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30、Chapter 30

　　在进门之前安白一直想，平时莫东驰看着那么干干净净的，说不定只是表面现象，就如同很多表面光鲜其实很不爱卫生的白富美型女生一样，家里乱糟糟的，会有堆着没洗的衣服，床上会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而且尤其是，莫东驰可是个男生啊。
　　但是在进门之后安白就默默地被刺激了。这干干净净的家里完全就没有任何理由挑刺啊。在她去上厕所的时候，那间比她们宿舍厕所还要干净的厕所让她更受打击。况且仔细想想，她今天可是因为突然没法回宿舍莫东驰才叫她来的，连他特意搞了卫生给她看的可能性都被排除了。
　　安白一直希望能找到莫东驰不好的地方，这样才会觉得好像他比较像是一个一般的人。虽然知道他性格方面肯定存在着不会与人相处的缺陷，但是这种地方是其他人不太会仔细注意的地方，就算发现了说不定也只会觉得他是个有个性的人。所以安白还是想像找碴似的找他的缺点。看上去好像纯粹是她在闲得无聊存心诋毁莫东驰，可是估计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其实希望莫东驰没有那么好，那样她才会觉得自己不是碰上了一个好得她配不上的人。
　　这样畸形的想法，在她才刚跟莫东驰在一起的现在就已经出现。安白有些害怕，自己总有一天会出现她在这一开始不愿意出现的心态。

　　莫东驰看着安白去倒了泡脚水，神神忽忽地从厕所出来，看着她：“你在想什么。”
　　以他的智商来说，用脚趾头也知道安白这个在他面前总是被刺激得喜怒露于形色的人此刻肯定有什么不爽的念头。
　　安白抬起头，脸上带着些她自己没有察觉的哀怨：“为什么你家里收拾得这么干净。你是不是人啊。”
　　莫东驰放下手里的书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作为一个女生，我觉得只要你有半点想法，你绝对可以把这里收拾得比我现在做出的样子要好得多。这里之所以那么干净，除去家具摆放是我的想法，卫生纯粹是因为我有点强迫症所以井井有条。”
　　安白愣了一下，想了想，说：“像谢耳朵那种的强迫症？”
　　莫东驰也想了想，说：“没那么严重。但是有一点儿。所以你没必要被打击成一副好像你宿舍是猪窝的表情。”
　　“……”
　　“所以，我很多看上去好像很好的地方，说不定都是因为某些缺点造成的。我或许其实并没有别人眼里，或者你眼里，那么好。这种事情，我早觉得应该让你知道，因为好像你总是觉得我很好，很优秀，所以你一直不愿意亲近我。只是我也觉得如果突然说出来的话会显得奇怪，现在正好你提出，有个契机，我就说出来。我不想你终于跟我在一起之后，有一天会对我失望。”

　　安白突然发现，好像她跟莫东驰在一起之后，他的话变得比从前多了很多。以前在跟他说话的时候，他言简意赅，而现在，好像随意地就能说出很多来。

　　莫东驰这一大段话让安白莫名地有点不好意思。这感觉她都多年没有过了。
　　安白有点扭捏地摸了摸身边的餐桌角角，说：“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上升到这种高度。”
　　莫东驰顿了一下，说：“你是告诉我别把你的水准想得太高吗。”
　　安白憋了一下，抬起头大吼一声：“莫东驰你妹的连煽情都不会煽！”
　　然后她转身雄纠纠气昂昂地冲到卧室关门睡午觉。
　　留下莫东驰在客厅里站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微微笑了笑，然后收拾了一下沙发，顺势躺下来，搭着毛毯闭上眼睛。

　　安白在气鼓鼓的情绪中睡着，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还纳闷怎么莫东驰那个变态没有来叫她起床。结果拿起手机一看，才睡了半小时不到。好像还是两天前莫东驰跟她说中午最好睡半小时左右别睡太少也别睡太久。怪不得没来叫她。
　　安白迅速起床，走出卧室，一眼看到还睡在沙发上的莫东驰。
　　纵然是如同抠脚大汉一样的安白，也偶尔会有柔软的小心思。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在离沙发两步的地方停下来，蹲下，看着莫东驰。
　　睡姿倒不好看，毛毯乱糟糟地搭在身上，一条腿在沙发上，另一条腿在地上，右手小手臂横着放在眼睛上——安白宿舍有个女生就是这样，有光的时候，即使是白天也睡不着，戴眼罩又不舒服，所以只能拿着别的东西挡在眼前，每次都看得安白心里默默地想，真是作孽，这么闷骚的习性。
　　看着这种典型的男人睡姿，安白倒是蛮喜欢。睡着的人总是无害的，此刻的莫东驰也没有往常那种让安白一看见就不爽的表情，整张脸安静得有点乖巧的错觉。
　　说是错觉，是因为下一秒莫东驰就醒来了，一睁开眼睛，看见蹲在一边就差流口水地看着他的安白，就那么躺着，开口就说：“你偷窥我多久了。”
　　安白强忍冲上去撕碎他的脸的冲动，站起来面无表情：“你想多了我只是蹲下来系个鞋带。”
　　可能是刚睡醒没有平时的战斗力，莫东驰难得没有反驳她，只是坐起来，看着乱糟糟的毛毯，抬起自己僵硬的腿，一言不发。
　　安白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你睡相比我还差呀哈哈哈。”
　　莫东驰瞟她一眼，站起来抖了抖毛毯，叠好之后放在沙发一头。
　　安白贱贱地跟在他背后：“没关系了我都不嫌弃你。”
　　原本正往洗手间走的莫东驰突然停下来，回头拉着安白过去低下头就照着嘴上招呼，亲完之后微微一笑：“是吗我也不嫌弃你。”

　　安白以血泪学习到了不要在有起床气的莫东驰起床后招惹他的真理。

　　这个学期最后的日子每天就在冰火两重天中度过。一边是复习的生生折磨，一边是莫东驰的冷不丁来一次的添堵。虽然有时候很有抄起一把刀结果了莫东驰这个孽障的冲动，但是几天下来安白有种莫名地觉得她好像对莫东驰能忍受力提高了好几个点的感觉。
　　夏念西在偶然听到安白这么说的时候直接说：“那是因为更喜欢他了少女。”
　　安白皱着眉：“你能不能别叫我少女。”
　　夏念西无言中带着无奈地看着她。
　　然后安白才反应过来，理解到了夏念西话里的重点，脸登时有点不自在，几乎都有了红起来的冲动。
　　夏念西一脸奇特：“这不是正常的事情么你这么害羞干什么。”
　　安白又是眉毛一皱：“我没有害羞。”
　　然后几秒之后再次缓慢地理解到重点。
　　夏念西看着安白脸上的风云变幻，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别想太多了，快点收拾东西吧。”
　　此刻正是期末考试结束所有人都准备回家的激动人心的时刻。即便安白作为大二生不像大一生表现得那么明显那么直接，但是结束一个学期还是让她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

　　虽然现在，好像放假不能看见莫东驰让她心里有那么点不自在。

　　回家那天天气不是很好，虽然看上去天亮亮的，可是到安白等人要坐车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雪。安白和夏念西还有莫东驰挤上出租的时候手冷得有点疼，搓了搓但是感觉没什么效果，依然是冻得麻木。
　　在安白准备放到嘴边哈气的时候，坐在旁边刚交代完司机去火车站的莫东驰直接把她的手拉过去，大手包着她的手，用了点力气但是没有把她弄疼地搓起来。安白有点发愣地看着眼睛盯着前方，但是手在专心地给她搓手的莫东驰，转头看了看窗外神叨叨地飞着的小雪花儿，又看了看为了“避嫌”坐在前面副驾的夏念西在后车镜里对着她贱兮兮地笑，白了她一眼，然后也神经兮兮地回了一个笑。

　　多久以后安白还回忆过这个场景。当时没有感觉到，但是后来真的觉得那是一个特别幸福的时候。虽然说幸福确实是有点矫情，但真真切切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到了火车站之后安白头一次享受到了不用自己提着重重的行李箱哼哧哼哧跋山涉水地走去候车室的待遇。莫东驰自己没带什么行李，所以提着安白的行李箱的时候还问她：“你带了些什么这么重？”
　　安白理直气壮地说：“不会再穿的衣服，不会再用的东西，还有书啊。书很重的。”
　　莫东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带书回家的行为是说你回家会看书吗。”
　　安白被噎了一下，想说话的时候又被莫东驰给打断：“我觉得你不会。那还带回去干什么？纯粹给自己找罪受。”
　　莫东驰自己来说，首先他家里有书看，而且他也准备再去买些在家里看，其次男生总不会像女生一样再淡定也偶尔会冲动地买一些当时很想要但过后却又不会再穿的衣服，所以他从来都是轻装上阵，轻松来去。所以看着安白这种行为觉得比较不可思议。
　　最后的结果是安白恼羞成怒：“你提着走就好了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莫东驰过了安检之后径直带了安白和夏念西去了贵宾候车室。夏念西跟在安白后面小声说：“白白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在这儿候车呢。还能提早半小时进站呢。”
　　安白回头小声回答她：“你以为我不想啊，我每次都没找到这地方。”
　　“……”

　　很轻松地在软皮沙发上坐下来之后，安白回想起之前跟夏念西两个人拼死拼活累得不行地挤在普通候车室还没地方坐的场景，顿时头一回觉得候车都是一件比较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