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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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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单子,白帘子。。。。清一色的单调的白。。。
金英姿一手托腮,趴在窗台上,皱眉看着那满屋子的白,她已经忍了很久了,明天,
对,就是明天,她要把所有的帘子单子全换了,鲜桔色的,全换成鲜桔色,在她看
来充满活力热情的桔色。
门上传来两声轻敲,金英姿站起身来,腿忽然一酸,晃了晃,唉,今天不过是第一
天呢,真是年纪大了,坐久了,竟也会不支得要倒地。转眼看了看躺在床上沉睡中
的洪安,叹了口气。
拉开门,对上一双担心的黑眸,“你怎么了?”阮南陵提着沉沉的公文包,站在门
口。
“没事,”金英姿一摇头,“坐久了腿有点酸而已。”
阮南陵眉头皱了皱,轻轻带上门,看了眼床上仍是一动不动的洪安,心中微微一沉,
将一个白色袋子放在桌上,“路上顺便买了外卖。”
金英姿眼睛一亮,忽又转眼看着阮南陵,“南陵,你做什么?”
不知打哪儿,他竟然魔法般的变了一大堆碗碟出来,现在正认真仔细的将严严实实
包在保险膜里的碗碟一个个掏出来。修长的手指耐心的打开白袋子的结,一五一十
的掏出袋子里的食盒,一个,两个,三个。。。
外卖?金英姿瞪大了眼,不是吧。。。
“南陵,我来吧。。。”。他正在“小心翼翼”的将盒子里的鲜绿清香的汤往碗里
盛,他盛得很认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人才会有的认真。但是。。。那样的一勺
一勺,会盛到什么时候?他盛的安心,她看得担心。。。
“南陵,我来吧。”她走到他身后,异常坚定。
他很“识时务”的让了开来,她步态稳健的走到桌前,双手捧着盒子往下一倒,碧
油油的芥兰,浅浅的蛋花,顺利无误,一滴不漏的进了镶着银边的檀花瓷碗。放下
碗,回头得意的看了他一眼,他不语,挑眉,浅笑,然后退位让贤。
她站在桌前,动作迅速,7个盒子,已经盛了4个碟子,3个汤碗。这就是“路上顺便
买的外卖”?水煮肥肠,她一闻就知道,那是城东龙家才有的水煮肥肠;这份红烧
牛肉,那样的色泽,那样的香,独有的徐氏茴香,确实也是绿水街上的徐渐历才烧
得出的东西,以前她都嫌贵,也就是逢年过节才吃上一遭,徐家隔龙家,可不是只
差几条街那么远啊。。。金色的太阳土豆丝,凉拌的夫妻肺片,清水玻璃汤,芥兰
蛋花汤。。。都是他听了常常皱眉,但她却视为心水的东西,原以为他根本不会记得。。。
除了戚爸戚妈,第一次,好像有个人,真真正正的把她放在心上。
他站在她身后,嘴角一直盈着不自知的浅笑,有多少年,没有如此这般全心全意的
想要呵护一个人,温暖一个人。
她转过身,眼睛有点红红的,“一起吃?”
他摇摇头,“吃过了。”
她闷闷的哼了一声,就知道,除了傅婶的菜,其它的让他金口难开。“这么多,我
可吃不完。。。”
他答非所问,“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她转过身,一脸诧异,说好了,今晚她会守着洪安。从昨天开始,洪
安开始整日的昏迷,清醒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医生也丝毫摸不着头绪,她于是开始
彻底的方寸大乱。倘大的一个城市,风风雨雨走过来那么多年,说洪安跟她两人相
依为命也不为过。
“医院有医生护士,若有事,医院会跟我们联系。”他淡然道。
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不照顾她,谁照顾她?洪安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
“还有我。”他看着她,沉声道:“洪安会出事,是因为我。”
她看着他深沉得不见底的眸子,走过去,抬手轻轻拂上他瘦削俊秀的脸庞,“别傻
了,那是一个意外。”
他握住她的手,直看进她眼里,“英姿,放心把她交给我。”连日的忧心操劳,即
使向来自诩坚强的金英姿,日渐苍白的容颜也不是那丝丝强颜的欢笑可以掩盖的。
把英姿送到家,回到医院,天空已是一片漆黑,今夜星光黯淡。
推开门,董存已经先到了,看着阮南陵进来,躬了躬身子,“大人。”
阮南陵点点头,随手将手中的车钥匙搁在桌沿,高大的身子往身后沙发坐去,“冲
玄那边怎样了?”
“和杰克倒是越走越近了。”董存眉头皱着,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阮南陵看着自己
身后专注的眼神吸引,转过头往身后看去,只见床上的洪安竟然直直的坐起身来,
满面泪痕的看着阮南陵。
董存疑惑的看了看一动不动的洪安,又看了看神情微显怪异的阮南陵,这昏迷了好
几天的孩子总算醒了,“大人,我是否需要先出去?”
阮南陵站起身来,“不用。”眸子黑得深沉,缓缓向床上的洪安走去,声音出奇的
低缓,“你醒了。”
董存一听,心下觉得不对劲,习惯性的迅速站到阮南陵身边,揣在黑风衣里的手握
着拳头蓄势待发。
床上的洪安苍白着一张脸,眼泪仍是不断往下掉着,干涸的唇角微微颤动着,那对
泪光盈盈的眼中竟满是拼命压抑着的狂喜,幽幽灯光下,看起来竟是说不出的怪异。
阮南陵的手微微握紧。。。
灰白得毫无血色的唇微启,颤抖着飘忽出两个本应再寻常不过却让两个男人浑身一
震的字,“南陵。。。”
房间里一片沉寂,仿佛逝去了的千年时光电光石火间回到了原点。董存顿觉恍恍惚
惚,狠狠将头一甩,“不可能!”又一甩,“怎么可能!”再甩,“不可能!!!”
洪安移过目光,好半晌,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瘦哥,你果然不负所托啊!”
轻轻一石却激起千层浪,董存瞳孔收缩的看着床上陌生的面孔,张口要说,却是一
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觉双腿一软,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这世上,千年来,只有一个人,会称他这奴为哥,只有那个人,只有她。
千年前的石屋里,同样的腔调,同样的声音。。。
“瘦哥,南陵就拜托你了。。。”
“瘦哥,我这辈子连爹爹也没跪过,现下就给您跪着。。。”
千年前,曾有这么一个人,这样称呼过他,真心实意的将平生至爱交给了他。
“夫。。。夫。。。人。”纵然喉间犹如压了千斤沉石,还是将这两个字生生的挤
了出来。董存缓缓抬起头,看到身旁那人微微颤动的指尖,看不到他的脸,犹如一
尊石雕,气流仿佛在他身边全都凝结了,除了那微颤的指尖。。。连一丝出气呼气
都感受不到。。。
“大。。。人”,董存用尽了力气,却一个字也叫不出来。忽觉眼前一闪,再抬眼,
那尊“石雕”已坐在床边紧紧搂着床上人。。。
董存冲到床边,看着倒在阮南陵怀中,双眼紧闭的。。。洪安。声音抬高了八度,
“大人。。。夫。。人她?”
“晕过去了。”阮南陵紧紧搂着洪安,紧得生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随时碎掉。
董存站在床边,看着阮南陵搂着洪安微微起伏的宽背,手脚冰凉,满身冷汗,思绪
仍是一片震惊中的混乱,一个字也说不出。
“把冲玄给我提来!”稳得让人发寒的声音一字一句传来,“马上!”
董存一拳狠狠往自己脸上击去,顿时间眼角额角血流满面,那浑浑噩噩的神志见了
猩红的血气也开始清醒,“是!大人!”董存沉声道,看了一眼阮南陵背着的身子,
和洪安垂在臂弯的黑发,一声不响,轻轻带上了房门。
今夜岂止星光黯淡,连月亮都躲在黑暗后边不敢露脸。
昏黄的病房里,床上躺着的,沙发上坐着的,椅子旁站着的。
白衣白裤的冲玄,看着阮南陵手中时刻操纵着自己死生,闪闪发光的神器,心中一
阵发寒,几分钟前,那东西还在钻石山上的保南寺墙上,几分钟后竟然转眼间到了
这男人手上。这人对神器的控制根本就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看来,自己想要
摆脱命运,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冲玄眼一抬,盯着一脸阴沉的阮南陵,“你到底要
怎样?”
阮南陵面无表情,手持神器,天神般站在冲玄面前道:“我要你的记忆。”
冲玄一声轻哼,“我还有什么能给得,我的记忆都是阮先生给解的封,阮先生岂有
不知之理。”
一旁的董存轻蔑道:“你父亲留给大人的牛皮纸可比你坦白多了。”
冲玄心中猛一跳,难道父亲竟然将那事给这人说了,如此一来。。。
“不错,关于香空大师和巴利巫女记忆被隐藏的事,我都知道了。”阮南陵淡淡道。
一直以来,和神器有关人的记忆竟然被分成了两份,一份是众守护者的记忆,另一
份是立下血誓的香空大师和巴利巫女的记忆。雍合在洪安体内的突然出现告诉他,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他知道的,都只是自己和众守护者的记忆而已,并不是全部。
现在,他一定要,原原本本的知道,一切。
冲玄看了阮南陵半晌,心一横,“既是如此,你应该知道得到了香空大师和巴利巫
女的记忆后会发生的事。”
阮南陵笑了,“完颜亮的苏醒。这不正是冲玄先生心心念念的么。”
冲玄一咬牙,“同瞑寺存在的目的是为了和你们一道封印完颜亮的灵魂,所以完颜
亮的封印解除了,我或许便能得到向往已久的自由。可是。。。可是。。。我的祖
祖辈辈。。。都是为了这道封印而存在。。。如今。。。倘若真在我身上被解除了。。。”
阮南陵看了冲玄半晌,上前伸手拍了拍那孩子微微颤抖的肩,“放心,我早就觉悟
了,同暝寺的悲剧早该有个了结。不论将来发生什么,由阮某一力承担,绝对与你
无关。”
冲玄身子一震,只觉透过肩上那双大手,一道暖流悄然倘进日夜被怨恨不满支配得
疲惫不堪的身心。抬起眼,已是点点泪光,对上眼前人深沉宽厚的眼,终于像孩子
般的哭出了声,“可是。。。”
阮南陵收回手,“没有什么可是。这也是你爹临死前将秘密告诉我的原因。你的自
由,是他的愿望。优柔寡断,瞻前顾后,是男人成事的大忌。”
冲玄一抹眼泪,双膝一软,挺着腰杆在地上跪得笔直,“来吧。”
阮南陵又是一笑,果然一直都只是个孩子。
漆黑冷清的夜空下,金黄色的小公寓里,金英姿躺在床上,无聊的看着犬夜叉,
这一集,犬夜叉的爱人,戈薇的前世桔梗死而复生了,向来眼中只有戈薇的狗
狗开始把持不住了。。。可怜的戈薇,金英姿心烦意乱的随手关掉电视,今夜
看来真的是不能成眠了,连往日里看得连自己大名都可以忘了的犬夜叉今天也
不管用了。总之就是心神不宁,担心着洪安那边,偏南陵说一不二的不让她去,
那个好心做坏事的家伙!!想找片大树林喷喷火,怎么办,金英姿开始在那间
蜗居里来来回回绕圈子,怎么办,怎么办,刷马桶,好,刷马桶!
兴匆匆的跑到洗手间,眼一瞪,什么嘛,马桶亮得白玉似的,就只差没当镜子照了;
一转身,踩着木拖鞋的脚又咚咚咚的跑到厨房,天哪,真是干净得一尘不染,打开
垃圾柜,哭,一点垃圾也没有。。。打开橱柜,连酱油瓶子都闪闪发光。。。有什
么办法,以前嗜懒如猪的她遇上有严重洁癖的阮先生以后,连发展了二十几年的猪
性都改了。哭丧着脸,眼睛往壁柜上的杀生丸钥匙挂上飘去,一眼就瞟到了那串,
亮晶晶的,钥匙,嘿嘿,阮先生家的钥匙,不久前南陵被她“逼迫”着打赌加菲猫是
男猫还是女猫,结果她赢了,死缠烂打的赖到了南陵家的钥匙,“南陵,从此以后
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所以,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事后,她还很
仗义的,大力拍了拍南陵的肩膀,阮先生一幅很好欺负的样子,笑了笑,淡然道:
“好啊。”
那男人,老是无故装酷,其实,好骗得不得了,哈哈哈,一想到当时的情形,金英
姿眼都乐得眯了起来,哼着“十八摸”小调,抬着韦小宝般的八字脚,向让她眼睛
变成红心满天飞的钥匙晃去。。。今夜,不愁难以成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