信送给任职中务省内舍人正六位上的藤原国经大人。＂

　　银陌皱了皱眉：＂那么，是信件的内容放错了吧。让送信的使者过来。＂

　　＂是。＂

　　奈津女走了出去，没多久家仆小椋便领著一个年轻男子走进来。

　　银陌走到门边，对站在庭院里静静待命的男子道：＂你就是送这封信来的使者吗？＂

　　＂是的。＂

　　＂那么，你带着信件回去告诉你的主人：这么重要的信件还能搞混，实在是太不谨慎了。＂

　　＂不好意思，＂男子开口道，＂我家主人是当着我的面写下这封信的，并且再三强调务必送到藤原国经大人手上。＂

　　银陌皱起眉头：＂你，你的意思是说，这封信就是要给我的？＂

　　＂您说的没错。＂

　　＂荒唐！＂

　　银陌生气地丢下这句话，不理会使者，转身回到屋内。

　　送一封给女人的书信给他，在原业平一定是想要羞辱他！

　　＂少爷，＂奈津女忍着笑，小心翼翼地问道，＂您要怎么处理回信？＂

　　奈津女一定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不只是他，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觉得有趣吧！那个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竟然给政敌一方的显赫公子送情书！妄想这样打击北家，说不定还有白痴同情他！

　　＂不回！＂

　　银陌气恼地说道，走到廊边，抓起书信，粗鲁地将信纸塞进文书箱。

　　在一连串的粗鲁动作中，他一眼扫到书信尾端的文字，跟在送信人名字的后面，还写著＂亲爱的你＂这样的称呼。

　　他一声不吭地盖上文书箱，薄样被箱盖夹住也毫不在意，绳结也不重新绑好，随随便便地交给侍女。

　　＂那，那个……＂

　　＂就这样，直接还给他！＂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结束。

　　节日当天，银陌随著父亲上殿来到内里，然后前往自己任职的中书省。正当他来到中务省内舍人房工作时，银陌平日使用的书桌上，有一把尚含著露水的木瑾花，连同文书箱一起放在桌上等著他。

　　看到木槿花的那一刻，银陌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打开文书箱一看，素色的高级文书箱中，居然放著以昨日才看过的笔迹，写著比昨日的诗歌更为露骨的情诗薄样！

　　而且，这回没写上写信人的署名，只是写上＂内舍人国经大人＂！

　　银陌顿时怒上心头，生气地紧抓着染紫薄样冲出房间，跑到藏人所，却没看见业平大人的身影。

　　他也不刻意避开藤原诸兄了，直接问道：＂将监大人在哪里?＂

　　＂他已经到宫中去了，＂藤原诸兄回答他，然后后知后觉地问，＂请问，他做了什么吗？＂

　　＂身为那个家伙的好友，你会不知道？说不定还是你们一起策划的呢！＂银陌低声吼道，＂那家伙已经上殿到皇上御前了吗？＂

　　＂不，听说是到后宫配送写短册用的朝露，＂藤原诸兄回答道，＂内舍人大人，他......＂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银陌转身又冲了出去，方向是宫中。藤原诸兄见状，也放下手头的事务，追了出去。

　　银陌远远看见业平从飞香舍走出来，正巧与千寿相遇，攀谈起来。他放慢了脚步，正巧此时，被藤原诸兄追上了。

　　＂内舍人大人......咦，千寿！＂

　　千寿也注意到了这边，赶忙和他们行礼道：＂内舍人大人、诸兄大人。＂

　　银陌没有理会千寿，只是凌厉地盯着业平，举起手里的信纸道：＂将监大人，我想，我们需要单独谈一谈。＂

　　还不待业平回答，藤原诸兄看着他手里的信纸，心直口快道：＂不会吧，业平大人，你真的给内舍人大人写了情书？！＂

　　这声音大的连往来飞香舍的女官都听见了！

　　看来今天过后，整个后宫都要知道这件事了。

　　银陌转而怒瞪藤原诸兄，干脆放开来说：＂哦，这件事，你也有参与吗？＂

　　藤原诸兄也发觉自己做事鲁莽了，赶忙道歉道：＂不好意思，可是，不，这个......＂

　　＂啊啊，诸兄大人只是知道这回事而已，＂业平大人冷静地解围道，＂我对国经大人仰慕已久，所以邀请你今晚一起饮酒作乐而已。＂

　　＂问题不在这里。在七夕之夜，到河边见面这是怎么一回事？＂银陌质问道。

　　业平从怀中取出笏遮在嘴边＂呵呵＂笑了出来。一举一动依循著礼节又如此优雅，让人看了更加生气！

　　隔著笏，业平贴近银陌说道：＂这意思，你已经懂了吧？既然如此事情就好办啦。怎麼样啊，要不要一起尽情地被露水沾湿啊？＂

　　业平讲话的语调，更带有□□意味！

　　银陌断然道：＂我拒绝！＂

　　业平笑道：＂唉呀，真冷淡！＂

　　银陌道：＂我可不是轻浮的女人，乐意对你这样的花花公子投怀送抱！＂

　　业平道：＂那是因为我想你才出此下策啊。＂

　　银陌冷笑：＂莫名奇妙！你是想羞辱我吧！＂

　　业平只是一脸满不在乎地说：＂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要喔。只是想要让你尝尝，还没经历过的好事。听说你不管前面后面都是雏，我想你一定对未知的事情感到害怕吧？不用担心，我替人□□的经验可是很丰富的。＂业平悄声地对他说，接著又再次强调：＂慢慢来，根本不会痛喔。＂

　　银陌第一次听到这么露骨的话，生气中对业平的感官急转直下，不禁带了一丝鄙夷道：＂与你这样毫无节操的人说话，真是降低自己的格调。＂说到此处，他愈加愤怒，嫌恶地看了一眼千寿和藤原诸兄：＂既然如此，我也不再自取其辱，以后除非公事，请不要和我说话。你们几人想怎样都好，不要牵扯到我，碍眼！＂

　　言罢，银陌拂袖而去。

　　被留在后面的三人面面相觑。藤原诸兄道：＂看来，你这次是彻底惹恼他了。＂

　　千寿露出了被误解的难过表情：＂国经大人对我也生气了。＂

　　在原业平叹了一口气道：＂可能是因为他听到过我和你，甚至我们三人之间的荒唐流言吧。＂

　　藤原诸兄问道：＂你对国经大人是认真的吗？＂

　　在原业平只是用笏敲了敲掌心，没有回答。

　　＂不愧是国经大人，真是有魄力呀。＂

　　正所谓坏事传千里，还不过半天，银陌的内舍人同事们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开起玩笑来，或是给银陌一些不痛不痒的忠告之类。不过他们都对银陌的表现表达了赞赏之情。

　　为了准备傍晚在神泉苑举办的宴会，内舍人得要比出游的一行人更早抵达，当银陌正准备要前往神泉苑之际，被父亲找了去。

　　父亲要讲的事别无其他，他看著银陌的脸，用难得以严肃的表情说：＂你跟在五将监之间，似乎是交上手了吧。＂

　　＂是的，就在不久前。＂银陌回答。

　　父亲又问：＂我听到的是，那男人送了情书给你是吗？＂

　　银陌又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是的。他以为我的年纪小，故意耍弄人。＂

　　＂你并没有理会他是吧？＂

　　＂我已经严厉地向他抗议过了，他应当不会再厚着脸皮捉弄我了。＂

　　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做得很好。在人前正面与他对抗，表现出了藤原北家长男的气势。＂

　　得到了父亲的赞赏，银陌微笑了起来。

　　父亲又道：＂以后这样的对抗很可能还会出现，你一定要保住这股气势，才不会沦为笑柄。＂

　　银陌点头道：＂谨遵您的吩咐，我会铭记在心。＂

　　宴会正式开始后，银陌便要准备在御殿外表演舞蹈了。他很快便换上了华丽的唐衣，不过应女官们的要求，并没有带上面具。不止他没有戴面具，要和他共舞的在原业平也没有戴。女官们也听说了之前发生的事，纷纷调侃银陌与业平。银陌虽然用风趣有礼的话回答他们，却一眼也没有看业平与服侍他的千寿。

　　清理舞台的厌舞结束后，龙笛奏起＂振锌＂，舞乐会终于开始了。

　　正殿前的舞台左方是业平的单人舞＂陵王＂，右方则是银陌的单人舞＂纳曾利＂。

　　舞蹈结束后，天皇大人称赞了一番业平，批评了一番银陌，然后便命他二人在重阳节宴会上跳双龙舞。银陌本就不擅长舞蹈，一想到要同业平培养默契，就觉得头疼胃疼哪里都不对了。

　　但不管他如何抗拒，天皇大人的命令是不容违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