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长相思》旧时萱草

20、Chapter 20 旧生活再见 Ⅰ

　　“柳生比吕士，你给我出来！”
　　麻生绘美大力敲着柳生公寓的门。

　　春季日短，太阳在此时早就藏匿了芳容，沉默伫立在黑暗中的公寓楼燃起了万家灯火。站在走廊里的麻生绘美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左邻右舍紧闭的房门背后泄露出来的交谈和欢笑，因此近乎砸门的声音响亮得刺耳。

　　“这位小姐，能请你小声一点吗？”
　　右侧数起的第三道门被猛地打开，从门内探出一张十分不爽的脸。柳生邻居之一的欧巴桑把视线在麻生和那扇门之间转来转去，再开口时声音里依然饱含不悦。

　　“你男朋友大概不在家吧，不要再敲门，改打他的电话好了。”

　　“哎？”
　　麻生不甚高兴地瞪了回去。
　　“打电话要是能接，我也不必要敲得这么大声了。”

　　柳生的公寓门扉紧锁，又没有丝毫的灯光，在任何人看来充满着“主人外出”的迹象。但那个人肯定会在公寓里，麻生从没有如此笃定过。

　　“这么年轻就被男人抛弃……一定是因为太凶了。公寓不让进电话也不接的话，小姐你还是反省自身比较好吧？”

　　“嘿，你说话怎么这么……谁被抛弃了啊！还有我们并不是……”

　　话语的开端还气势汹汹，到了尾稍却底气不足地变成了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嘟囔。觉得追根到底还是自己理亏的麻生一时间只能站在欧巴桑毫不掩饰的“果然如此”的目光里进退两难。

　　电梯到达这个楼层发出的“叮”的声响，不慌不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大概又有住户回来了吧？麻生背对着楼梯间，想到此，唯恐挡道地向走廊边侧偏了偏，随即感到有人把手轻轻落在她的左肩。

　　“哟，你看他不是回来了么？跟你说他不在家，打电话啦！”
　　“哎？哎哎哎？你怎么在这里？”

　　无声无息出现的柳生没有理会麻生的惊讶，对芳邻半弯着腰，神态一如往常的恭谨，让人看不出几日前那心如死水的模样。
　　“抱歉，我的朋友给您添麻烦了。”

　　“没事没事啦……小两口吵架不要波及旁人就可以了……”

　　待欧巴桑叽叽咕咕地缩回头关上门，柳生这才把右手上提的袋子换到左手，用钥匙打开门后示意麻生进来。

　　屋内的灯陆续地被打开，展现在麻生面前的是收拾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玄关和客厅，遍目所及没有一个酒瓶的存在。厨房等其他房间从她的角度看不到，但可以推断出那里必然也干干净净。

　　“哎？”
　　麻生换上室内鞋，在公寓里四处张望。

　　“这、这不科学啊……柳生比吕士是不是又受到什么刺激了？”
　　“嗯？”
　　“这里和几周前的样子，差别也太大了吧……”

　　面对柳生简单的一挑眉，麻生忍不住嘟囔出声来，唯恐眼见不实般又东张西望了好多遍。然而公寓里的确如她所见，和三周前她走进来时有着天壤之别。

　　自从大学期间被他坦言点出她的逾矩之处，饶是自己再无耻，麻生也无可厚非地同柳生有了嫌隙。两个人的绯闻关系被现实的距离拉长到薄弱，最终不攻自破。
　　她的身边出现了更多的人，其中不乏优秀的异性。而柳生比吕士作为她一直以来相处融洽且无关风月的好友，对自己生活甚至观念方面的影响之大，直到这段友情岌岌可危时才初现端倪。

　　家教、相貌、成绩、礼貌、能力，几乎都可以用满分来形容。至于性格，对待外人虽然彬彬有礼体贴周到，实际上却是别扭闷骚披着无害的皮，姑且算作90分……于是周遭优秀的人固然多，遍目所及却只有熟识的他最为出色。

　　和别人接触时不由自主地拿他们同他作比较的麻生，久而久之口头禅便变成了：哇，他这是什么性格啊，XXX的方面果然还是不如柳生……

　　“那么，绘美，你张口闭口的柳生君，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和旧友聚会时被她们联合起来逼问，麻生皱眉思索了半天，形容出来的外貌、成绩、爱好、家境俱佳的男生形象被无情地指责为“宅女可悲的意淫”，费劲了口水解释这个人的确存在，讨论又在“这样优秀的男生一定有女朋友了”这个问题上撞上了山麓。

　　这么优秀的男生肯定有女朋友啦；或者太受欢迎所以很是花心吧；要不是一表人才衣冠禽兽那种类型的；还是单身没准是有女仆装的宅男怪物所以被女友甩了八条街；一定是隐藏甚深的变态怪叔叔……

　　“好啦，好啦，我带你们去看，这样总可以了吧？”

　　被朋友七嘴八舌吵得头晕脑胀的麻生不得已初此下策。幸好两个人的友谊虽然摇摇欲坠，却还不到一刀两断割袍断义的地步。麻生遂打着联谊的招牌，和与他同班级的铃木商量好有关事宜，然后带领一干人等在联谊的地点守株待兔。

　　计划实施的那天，本是万里晴空的好天气。正值夏秋换季的缘故，天书简直比女生的脸翻得还要快。前一秒的太阳还亮得晃眼，下一秒便雨泄如注。坐在店里的麻生远远地就看到柳生左手拿着当天上课的书，右臂下夹着外套，冒着雨快步地跑了过来。进门后还帮忙撩起门口的竹帘，好让后面跟着的人方便地走进屋。

　　“嘛，那个柳生的外表和身材果然如你所说……可是不随身带伞的男生不能说是百分百的男生哟。”
　　好友拂了一把刘海，颇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淋雨什么的多不好。我就说以你那时不时抽风的眼光，能看中什么样的人来？”

　　被一锤定音以后，联谊再没有什么看头。柳生的表现一如既往，低调地坐在房间的一侧，虽然也有女孩前去搭讪，他却总是一副礼貌却疏离的样子。

　　等两个专业的人都凑齐，房间里空余的地方顿时减少了好多。人影晃动中她们看到柳生放下杯子，摘下眼镜仔细地放进胸前的口袋里，站起来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好友终于收回了肆无忌惮的目光。

　　“观察结果：一般。我说绘美，你不会是外貌协会的吧？”
　　“是啊，因为外貌协会，所以才会对他有那么高的评价。说到底就是个长得不错，但是明显自闭的家伙……”
　　“有女友的话还好说，要不然他的反应也太冷淡了。”

　　“喂，适可而止点好不好，你们才自闭咧，柳生比吕士就是太闷骚了！！！”
　　为了盖住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麻生奋力地把这句话吼了出来。霎时间周围一片寂静，熟悉的不熟悉的脸都刷刷地向她的方向转了过来。

　　她敏锐地捕捉到自己话语的男主角一脸淡定地转过头看着她，眼中却盛满了某种难以用言语描述的未知情绪……

　　“呃……糟了！”
　　万分之一秒的功夫，麻生的脑海里已经翻转过千万个念头。

　　等、等等——麻生绘美，千万不要慌！
　　遇到这种情况，反应一定要迅速，态度一定要冷静，神情一定要自然！

　　她立刻扭过头，苦大仇深饱含嫌弃的目光牢牢地锁定住站在身旁的好友之一，眼神透着千种言万篇语，都诉说着同一层次的含义。

　　“小室雅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
　　“……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柳生君呢？！这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小心他告你诽谤哦！”
　　“……”

　　于是半屋子的人随着麻生的视线，纷纷把脸偏向她的好友。隐隐约约察觉到麻生不轨的企图，小室雅子再回瞪过去未免太欲盖弥彰，只得投给好友一个恶向胆边生的虚伪假笑，大喝一声“看毛看……咦，那里有好吃的”，神奇地转移了大家的目光。

　　“好吃的，在哪里？”

　　另一个朋友西川无奈地拉了一把麻生：“你还真找啊，那是雅子在……算了，陪我去一趟洗手间。”
　　“呃……好。”

　　两个人绕过三两成团的人群，掀开布帘后向左转，沿着可供两人并行的走廊来到店铺深处的洗手间。外围有三个洗手台，其中一个的水龙头上套着橡胶的水管，想必是工作人员清理卫生所用。为了不影响其他女生洗手，西川便在套着水管的水池面前站定补妆。

　　“十分钟了哦，亲爱的你好了没有？”

　　麻生的性格有时候颇急，和西川的慢性子正好相反。听到好友的催促，恰好又有三个女生嘻嘻哈哈地笑着推开洗手间的门，西川把唇膏丢进化妆包，又对着镜子抿了一下嘴唇，这才打出“OK”的手势转过身来。不料化妆包的宽边带子不知何时给挂在了龙头上，随着她潇洒的一个转身，水龙头“唰”地一声被转开。

　　水流的声音从迅猛到低微，在室内转过几个弯又变得迅猛起来。沿着橡胶皮管的延伸看去，麻生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后退一步，喊道：“西川，赶紧把水关掉！”

　　已经太迟了。
　　西川慌慌张张去解带子的当口，被水流贯穿的皮管像一条被赋予了生命的绿色长蛇，在洗手间的地上快速地扭动起来，腾空而起的水管头击出一道水柱，不偏不倚地向刚刚才踏了一只脚出去、还没来得及关上门的女生喷去。凄惨的尖叫过后，她沾衣不但欲湿，而且湿的还很透。

　　身处室内，女生自然仅仅穿着单件的衣服，此时全部半透明地紧紧黏在肌肤上。能看到内衣的模样固然十分不雅，更尴尬的便是她以这副姿态木立于走廊一侧，既不能直接回座位，也不能一直待在洗手间里等衣服变干，冒失地出去或许还会遭到些许恶意的嘲笑。此处虽然有些偏僻，但刚刚已经有三两个男生路过，甚至有一个迎着女生的背吹了一声轻佻的口哨。

　　西川赶紧关上了龙头，满含歉意地把牵连至深的女生拉进门多加安慰。麻生颇为明智地走出去，准备向店内的工作人员求助，在走廊上才向主屋走了三步不到，便意料之外地遇到了故交。

　　柳生比吕士松了一口气般站在她的面前，右手拿着一件外套向麻生伸过去，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挑了挑眉。

　　“刚刚路过时我看到……”
　　“多谢！”

　　她接过他的外套，柳生没多说什么便转过身去，沿着走廊离开了。麻生也回头推开洗手间的门，把衣服给女生披在肩上。

　　麻生的番外有两章，作为过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