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Chapter 45 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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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在鼓动柳生对必定出席的允诺，北泽立刻露出了满脸的笑容。
“出院后那一周周末，就是我和麻理子的订婚典礼，柳生医生你有空的吧？”
第二遍的重复，证明自己并没有听错。柳生顿了一顿，才故意装作不经意地说:“真是一件值得恭喜的好事……啊，北泽君已经求婚成功了吗？”
“是啊，麻理子已经答应了。不过聪子代替我去买的戒指有些偏大，似乎是戴了差点滑落的样子，所以又摘下来交给了聪子去换……啊，说实话，今天下午，麻理子把我骂得可惨。虽说和她交往的时候，觉得她是能够提点人的贤内助类型，可我总觉得自己我住院以来，她比原来要容易暴躁许多……”
面对住院的恋人，有着态度欠佳的反应……不经意的话却意外地触动了他埋藏了很久的心事。和北泽两周的相处以来，对他的性格有一点了解的柳生并没有插话。静静听了片刻以后，北泽果然提到了那件事，把话题发展向柳生希望的方向。
“我以前听麻理子提起过，她国中时交往的男友患了什么重病，也不知道是不是危及性命的那一种，当时她选择了最差劲的应对方式……大概是平时，生离死别离我们太远，一旦降临就特容易反应过激吧。结果这一次我忽然住院，给了她不小的惊吓，也让她想到了那些过去的事情……”
身为公司职员的北泽，因工作性质的原因特别健谈，此番也是一样，话匣子一旦打开，便轻易地收不回去。大概是提到了他自己的心理活动，说到一些会觉得不好意思的地方，外形爽朗外向的他，还故意大声笑着挠头以掩饰尴尬。
“……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回想起来还会有点后悔。哈，作为一个男人，这么说起来大概有点小气，但前几天她跟我说要找回国的前男友道个歉，我左思右想还是有些吃醋……哎，麻理子明明都答应我的求婚了，我怎么还这么……”
“他的前男友怎么说？”
“哎？！”没有料到一贯斯文有礼的柳生医生也有打断别人说话的时候，北泽不由得稍稍一愣，随后才顺着柳生的话接着道，“他的前男友……没说什么啊，大概就是‘以前的事情自然早就过去了，希望你好好生活’什么的……”
“没了吗？”
“大概……没了？……啊，让我再想想……？”
令人难捱的支支吾吾中，北泽思索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额头：“他似乎还说他也找到了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所以以前的事情更加无足轻重……对了，柳生医生，既然你和麻理子是国中校友，是不是和她的前男友也认识？是如麻理子所说，属于校园偶像的那种类型吗？……如果是的话，我还真的——”
没有人得到回应的北泽露出些许惊讶的目光，柳生短促地“嗯”了一声，后面北泽又讲了一些什么，已经统统都听不进去了。大概又在说谷口和他的其他事情吧……那些都不重要，和目前他心里所想的相比，一点都不重要。
他记起一周以前忽然来投靠自己的幸村精市，带着他的全部家当，像要整个搬进来似的进驻了他的公寓……就算自己问了多少遍，也不肯透露半点此行意义的他；微笑着坐着站着，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他；从来不被自己猜测到真实情绪，此番却能让自己数次看出了不高兴的他……
早就觉得不对头了吧，如果在心底删去误会那部分的话。
隐约感知到的思绪逐渐练成暗线，却没有把它们拼凑完成的勇气……大脑的每一个细胞都好似在自作主张，不让他继续深想下去地乱撞。拿过手术刀都没有胆颤的手，却在此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柳生左腕上的手表，已经在安静的滴答声中悄然滑过了十一的数字。
用比踏进来时用力得多的力气走出门，他看到送他来的同事小林还倚在护士站的窗口那里等着，柳生快步走了过去。
“小林，能再麻烦你送我回公寓吗？”
……
大半个城市都陷入睡眠的时间，璀璨的灯光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路灯和车前灯还照亮前面的路。不断低头看手表，又克制不住地在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这样的柳生比吕士还是小林第一次见到。
沉吟许久，他终于开口问道：
“柳生君，你没事吧？”
“……大概有点喝多了。”
柳生掩饰地露出苍白的微笑。
“今天晚上的确……要不我开快点，让柳生君早点到家休息吧。”
“不……”下意识的否定，柳生却又在下一秒陷入迟疑，在小林几乎要忍不住时才轻轻地补充。
“不用加速……像平时那样就好。”
离开医院时迫不及待的心情，随着汽车仪表盘上里程数的增加，逐渐演变成对未来未知的忐忑。清楚目前心境的异常，柳生别过头，凝视着车窗中倒映的自己。
穿着昨天在柳家换上的深蓝色的细条纹西服，喝酒时嫌热而解开的领结露出半截空荡荡的脖颈。夜色为幕布的背景里，只有他戴着的眼镜反射出细框的轮廓，与此同时窗外的灯影重叠着在他的脸上显现。在柳生脸上迅速闪过的灯光模糊地照亮了他眼睛的周围，偶有灯火和被夜幕染成深色的瞳孔相遇重叠，惊人的亮，像是和幸村通话的那个晚上绽放的烟火。
“小林，这里停一下！”
从车窗里瞥见街角便利店的白色灯光，柳生猛然意识到此地离公寓只剩下不到一千米的距离。内心一阵强过一阵的不安，他难以克制住地去便利店里买了啤酒和烟，回到车上时对小林示意性地举起拿着香烟的右手。
“不介意我抽烟吧？”
“没关系。”
塑料包装被拆掉的声音，柳生用有些颤抖的手点燃了香烟。燃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间的红点牵出蜿蜒的浅灰色，被夜色浸染得看不分明，连带着从他口中吐出的淡灰色的烟雾，全部隐藏了真实的形体，消失在夜幕的隐蔽之下。
鼻翼有淡淡的烟草味，从浅入浓，他顺手打开车窗。
小林偏头看了看摆在一旁的易拉罐，说:“不是今天喝多了么，还要继续喝啤酒吗？”
“是喝多了，但……大概不要紧……”
不知道该如何向小林这个局外人解释自己近家情更怯的心情，柳生话只说了一半，便索性闭口不答。体会到同事不同于以往的反常，小林也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
时近午夜，汽车行驶在住宅区内的低低轰鸣比往常更加的立体分明。能清晰看到自己公寓那暖白色灯光下映照的细纹窗帘的时候，汽车也在滑行中慢慢停了下来，柳生拿着随身的东西打开车门，对作势要将车开进车库的小林说：
“今天太晚了，的车都不好打，你就先开走吧。”
“好。”
小林应诺地点头，看了柳生一眼，又有些犹豫地说，“柳生君，不舒服的话，还是少喝点酒吧。”
“我没问题。”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从近处延伸到到远方。车灯都消失在视野尽头的暗淡，公寓前的那条路，除了路灯便只有民居透露出的星点灯光照亮。有那一个瞬间，柳生好像看到自家的窗帘被谁拨动，然而再定睛看过去，微有些透的白色帘幕上细花的条纹和刚刚相比，并没有移动分毫，证明刚刚所见不过是他的眼花而已。
位于高楼的公寓，乘坐电梯只需要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然而从台阶到电梯，再走进那封闭空间之后的短短等待里，心脏仿佛不受控制，没有人打破的死寂也夸张到让人越来越慌的程度。象征到达的“叮”的提示音不是救赎，柳生微微震颤了下，这才回过神来，迈下电梯，缓步走到门口。
他不知道屋里的幸村在做什么，是睡了吗，因为自己的迟归？抑或是就在一门之隔的那里，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自己回来？听不到也看不到，柳生握着钥匙的手旋复松开，沿着西裤滑落下来。
模糊却温柔的光线里，柳生连看到易拉罐的拉环都感到吃力。走回走廊一侧的台阶上坐下，他摸索着打开了罐装的啤酒。从冰柜里拿出不久的啤酒，金属的外壳有细密的水珠。微苦的液体从口腔到喉咙，沿着食管下滑，到达胃部之前已经留下了近乎冰冷的余韵。本就千杯不醉的头脑，因为这连连不断的刺激，倒变得更加敏感尖锐。
说不清是到底喝了多久，柳生只不断重复着抬手和吞咽的机械动作。手还很稳，证明他的确没有醉意。第一罐啤酒快要见底的时候，夜幕里忽然吹过了一阵冷风，身体明明热得可怕，牙关却莫名其妙打战的矛盾中，他听到身后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旋即有人拿住了自己的手腕，就势抽走了他手中握着的啤酒。
他本能地想要挣开，那个人用的力气并不大，只两下便让柳生成功挣脱。
幸村精市跨过那级台阶，从后走到柳生的面前。
他抬眼看去，幸村整个人都嵌在了星罗棋布的夜空。
因为灯光黯淡而捕捉不到对方任何细微的表情，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静得能捕捉到对方呼吸声的静谧下，只能看清他一小半面颊的柳生，在深秋的午夜终于听到他轻得近乎被夜风吹散的声音。
——比吕，回家吧。
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说第50章 Chapter 45 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