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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四 ...

  •   杨过说出那样的话来可算是捅破了马蜂窝了。
      全真教是大门派对武林中的规矩之类看的更是比常人严重,赵志敬更是忿要将杨过捉回去处置,被孙婆婆给挡了,他身上的蜂毒又在那时发作,奇痒无比。
      一群道人见状知是单对单恐怕奈何那丑婆子不得,尹志平更与另六位道人布成天罡北斗阵,孙婆婆不识阵法,还了几招觉得厉害,口中便嗡嗡嗡的低吟起来。这吟声初时极为轻微,众道并不在意,但她的吟声后一声与前一声相叠,重重叠叠,竟然越来越响。
      很快从树林中飞出一群玉蜂,往众人头顶扑去,骇的那群道士掉头就逃。
      眼见群道人人难逃蜂螯之厄,孙婆婆哈哈大笑。忽见林中抢出一个老道,手中高举两个火把,火头中有浓烟升起,挥向蜂群。群蜂被黑烟一薰,阵势大乱,慌不迭的远远飞走了。却是郝大通来了。
      孙婆婆虽不与武林中人来往,但是重阳宫就在眼前她知广宁子郝大通是王重阳座下的七大弟子之一,心想赵志敬尹志平这样的小道士能力已然不低,这老道士怕是更厉害。当下不与他们纠缠,携着杨过的手又回到古墓之中。
      他二人经过这番患难更是亲密了一层,杨过担心那位公子不肯收留自己,孙婆婆安慰道:“莫担心,我定说得他收留你为止。”当下留杨过在一间石室内,自行与她家公子说去。
      杨过在石室中等待良久也不见孙婆婆回来,越来越焦虑,心想:那公子定是不答应了,若孙婆婆强迫了他应了,自己留下也是没味。寻思了片刻便就去意已决,悄悄往外走去。
      刚出室门,孙婆婆就匆匆走来,问道:“你去哪里?”
      杨过道:“婆婆我去啦,等我大些再来看你。”
      孙婆婆道:“不,我送你到一处地方,他们定不能欺你。”
      杨过听她那么说,心知那位公子定是不愿收留自己了,心中一酸,低头道:“那也不用了。我是个顽皮孩子,不论到那里,人家都不要我。婆婆你别多费心。”
      孙婆婆进去与那公子说了良久,她家公子面上没甚么表示,只执意不肯,她也恼了,又见杨过可怜,胸口热血上涌道: “孩子,别人不要你,婆婆偏喜欢你。你跟我走,不管去那里,婆婆总是跟你在一起。”
      杨过大喜,伸手拉着她手,二人一齐走出墓门。孙婆婆气愤之下,也不转头去取衣物,伸手在怀中一摸,碰到一个瓶子,记起是要给赵志敬疗毒的蜂浆,心想这臭道士固然可恶,却是罪不至死,他不服这蜂浆,不免后患无穷,当下带着杨过,往重阳宫去。
      杨过见她又奔往重阳宫,吓了一跳,问:“婆婆,你又去看什么?”
      “给你的臭师傅送药。”
      几个起落间已奔近道观,她跃上墙头正要落到院子里时,黑暗中钟声镗镗急响,远远近近都是口哨之声。在一片寂静中猛地众声齐作,孙婆婆知已陷入重围,不由得暗暗心惊。
      孙婆婆暗骂道:“老婆子又不是来打架,摆这臭架子给谁看”一边高声叫道:“赵志敬,快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大殿上一名中年道人应声而出,问知孙婆婆是来送解药的,他却不信,哪有人那么好心?孙婆婆大怒。本以把解药抛给了他们,他们却将好心当成驴肝肺,便疾步上前把解药又夺了回来对杨过说:“张开嘴来。”杨过不明她意,但依言张了嘴,孙婆婆就将一整瓶玉蜂浆都倒入他口,道:“好,免得他们疑心是毒药。过儿,我们走。”
      那道士名叫张志光,是郝大通的第二弟子,这时不由得暗自后悔不该无端相疑,看来她送来的倒真是解药,赵志敬若是无药救治,只怕难以挨过,当下急步抢上,双手拦开,笑道:“老前辈,你何必这么大的火性?我随口说句笑话,你又当真了。大家多年邻居,总该有点儿见面之情,哈哈,既是解药,就请见赐。”
      孙婆婆恨他油嘴滑舌,举止轻佻,冷笑道:“解药就只一瓶,要多是没有的了。赵志敬的伤,你自己想法儿给他治罢!”说着反手一个耳括子,喝道:“你不敬前辈,这就教训教训你。”这一掌出手奇快,张志光不及闪避,拍的一响,正中脸颊,甚是清脆爽辣。
      门边两名道士脸上变色,齐声说道:“就算你是前辈,也岂能容你在重阳宫撒野?”
      抢上前来,与孙婆婆动起了手,在旁的其他几人看上去又要结成阵型,孙婆婆领略过全真教武功,知道那厉害之处,哪肯恋战。抱了杨过就往空无一人的墙头上跃去,哪里知道还没落下,外面就跳出一个人来,喝道:“下去吧。”
      孙婆婆与那人对接了一掌,被逼到角落。院中六七人所组成的人墙将她的一次次攻势都给逼了回去,孙婆婆与杨过在那墙角一时竟是突破不出去。
      守殿的张志光知道孙婆婆已无力突围便道:“守阵止招。”
      七名与孙婆婆对当的道人同时向后跃开,双掌当胸,各守方位。孙婆婆喘了口气,冷笑道:“全真教威震天下,困然名不虚传。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杂毛合力欺侮一个老太婆、一个小孩子。嘿嘿,厉害啊厉害!”
      群道听了这几句话,倒有一大半自觉羞愧,心想合众人之力而与一个老妇一个幼童相斗,确是胜之不武。有人低声道:“我去禀告掌教师伯,听他示下。”此时马钰独自在山后十余里的一所小舍中清修,教中诸务都已交付于郝大通处理。说这话的是谭处端的弟子,觉得事情闹大了,涉及全真教的清誉,非由掌教亲自主持不可。
      趁着群道感到羞愧之时,孙婆婆抢上三步,抓住一名少年道人的胸口,将他提了起来,叫道:“臭杂毛,你们到底让不让路?”群道一怔之间,忽地身后一人钻出,伸手在孙婆婆腕上一搭。孙婆婆尚未看清此人面容,只觉腕上酸麻,抓着的少年道人已被他夹手抢了过去,紧接着劲风扑面,那人一掌当面击来。孙婆婆暗想:“此人出掌好快。”急忙回掌挡格。双掌相交,拍的一响,孙婆婆退后一步。
      此人也是微微一退,但只退了尺许,跟着第二掌毫不停留的拍出。孙婆婆还了一招,双掌撞击,她又退后一步。那人踏上半步,第三掌跟着击出。这三掌一掌快似一掌,逼得孙婆婆连退三步,竟无余暇去看敌人面目,到第四掌上,孙婆婆背靠墙壁,已是退无可退。那人右掌击出,与孙婆婆手心相抵,朗声说道:“婆婆,你把解药和孩子留下罢!”
      孙婆婆抬起头来,那人正是日间用烟火驱赶她蜂儿的郝大通,心知定是打不过他,但是孙婆婆性子刚强,宁死不屈喝到:“要留孩子,先杀了老太婆。”
      郝大通知她与先师渊源极深,不愿相伤,掌上留劲不发,说道:“你我数十年邻居,何必为一个小孩儿伤了和气?”
      孙婆婆冷笑道:“我原是好意前来送药,你问问自己弟子,此言可假?”郝大通转头欲待询问,孙婆婆忽地飞出一腿,往他下盘踢去。
      这一腿来得无影无踪,身不动,裙不扬,郝大通待得发觉,对方足尖已踢到小腹,纵然退后,也已不及,危急之下不及多想,掌上使足了劲力,“嘿”的一声,将孙婆婆推了出去。这一推中含着他修为数十年的全真派上乘玄功内力,但听喀喇一响,墙上一大片灰泥带着砖瓦落了下来。孙婆婆喷出一大口鲜血,缓缓坐倒,委顿在地。
      杨过大惊,伏在她的身上,叫道:“你们要杀人,杀我便是。谁也不许伤了婆婆。”
      孙婆婆睁开眼来,微微一笑,说道:“孩子,咱俩死在一块罢。”杨过张开双手,护住了她,背脊向着郝大通等人,竟将自己安危全然置之外。
      郝大通这一掌下了重手,眼见打伤了对方,心下也是好生后悔,那里还会跟着进击,当下要察看孙婆婆伤势,想给她服药治伤,只是给杨过遮住了,无法瞧见,温言道:“杨过,你让开,待我瞧瞧婆婆。”杨过那肯信他,双手紧紧抱住了孙婆婆。郝大通说了几遍,见杨过不理,焦躁起来,伸手去拉他手臂。杨过高声大嚷:“臭道士,贼道士,你们杀死我好了,我不让你害我婆婆。”
      正闹的不可开交,就听后面传来冷冷的声音说道:“欺负幼儿老妇,这倒真是名门正派的做法了。”
      那声音清冷寒峻,后一句话本该带上点讥诮偏被开口的人说的寒意森森,便是听不出讥讽的意味来,只愈发让人觉到恨意。
      郝大通心里一震,回过头来。只见一位白衣华服的公子站在大殿门口,他双目斜飞,面容俊雅又英气逼人。他双手负于身后,从面上看竟不觉得那样森然的话语是出自他口中,无论如何所见的却更像是不通世事的富家公子哥儿。
      阳宫钟声一起,十余里内外群道密布,重重叠叠的守得严密异常,然而这公子斗然进来,事先竟无一人示警,不知他如何能悄没声的闯进道院。郝大通问道:“你是谁?有何见教?”
      那公子却看都不看他一眼,走到孙婆婆身边,杨过凄然道:“公子,这恶道士……把……把婆婆打死啦!”
      这正是古墓里的那位公子,杨过虽是第一次见他面容,却在前头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断定了他的身份。
      那位公子其实自孙婆婆带着杨过离墓就一直尾随其后,他们进观、出手,他也在后面看的清清楚楚,想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弟子不至于对老妇下杀手才一直没有出手相帮,他亦只是想让孙婆婆和杨过明白这江湖这武林中人是何等嘴脸,哪知形格势禁,孙婆婆受重伤是转瞬的事,他要出手自是不及,但也还将杨过护着孙婆婆看在了眼里。现在见杨过眼中满是泪水,只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将孙婆婆半扶起。
      “公子,我十几年没求过你甚么事,现在就是求你,你不应允也得应允。”孙婆婆说道,许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口气也强硬了起来。
      那华服公子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杨过道:“你要我照料他?”
      “是啦……我求你照料他一生一世,别让他吃旁人半点亏,你答不答允。”
      “一生一世?”
      “若老婆子不死,也会照料公子一生一世……这十几年老婆子也没要求过你甚么,只……”孙婆婆这样说着,气息却是渐弱了下去。
      那华服公子看着杨过,轻叹道:“我应你就是。”那么说着,将孙婆婆交予杨过,自己站了起来。
      孙婆婆的丑脸上现出一丝微笑,眼睛望着杨过,似有话说,一口气却接不上来。
      杨过知她心意,俯耳到她口边,低声道:“婆婆,你有话跟我说?”孙婆婆道:
      “你……你再低下头来。”杨过将腰弯得更低,把耳朵与她口唇碰在一起。孙婆婆低声道:“公子他无依无靠,你……你……也……”说到这里,一口气再也提不上来,突然满口鲜血喷出,只溅得杨过半边脸上与胸口衣襟都是斑斑血点,就此闭目而死。杨过大叫:“婆婆,婆婆!”伤心难忍,伏在她身上号啕大哭。
      群道在旁听着,无不恻然,郝大通更是大悔,走上前去向孙婆婆的尸首行礼,说道:“婆婆,我失手伤你,实非本意。这番罪业既落在我的身上,也是你命中该当有此一劫。你好好去罢!”
      “这便是中原武林门派杀人过后的推脱了。”那位华服公子站在一旁等郝大通将那番话说完不冷不热的插上了一句,引得一群道人大哗。
      “你……你说甚么?”
      “不是么?还是你这道士要自刎抵了孙婆婆的性命?”先前这位公子说话讥讽音上面上却毫无讥讽之意,只平平无波的模样,这次说来却是勾起嘴角,前后反差明明让群道知晓他瞧之不起。
      郝大通一怔,他一生杀人不少,虽说多是大奸大恶之徒,但谁也不能说他没有误杀,但也从没有人这样捅破那层纸过。他仍自诩为名门正派,被指着那样说了,感到一阵臊的慌。便仰天打个哈哈,惨然道:“我当真老糊涂了。”说着提起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这殿上的道士不是郝大通的弟子也是师侄之类,纷纷叫道:“不可……”但郝大通速度又快,他们没人能抢上前去。
      但听到一破空之声,手上剧震,却是一枚铜钱从墙外飞入,将半截断剑击在地下。他内力深厚,要从他手中将剑击落,真是谈何容易?郝大通一凛,从这钱镖打剑的功夫,已知是师兄丘处机到了,抬起头来,叫道:“丘师哥,小弟无能,辱及我教……”
      郝大通这边话未说完,那位白衣公子就对杨过说道:“杨过,我们走罢。”
      杨过正伏在孙婆婆的尸身上哭就被人抱起了,只觉得全身冰冷。丘处机入得大殿来一眼就见到那白衣公子,只觉得面熟,张口便道:“咦,阁下莫不是欧阳……”克这个字被飞来的乌骨铁扇逼回口中,提了剑去挡,只听“铮”的一声长而尖锐的盖过了殿上其他声响。那乌黑的扇子被丘处机的长剑一档又在空中画了个弧道回到了白衣公子手中,那公子将扇子顺手往腰间一插,提起孙婆婆的尸体,掠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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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章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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