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29、Chapter 29

　　事实证明安白是不能玩浪漫的人。因为她愣怔了很久反应过来该感动该羞涩的时候，也就羞涩了半分钟左右，脑子里清晰地论证了莫东驰完全可以让她失神那么一下的事实，然后就恢复了屌丝状态，说了一句：“现在是复习时间，好好看书吧咱。”
　　莫东驰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忍住笑，回头看自己的书：“那你好好记，有不会的再问我。”
　　安白痛心疾首地“嗯”了一声。
　　这是什么个状况。他能帮她复习马哲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她的专业课都能染指了是怎么回事。他一个理科生怎么可以连整理她的专业复习笔记都绰绰有余呢。而且他还是个学弟啊。
　　罢了罢了，人的脑子构造总是有区别的。她应该早就意识到这一点。此刻的纠结只会更让自己伤心。

　　看书归看书，安白也并不是对莫东驰先前说的那一句话完全无动于衷。他好容易说那么一句应该能算是情话的话，安白当然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她实际上已经被莫东驰给小感动了一下，只是当时情况让她下意识地就傲娇了而已。

　　安白充分发挥了她一看书复习就比较老实的好品格，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莫东驰收拾收拾了一下，其实一直在等待走人的安白也赶紧收书包，跟着莫东驰难得地风平浪静地吃了饭，然后准备回宿舍午睡。鉴于从前的自己就是那类鄙视在宿舍楼下看到各对情侣的人，所以安白不想让莫东驰跟着，但是莫东驰每次都会送她到宿舍楼下。尤其是晚上还会以“学校也不是最安全的地方”的理由劝服她。安白最怕跟莫东驰较劲，也就不说什么了。所以莫东驰理所当然地就又送她到了楼下。
　　安白正做好准备要叫莫东驰回宿舍然后自己上楼，手机就响了。安白索性拿出手机站在那儿接起来：“喂，大头。”
　　其实在她心里，如今看见大头的名字出现在手机屏幕上她就会觉得心里头皮发麻——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女人么，总有点奇准无比的第六感。

　　大头说：“白白，我们都出去了，忘问你一下你带钥匙没有？”
　　安白摸摸口袋——平时她的钥匙都是放在外套口袋里——空的。顿时安白脸就僵了：“我没带。”
　　大头马上“哎呀”了一下：“那怎么办？哎呀出门之前还在说要问你要问你来着，关门的时候就忘了，刚刚才想起来。”
　　安白想想自己那个记性，也就完全不跟舍友计较了，只说：“没事儿，你们干自己的事儿吧，我拿住宿证去楼下阿姨那儿借钥匙就是。”
　　大头“哦”了一声：“对哈，还可以借钥匙的。那你赶紧去吧，还能睡个觉。我先挂了哈。”
　　安白“嗯”了一声挂了电话，莫东驰看着她：“你出门的时候不带钥匙吗。”
　　安白抬头面瘫地看了他一眼，忽略他那种明显地把她当九级生活残障的眼神，面不改色地说：“掉了。”
　　不管怎么说掉了总比忘了带要好吧！
　　莫东驰嘴角一抹清晰的嘲笑。

　　安白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莫东驰面前她压根儿就没有什么为自己找理由的可能。

　　安白没有再看莫东驰，只对他挥挥手：“你可以走了。我自己借钥匙去。马上就回宿舍。”然后抬起僵硬的脚头也不回地走进宿舍楼。

　　一分钟以后安白就想在一楼大厅来场金刚之怒吼。
　　先不说宿管阿姨听到她要借钥匙就是一副臭脸摆出来，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宿管阿姨一般都是如此，她可以忽略。只是借钥匙都是要出具住宿证才能给借。没有住宿证的话，即使是那个宿管天天看见你在宿舍楼进进出出也不给。可能跟宿管关系好的女生可以破例一下，但是这种人里绝对不包括安白。
　　所以安白在掏了半分钟书包也没把住宿证给奇迹般地变出来之后，她再次选择了不去看宿管阿姨的脸色，转身果断地走出宿舍楼。
　　有那么点出乎她意料的是，莫东驰依然站在楼外没有走。
　　所以安白直挺挺地走出去一脸菜色地抬头：“我……”
　　莫东驰打断她：“住宿证也没带，我知道。”
　　安白表情立马一收：“你怎么知道。”
　　莫东驰转身走：“连钥匙都不带的人，怎么会带住宿证。”
　　安白“……”了一秒，抬脚跟上去。
　　现在她的确是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兴许跟着莫东驰再回教室也不算什么了。起码是一个去处，也可以打打瞌睡。

　　安白就是抱着这种豁出去的心态跟着莫东驰的，所以在发现莫东驰的方向并不是往教学楼而去的时候，立马就蹿到他旁边去了：“你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莫东驰看都没看她一眼：“去我租的房子。”
　　安白顿时站住：“你要带我去你家？”
　　莫东驰也站住，有点无奈地看着她：“那不是我家，是教授的家，我只是租来住。”
　　安白没有太在意他对这种细节这么认真的订正，脑子里依然盘旋着“他要带我去他家”几个大字。
　　孤男寡女的，就算她相信莫东驰的人品，她也很难相信她自己不会多想啊。
　　莫东驰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是你自动自发地跟着我走的。你这种人不午睡下午是不要想进入复习状态的。横竖你是回不了宿舍了，直接去我那儿岂不是更好。午睡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安白有一种被看透的羞愧感。
　　然后莫东驰接着说：“因为时间太短也干不了什么。”
　　安白为数不多的那点羞愧感荡然无存。

　　她这简直就是在跟一个嘴贱的老流氓在谈恋爱啊。

　　但是不管怎么对莫东驰的品行表示怀疑，安白还是跟着莫东驰去了他家。进门之前安白着实是相当的忐忑。她活了这么多年连唯一的前男友的家都没有去过，说起来当时她还那么喜欢他。所以此刻安白无法让自己淡定下来。
　　她不否认她怕看到俗称的凌乱的男生住处而毁了莫东驰仅存的一点好形象……

　　这点忐忑在进门的时候得到解决。事实证明安白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莫东驰这地方比她宿舍要干净多了整洁多了。看着挺上年份但是摆放地相当舒服。安白是没什么品位的人，但是连她这样的人看着家里的布局都觉得很赏心悦目。老家具看着都像是杂志上的复古照片了。
　　安白感叹：“这教授品位比较高啊。”
　　莫东驰给她拿了拖鞋放在她脚下，接过她手里的书包：“教授的品位很差。”
　　安白愣了：“嗯？”
　　莫东驰转身往里走：“家具全都是我重新摆过的。”
　　安白呆了两秒，干笑一声：“那教授还真是对你放心啊。”
　　莫东驰在客厅倒水：“他知道自己品位差。他说我尽管处理这里的一切东西，只要不弄坏。等我毕业，他要么就卖了这房子，要么就继续租给学生，横竖自己是不会再回来住了，所以没那么在意。”
　　安白这次带着别样的心情再次环顾四周一遍——她所认为的很好的布置全都是莫东驰自己所为，这么一想觉得有点别样的自豪感。
　　安白走过去接过莫东驰递来的水，突发奇想地说：“你当初有没有想过学设计？室内设计这种的。”
　　莫东驰没有看她，也没有直接回答：“并不是一直都能如偿所愿。”
　　安白看着他有点暗淡的眼神，突然觉得其实莫东驰看着成绩好能力好，其实也不是很愿意处在现在的位置上。或许他喜欢的就是设计，但是可能家里不愿意，所以只能来学计算机。只是他是那种不管下手开始做什么，一定要做好的人，所以现在依然是认认真真地学着。
　　安白头一次没有对莫东驰看上去不如她得意的愉快，而是不由地心里泛酸。
　　再者，她有一种她面前的莫东驰在一点点地变清晰，变完整的感觉。

　　因为这房子本来就是建了有些年头，所以面积不像商品房一样大，而是整个看着比较袖珍，总共两个卧室，一个很小的书房，客厅和餐厅就沦为一间了，不大的餐桌靠墙摆着，老电视机离沙发的距离也并没有科学规定的那么远，总之一切都显得很紧凑。安白在餐桌边坐下来，一边喝水一边随意地看了餐桌一眼。
　　那种老式的菜罩下面盖着两盘菜——虽然现在是大冬天没有罩着菜的必要，但是兴许是南方带来的习惯一时间改不了。那两盘菜明显已经吃剩得不多了，但是依然能看到菜色很好。
　　安白抬起僵硬的脖颈，看着莫东驰：“你是自己做饭吃吗？”
　　莫东驰没什么表情：“你难道没有觉得有时候食堂里的饭菜实在吃不下去的感觉吗。”
　　安白一脸颓唐：“有。”
　　其实她心里此刻的想法是——她原来一直觉得自己会做两个小菜已经是现今女人中的稀品，如今看着莫东驰的手艺，才猛然觉悟现在女人的厨艺普遍不如男人的诡异局面，一时间心痛不已。

　　安白还在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中没有回过神来，莫东驰已经端来一盆热水：“坐沙发上去把袜子脱了泡脚。”
　　安白呆愣地看着他：“大中午的泡什么脚？”
　　莫东驰把热水放在沙发前：“现在天气冷，多泡泡脚都好。你整个上午都在教室里自习，那个教室暖气并不是很足。而且冬天你脚不是老处虚汗吗。”
　　安白有点神哉地坐过去。
　　莫东驰没有耐性到给她洗脚，放了水转身就去收拾她的书了。安白坐在那里，泡着有点烫的水，呆愣愣地看着莫东驰的背影。
　　其实他嘴贱是嘴贱，但是这么细致地关系她的人，到现在为止还真的只有他吧。

　　安白还在一种默默地感动中，就听到莫东驰依然背对着她头都没回地说：“你不要太拖时间，快点泡完了睡觉起来去复习。”
　　安白回过神来，默默地腹诽。
　　嘴贱还是嘴贱，什么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