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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焚书 ...

  •   对于女孩子来说什么是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每月一次的死去活来。昭娖苍白着脸侧身躺在塌上,算着自己还有几天才能逃出升天。
      这时候的裤子都没有□□,一不小心衣服弄坏什么的并不太困难。昭娖手按在小腹侧躺在那里。
      额头传来一阵温暖柔软的触感,昭娖睁开眼,看见张良正探手试探她额上的温度。

      “张子?”昭娖开口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虚弱。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像是起热。”张良放在她额上的手碰到一片冰凉和濡湿感。知道她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昭娖颇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想要避开他的手,“我没事。”谁知身体痛的没有多大力气,她这一偏也不过是微微移开罢了。
      “没事?”张良的声调微微提高,夹杂着可以忽略不计的笑音。但是那笑音没有多少的笑意在里头。他垂下眼来,手指拉过中衣衣袖边给她擦拭额上的冷汗。

      小腹绞痛,昭娖顾不得挥开张良的手,她像虾米一般弓起身子,张开嘴大口吸气。
      “怎了。”张良见她一缩,似乎是痛的厉害。他不由得挨近了稍许低下头问“瑜,你怎了?我就去叫医者。”说罢,他就要翻身下榻。
      昭娖一听顾不得小腹痛的厉害,坐起来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不用了。”室内黑暗,昭娖扯住张良的袖子。黑暗中她扯出一丝生硬的笑“半两已经所剩无多,若是再是多出格外花费,恐怕不妙。我这只是旧疾复发而已。不必请医者。”
      “旧疾?”张良出声很轻,但是在沉寂的房屋中清晰可闻。

      “何处?”
      “无事”昭娖强撑着,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一只手强行支撑着身子。总不能告诉他自己肚子痛吧。她手心起了一层汗,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布料攥紧。
      “张子可不可以陪我一会?”松开咬住的下唇,昭娖道。

      黑暗中昭娖重新躺下,听着身边衣料摩擦窸窣声后身上的重量轻轻的多了些。她反应过来,是张良把他的外袍披在她被子上。
      “张子?”她伸手抓住被子边缘,指尖触碰到士人所穿的细麻布料。衣服带着它的主人干燥的气息。昭娖收回手,温暖迅速将方才指尖被夜里的凉意所夺走的温度慢慢填补起来。

      呼吸声在这无边的夜色中愈发清晰,昭娖躺着能听见身边人轻轻的呼吸。随着时间流逝,小腹的抽痛似乎缓和了些。她吸了口气,转过头去。

      平民们一向起早,哪怕是小孩子也是如此。张良等人寄居的这户人也是如此。年轻的妇人必须要一个人扛起一个家,她尽可能揽来许多的活计来维持自己和孩子的生活。
      小孩睡得足,也要起来不能赖床。起来后见到那两名长相漂亮的客人尚未起身,孩子的调皮和恶作剧让他趴在门边窥看。

      隐隐约约的他瞅见榻上两个人影,突然其中一个白色的人影起了然后又弯下身朝里侧下去。这情形倒是很像小儿在春日里看见的那些青年男女调笑的场景。

      小儿呼啦一声跑开,见着母亲抱着装满衣物的竹篮要去河边。赶紧跑上去跟上。

      “大人,那屋子里亲上了!”小童懵懵懂懂拉住自己母亲道。
      “咄!说甚胡话!”少妇吃力地抱住竹篮,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两丈夫怎么会有这事,你这稚子再胡说!”

      但是话说完,少妇想起那个少年的姿容和那个青年的仪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

      昭娖睁眼醒来已经是不早了。身边也已经是空空如也。小腹相比较前几天痛的恨不得满塌滚也平和了许多。昭娖起身,掀开被子查看自己身上并无弄脏衣裳的血迹后,匆匆忙忙抓起放置在塌头的深衣往身上穿,深衣也讲究位置,深衣中线必须贴着人体中线的位置。不然歪歪斜斜的套在身上走出去要被一群人骂。

      昭娖将深衣里的内带刚刚系上,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她本能的将还未缠绕上身的那部分迅速拢在身上。
      进门的是张良,他看见面容绮丽的那个少年披散着一头长发慌慌张张的将还未穿好的深衣拢在身上,他迅速垂下眼,视线里显出他的履还有白黄色的下裳。

      “失礼了。”说罢,他转身走了出去合上门,然后吴丫低着头进来伺候她穿衣。

      随着年龄的增大,昭娖其实并不太喜欢让别人近身,生怕会被看出什么。所幸吴丫一直低眉顺眼的服侍她穿衣一直到系上腰带都是沉默无语。
      虽然昭娖觉得和这小妮子平日里喜欢和越夫吵嘴的习惯不同,但也没有多问。几天的失血和疼痛已经闹得她没有力气再管其他的事情。

      项伯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下摆上还沾着没有完全被晒干的露水。见着吴丫从屋内退出来,他向前问道“你家少主现在如何了?”
      昭娖从搬到这里就病躺下,不能不让人担忧。此时哪怕一个风寒都能夺走人命的时代,哪怕个头疼脑热都要让人害怕不已,跟别说昭娖疼的脸都苍白了。

      “少主已经大好,方才已经下榻了。”吴丫低头道。
      “甚好。”说罢,项伯提足就往昭娖所在的那间屋子走去。

      此时昭娖一切已经弄好,只是跪坐在塌上清理自己带出来的那些竹简。

      听见开门声,她回过头来看是项伯进屋,不由得拢袖而拜。

      “听闻孺子已大好了?”项伯回礼后跪坐在她面前道。

      “是。”
      项伯看了一眼放置在昭娖身边的那几卷竹简,“这些都是何书。”
      昭娖有些奇怪的瞟了一眼放在自己身边的竹简“都是兵家之言。”

      “秦皇下令非博士凡是收藏《诗》、《书》百家著作,都要送去郡守郡尉烧毁。若是敢当场议论《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一律族。”
      百家这范围颇为宽广,其中包括让秦国兴旺了的法家。
      “其中还有六国史书。”项伯脸上颇为青白,想必应是想起了楚国的史书同样可能会遭受到的命运。
      昭娖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项伯严肃的面容,又低下头看了看身边的那几卷竹简。
      六国在被秦吞并之前,对自己的命运尚不能掌握。如今六国皆入秦也只能落个任秦摆布的结局。

      “这秦王还真是狠辣!”项伯愤怒之极,扬手冲自己身下的坐席便是一锤。这一拳下去昭娖那边都能感到振动。

      “这秦的国祚怕是不长了。”昭娖面上没有露出和项伯一样的愤怒表情,她仅仅垂下眼去。将手中的竹简“啪”的一声丢在一边。

      项伯没料到她会说出如此话来,大吃一惊抬头望她。却看见她眸子里没有半点慌乱的意思。
      “秦从称帝至今,恐怕苦秦者为数不少。”这倒不是她胡乱吹,除去他们这些六国旧族不说。当初在会稽所见,秦所加的赋税徭役当真是让庶民叫苦不堪。昭娖也知道在秦这样或许并不算什么多大的事情。但是六国并不适应秦法。秦人自己适应的,放在其他六国不一定能适合。何况当初秦国商鞅变法,就是秦国内部上至贵族下至平民也是血流成河。更何况六国旧民?
      更何况,六国的那些旧民骨子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做秦人看过!昭娖曾经见过那些秦官吏曾经想让楚地风俗统一,可是楚人压根就不买账,每到节日该庆祝就庆祝和秦吏各种绕着弯子对抗。

      昭娖想起楚地的男人被征发去修长城修皇陵,往往能回来的不过十之一二。要说这楚人不对秦有怨言完全就不可能。还别说当初的楚怀王的仇恨楚人还没忘。
      楚王族没让楚人过上多少好日子,但是秦人在楚人的眼里更讨厌。

      “慎言!”项伯环顾左右发现并没有人,出声轻声呵斥道,“这话一旦被人听去便是灭族的罪!”
      “无事。”昭娖倒是不怕,“齐人不懂楚语。何况屋中再无他人。”

      焚书令一下,外面便是闹哄哄没有消停过。昭娖袖手和张良站在一起看着当地的亭长在他们的行礼屋子里翻个遍。那对母子被吓得瑟瑟发抖。
      最后亭长抱着昭娖的那几卷竹简走了。昭娖本来就不指望那个亭长能打开竹简确定一下。

      等到亭长人一走,昭娖走到那对母子面前安抚一下后,让吴丫和越夫去把项伯和母子的屋子收拾好。至于自己居住的房子只能靠本人动手了。

      昭娖猜测张良可能是三晋的贵族,但是他收拾起来也不见任何的不耐烦。虽然不比吴丫他们收拾的整洁,但是还是能看。
      本来他们就没有多少物什,收拾起来也并不废多大的力气。

      收拾完,两人相对跪坐下休憩的时候。昭娖开口“张子……”
      “瑜唤我子房就好。”张良手放在膝上,袍袖大,只露出指尖。昭娖甚至能看见那稍微露出形状优美的指甲弧度。
      “哎?”昭娖有些惊讶,字并不是随便能叫,一般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唤字。自打认识以来,她一直都是用的是尊称。

      “子房先生。”昭娖道,“子房先生乃晋人乎?”
      三晋是对魏韩赵的统称。来自三家分晋的缘故。

      “我乃旧韩人。”

      旧韩灭亡后,秦将旧韩王室和贵族迁往陈,令他们远离故地不得作乱。
      “瑜问这个作甚?”张良问道,一双乌黑的眸子看她。
      她莫名的心中一跳赶紧低下头来“无事,听闻子房先生口音似晋地。所以好奇一问。”
      “如此。”张良笑道,过了一会他开口道“瑜身体不适,可出去走动。春日阳气充沛可驱赶病邪。”
      昭娖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眼微微一转,却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门口。他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瞅着屋内的两个人。昭娖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蹲下*身来打算摸他的头。
      小男孩的一双眸子湿漉漉像极了小狗。昭娖把手伸进袖子拿出一块饴糖,轻轻塞进小孩的口中。

      有糖吃,小孩乖乖的张口。

      小孩咬着饴糖口齿不清的说“阿姊,今天我看见你亲他了。”说罢小孩手指遥遥一指,目标直指那边跪坐的张良。
      顿时一颗天雷在耳边轰的炸开了。
      昭娖睁着一双眼,嘴角抽搐不止。她缓缓扭过头去看张良,甚至她都能听见卡擦卡擦的声响。谁知张良此时也是一副惊讶的模样。再转过头来看,当眼角触及项伯站在离门不远处,并且一副甚为纠结惊讶的样子看着她。这下昭娖想要抓住手里的孩子猛力大摇。

      “瓜娃子!”妇人急忙跑过来,一把揪起孩子的耳朵就往院子里拖。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妇人一边痛打孩子一边狠声道。孩子哇哇大哭,口里的糖都掉到了地上。

      昭娖蹲在那里,看着项伯那种欲说又止的眼神。她手抄在袖里,嘴没开。眼角抽搐不止。昭娖想要不自己两眼一翻过去算了。
      这误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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