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初稿)》genji

53、七星龙渊

　　阮南陵站在窗边，静静看着躺在床上陷入沉睡中，嘴角含笑的洪安。过去的一个礼
　　拜，她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清醒着的时刻，看他的眼神却是恍恍惚惚，在她
　　眼中偶尔一闪而逝的目光，却又让他觉得份外熟悉。

　　今天天气清冷，雍合紧紧的缩在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倒是没有睡得
　　很死，就是迷迷糊糊的，眼皮沉得抬都抬不起。。。习惯性的翻个身，手臂所在之
　　处没有往日的温暖与厚实，转过身，努力撑开眼皮，身旁空空如也，手一探，宝蓝
　　锦被下还有着刚离开不久的热气。身子一缩，钻进了蓝被里，淡淡的男性气息飘入
　　鼻间，熟悉得让人心安。对他真是越来越依赖了。。。朦胧中想着，眼一闭，又沉
　　沉睡去。

　　室内一片光亮，光线透过帐子柔柔照了进来，隔着眼皮透进眼底，睡意渐退。这次，
　　轻松睁开了眼，黑白杏眼，一片清明，摸了摸身上盖着的蓝色锦被，感受那熟悉亲
　　切的气息，

　　“红图！”一声长唤子帐子里传出。

　　一个扎着长辫，黑黑壮壮的红衣小女孩自门外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似在门外等这
　　声长唤等了很久一般。“郡主醒了。”

　　雍合拥着被子坐在床上，揉了揉眼睛，看着帐子外微开的窗缝，“南陵呢？”

　　红图笑了笑，“阮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

　　“已经是晌午了。”

　　被子一掀，两只白玉般的腿自帐子里伸了出来，急急嚷了起来，“怎么不叫醒我。。。
　　课都快完了，又得让南陵训了。。。”

　　“郡主。。。”红图眨了眨眼，小声道，“阮先生说，今天让你多睡会儿！”

　　雍合一把拉开帐子，“他真这么说？”

　　红图看着雍和脖子上的淡淡红印，一脸暧昧的点了点头，“先生的原话。”

　　雍和脸微微一红，“更衣。”

　　阮南陵负手站在墙前，看着那一件件放在暗墙中的晃眼兵器，心中暗赞，是否对完
　　颜元宜此人要重新估量一番?还真是个以武为生的勇将，倘大间绍襄王府，没有小婢
　　美妾，尽是威武雄壮的勇士，没有亭台楼阁的风雅，尽是刀箭横立的冷硬。此人，
　　贪的不是醇酒美人，位高权重，沉迷的是野兽战场上撕碎猎物般的原始欲望，天生的
　　战将。

　　“阮先生！”身后传来一声宏亮的高喝。

　　转过身，完颜元宜迈着大步，箭袖皮靴，短小精悍，虎虎生威的走了过来，故意道：
　　“怎么样，我的这些个破铜烂铁还入先生的眼吧！”

　　阮南陵看着完颜元宜神色里按捺不住的得意，心中暗觉好笑，“王爷的破铜烂铁在
　　阮某此类俗人眼中看来却是至宝无价啊！”

　　完颜元宜听着此话由阮南陵口中说出，更是高兴，果然不是一般的小白脸，算他识
　　货。虎步一跨，顺手抄起一把剑鞘镶着五色宝石的长剑，

　　“七星龙渊，传说是由最负盛名的欧冶子和干将联手所铸。为铸此剑，两人凿开了
　　茨山 ，引出山中溪水至铸剑炉旁的北斗七星池中，所以叫做‘七星’。。。至于这
　　龙渊嘛。。。这龙渊。。。”完颜元宜摸着一大把又黑又密的胡须。。。他妈的，
　　怎么忘了。。。当时老二说什么来的，龙渊也是有个典故的。。。这下又出糗了。。。

　　阮南陵皱了皱眉头，似也暝思苦想了半天，“。。。这龙渊，该不是和长渊下的盘
　　龙有关吧。。。”

　　“唉呀！”完颜元宜一拍脑袋，这脑子这么大，怎么就不装东西呢！“是，是，当
　　年名剑铸成之后，由高处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
　　仿佛有巨龙盘卧”。。。所以叫。。。‘龙渊’。” 说完转过身，见阮南陵淡笑不
　　语，忽然间又灵光顿现，这小子怕是知道得比自己还清楚。真是，每次一见到那小
　　子似笑非笑的臭脸，就气得他牙痒痒的。哼，怎么可能什么都让他一个人专美了。。。
　　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

　　完颜元宜重重的将剑放回原处，忽又“哗”的一声从架子上拔出一把寒气逼人，银
　　光闪闪的刀来，“这把刀，先生看又如何？”

　　阮南陵眯了眯眼，细看之下，见此刀身长大约三尺，直刃，刀幅、刀锷约三寸许，
　　刀尖两寸许，隐隐泛着冷光，刀柄细长古朴，绝非出自中原。阮南陵淡淡扫了完颜
　　元宜一眼，“请问王爷此刀出自何处？”

　　完颜元宜又开始得意，老二都不知道来历的怪刀，这小子又怎会知道！“关于这把
　　刀，是个东瀛人物给的，至于来历，他倒没说。”完颜元宜又紧接着加上一句，
　　“不过，绝对是宝刀。”恒武天皇谴专人飘洋过海所之物岂会是凡品。

　　“那王爷可知那东瀛人物的来历？”阮南陵挑了挑眉，低声道。

　　“不知道”。完颜元宜答得又快又急。“不过是个舞刀弄剑的流浪人，纵然气势不
　　弱，也不过是个浪人”。

　　“王爷，若阮某没看错，此刀名数珠丸恒次。传说为月莲上人所有。”阮南陵又瞟
　　了一眼那锋利得能削茧为丝的刀身，数珠丸恒次，不会错。果然，东边的番人一直
　　都在蠢蠢欲动着，一边厢垂涎着幅原广阔的大宋，一边厢笼络着如狼似虎的大金。

　　“啥？”完颜元宜一愣，“什么‘数珠丸’？什么‘月莲宗’”？他听都没听过，
　　老二呢？老二听过吗？这小子不会是瞎糊弄人吧？

　　阮南陵看了看一脸迷惑的完颜元宜，看来海陵王深知这皇弟的脾性，不该跟他说的，
　　是半句都没多说。完颜元宜，只可取其勇，不可取其智啊！

　　“海陵王没跟你说过？”阮南陵看似一脸惊讶，“数珠丸，顾名思义，意为僧人所
　　用之刀似平日里挂在脖子上的念珠一般，类似于中原和尚的戒刀。而月莲上人乃当
　　今东边平安皇朝位高权重的宗教改革家，乃月莲宗的创始人。”

　　“没。。。老二他肯定不知道！”完颜元宜嘴上狡辩着，心里却是大不舒坦，那个
　　东瀛人是老二跟皇上接见的，商讨的是谋宋大计。事后老二就只给了他这把刀，其
　　它的什么都没说。

　　“那海陵王定是也不知道了。”阮南陵叹了口气。

　　“怎么？这刀还有问题？”完颜元宜道。

　　“跟随此刀的还有几句真言，不知王爷听过没有？”

　　完颜元宜白眼一翻，他连刀的名号都不知道，又哪会知道什么真言？

　　“日月之精，出之有神，服之有威。君有道，刀飞弃，国兴旺。君无道，刀在侧，
　　国破败。”阮南陵沉声颂道。

　　完颜元宜胡乱摸了一把胡须，背上开始冒起冷汗，那几句真言的大意，他其实也明
　　白了八分，但仍不敢确定，“什么意思？”

　　“此刀乃不详之物，刀在，国败。”阮南陵压下目中隐隐而发的精光，“刀在，人
　　亡！”

　　“为什么？”

　　“相传此刀斩了酒神鬼童子的头，触怒神灵，为众神所诅咒。”

　　一滴汗水隐隐在背间滑落，完颜元宜重重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老二定是不知道
　　有此一说，不然他定是连刀都不会接，更不会把刀转赠给我了。”

　　阮南陵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海陵王乃情深义重之人，手足之情，又岂会不顾。。。”
　　话峰一转，“如此看来，那个东瀛人物还真是居心叵测啊！”

　　完颜元宜忽然转过头，凶狠的看着阮南陵，“关于此刀不详一说，阮先生当真？”

　　阮南陵目不斜视的望着完颜元宜，声音如平静的大海，沉稳深阔，让人安心，“东
　　边平安皇室与中原来往非近两三年之事，近年与宋室更是互通有无，交流频繁。关
　　于数珠丸恒次此刀的传说，在中原，耍刀弄剑的武人，不知者，不多。”

　　“他娘的，早看那些阴阳怪气的东瀛番人不顺眼，改明儿好好提醒提醒老二和皇上，
　　别傻呼呼就这么着了人家的道！”完颜元宜叫了起来，这些神鬼之说，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阮南陵那小子，废话一大堆，不论真假，听起来也是个道理，妄想两
　　边通吃的东瀛人，绝不是什么好家伙！大宋的沃土，还轮不到他们分一杯羹！

　　完颜元宜头一甩，如刚出浴的狮子，发出一阵呼噜声，“阮先生，废话不多说，今
　　天答应了我来切磋切磋的，就来吧！小王等不及了！！” 他每天都恨啊恨的，恨那
　　天一招败在阮南陵的两根手指下，那截断了的尤利刀还挂在墙上，时时提醒着，雪
　　耻！！！以血雪耻！！！可惜天下大乱一般，昔日的大宋少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海
　　陵王女婿，他侄女的丈夫，他娘的，让他一口恶气何处发去？看来以血雪耻是不可
　　能了，他虽然是气得骨子都痒了，可雍合也不能变寡妇呀！今天实在是手痒心也痒，
　　总算仇人再见，想办法狠揍这家伙一顿，至少要出口鸟气！

　　阮南陵微微一笑，站在原地，“王爷请！”

　　完颜元宜瞪大眼睛，“阮先生，今天你一定得用兵器！！” 还来？又想空手取白刃？
　　他那两根手指他完颜元宜算是怕了。”阮先生，事先声明，你可不能再用你的。。。
　　‘金刚指’，上次比过了，我完颜元宜输得心服口服，连重誓都发了；今天，你一
　　定要选样兵器跟我打！”

　　“本王墙上全是当世强兵，阮先生随便挑一件！”真刀真枪的肉搏，就不信还打不
　　过你！一定要重振昔日雄风！！

　　阮南陵不露声色，“王爷先请！”

　　完颜元宜虎目一瞪，扫了遍满墙的金银灿烂，哼，只要没有那两根金刚指，他使什
　　么都能赢这小子！“就着把！”完颜元宜一抬手中的数珠丸恒次，即使是陌生的东
　　洋刀，他也能赢！这次，正大光明的赢！

　　阮南陵不语，走到墙边，蓝色长袖一挥，白光划过天际，只听一声清明的剑啸，七
　　星龙渊已然在手。阮南陵垂眼看着那深沉悠远，龙纹暗现的剑身，缓缓抬起头来，
　　“那阮某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