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梦依然》梦依然

7、缱绻

　　七点整。

　　香格里拉酒店。

　　进门前，念辰似乎犹豫了一下，才开口。

　　“如果不介意，请挽着我，这是礼仪。”语气里没有一丝感情。

　　依然看了一下周围，这才发现，那些女人要么娇美地靠着身边的男人，要么大方地挽着自己的partner.依然也犹豫了片刻，终于将手挎在了念辰的臂弯上。

　　五年前，这是他和她最熟悉的动作，可此时这两个人却都有些僵硬。

　　小腹的疼痛让依然的手指冰凉，挽上念辰的刹那，他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刚一进门，林依然就看到一个穿着十分暴露的女人朝她和念辰走来。

　　“Peter，你怎么才来呀？”说着还往沈年辰的身边凑了凑。

　　“路上堵车耽误了一会儿。”念辰礼貌地笑了笑。

　　“这位小姐是谁呀？”娇滴滴的语气里透着高傲，目光中的敌意很明显。

　　“哦，这位是……是我的大学校友。因为今天临时找不到人，又恰好遇上她，所以请她来帮个忙。”

　　原来自己是临时来帮忙的！

　　“你好，我是郝歆。”

　　“你好，我是林依然。”

　　“啊，你不就是那个《依然相约》栏目的主持人吗？”突然有一个很有磁性的男音从依然身边传来。

　　“你好，我是欧阳轩。”

　　依然打量了一下这名男子，三十岁左右，虽然比不上念辰的帅气，也自有一种气质。骨子里透着股傲气，一看便知道不是个普通人。

　　“你好，我是林依然。”

　　“我可是你的忠实观众哦，只要有时间我就会看你的节目。Peter，前两天你不是还上过她的节目嘛！”说着转向念辰。

　　“是，怎么？你也有兴趣做节目嘉宾？”

　　“我是有兴趣，不过不是对节目，而是对人。”眼神深深地注视着依然，语气里的暧昧显露无疑。

　　依然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长这么大倒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人。依然一时语塞，下意识地看向念辰求助。

　　没想到念辰并没有替她解围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倒是旁边的郝歆开了口。

　　“欧阳，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哪经得起你开这种玩笑？”看似替她解围，语气里却是淡淡嘲讽。

　　“我可不是开玩笑。”说着又饶有趣味地看向依然。

　　依然已有一丝不悦，因为欧阳宣的轻薄，因为郝歆的嘲弄，更因为念辰的置之不理。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依然找了一个理由，想暂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来到洗手间，依然回忆着刚刚的一幕。

　　那个郝歆是谁？是念辰的妻子？不可能。是念辰在外面的情人？看念辰的表情也不像。看得出那个人对自己有并无好感，那么，应该是喜欢念辰的人吧。那念辰对她呢？

　　想到这儿，依然的心中泛起一点酸酸的东西。

　　那个欧阳轩呢？看他和念辰好像还有着不错的关系，也许也是他们公司的人。可既然关系不错，他那样对自己说话，念辰理应“警告”他一下。依然想起念辰那幅事不关己的表情，心中隐隐作痛。

　　也许他已不在乎……

　　再回去时宴会已经正式开始。依然远远看见念辰和郝歆在一起边喝酒边说话，动作甚是亲密。她看到念辰已经看到自己出来，可并没有示意她过去。依然想也许他正和那个郝歆聊得火热，踌躇了片刻，没过去“打扰”。

　　突然有人拍了依然的肩膀一下，回头一看，又是那个欧阳轩。

　　“林小姐，陪我喝一杯？”说着他拿了一杯酒递给依然，将另一杯酒灌入口中。

　　依然又不自觉地看向念辰的方向，发现两个人正面带微笑地亲密碰杯。于是，已到了依然嘴边的“我不会喝酒”被她把那杯酒一饮而尽所取代。

　　看到依然迎合了自己，欧阳轩更加得寸进尺。

　　“林小姐，看来Peter已经无暇顾及你了，不如今晚就让我来陪你可好？”又是那充满邪气的笑。

　　就在这时，音乐声忽然响起。

　　“Ladies and gentalmen ，this is dancing time .”

　　“林小姐，可否赏脸和我跳个舞？”

　　身体的不适已经让依然连站都站不稳了，若是再跳个舞，她真怕自己当场晕菜了。而且她也实在不想和眼前的这个人跳舞。

　　“对不起，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可以带着你跳。”

　　“我，我真的不想跳，不好意思。”

　　“你……”

　　依然能感觉到对面那个一直面带微笑的人已有一丝不悦，也许还从没有人敢这样直接地拒绝过他。

　　场面陷入尴尬……

　　“呦，欧阳，你这是把人家怎么了？林小姐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是郝歆的声音，终于有人来“救场”。

　　站在郝歆旁边的深念辰终于皱了皱眉头。

　　“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把她怎么？不过是我想请林小姐跳支舞，可她不肯赏脸罢了。”

　　依然感觉到自己真的有点站不住了，刚刚的那杯酒似乎开始发挥作用。腹部的疼痛让依然的脸色苍白。

　　“沈先生，真对不起，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先走？”

　　依然有气无力的声音终于引起了念辰的注意。

　　念辰紧紧盯着依然，眼神里有复杂的感情。

　　“好吧，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走就行。”她知道这样的场合他不应该离开。

　　“不用说了，走吧。”

　　那种不容别人反驳的语气让在场的每一个人惊异——他们还从没有看过沈念辰用如此霸道的口气和人说话。

　　念辰说完就自己先往外走，跟在后面的依然竟感到莫名的欣慰，突然发现刚刚她真怕他同意让她自己走。

　　走出酒店，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冷嗖嗖的空气让依然不禁打了个哆嗦。

　　感到有一件衣服被披在自己身上，回首发现是念辰脱下了他的西服。

　　没待她说“谢谢”，那个身影已经跑进了雨中。

　　依然突然想起五年前他转身离开时那个萧瑟的背影，不禁有些心疼。这几年来他都是这样么？

　　跑车行驶在街道上。因为下雨，街道上没有什么人，雨点儿敲打在车窗上，也敲打着两个人的心。

　　“今天真是对不起。”依然觉得应该说点什么。

　　“你对不起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样的话让依然转过头看向念辰，他英俊的脸庞有着很深的阴霾，依然又把头转向窗外，声音低低地说：

　　“我以为你明白。”

　　“是啊，我也以为我明白，所以临走那天想去找你问清楚，可是我看到的是什么？我竟然看到你和韩乔……”声音已经愤怒得颤抖。

　　她和韩乔？

　　依然只知道当时她发烧烧得神志不清，确实是韩乔一直在照顾自己，可是她也绝对清楚地知道，她和韩乔根本没有怎么样。

　　看到依然不说话，念辰以为她是默认了，眼中的怒火仿佛是要将她熔化。

　　“我真是可笑，竟然还以为你是为了我的前途才说出那样的话，我真是自作多情。”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

　　下腹的疼痛在无情地控诉着依然刚刚一时赌气而喝下了那杯酒，酒精在她体内肆无忌惮地发挥着作用，让她已经没有力气说出话来，手不自觉地按在下腹上，身体向前倾着。

　　感觉到依然的异常，他转头看到依然的脸色已经惨白，豆大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眉头紧紧皱着，痛苦得闭着眼睛。

　　“你怎么……身体不舒服？”声音已由愤怒转为焦急。

　　依然吃力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以前你，好像还不至于这么严重。”

　　看来他已明白她不舒服的原因。

　　这让全身冒着冷汗的依然竟心里一热。

　　他似乎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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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大学时，依然一到这个时候也是难受得不行，有一次恰好让念辰撞见，问依然怎么了，她又不好意思直说，只说是“肚子疼”，心细的的念辰看着依然又痛苦又尴尬的表情也隐约猜到了原因，便试探性地问：

　　“每次都这样么？”

　　依然脸红着点了点头。

　　“没看过医生么？”

　　“看过几次，可是医生也没什么办法，说……结婚以后就好了。”

　　“那等你大学一毕业，我们就结婚怎么样？”念辰的嘴角滑出醉人的笑容。

　　依然的脸更红了。

　　“你瞎说什么呀？本来人家就不舒服，你还欺负我！”

　　念辰的笑容里有着宠溺的温柔。

　　“止痛类的药物呢？”

　　“现在已经没什么作用了，况且那种药又不能总吃。不过如果注意保暖，会稍稍好一些。”

　　念辰突然将依然拥入自己的怀中。

　　“这样会不会暖一些？”

　　依然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是念辰第一次抱她，依然并没有拒绝。她将脸贴在念辰的胸膛上，能够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依然当时觉得，那样坚实有力的臂膀，她可以依靠一辈子……

　　只是曾经的缱绻相绕怎会变成如今的冷漠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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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喝了杯酒，才……”声音虚弱得连她自己都听不清。

　　念辰的手突然使劲握了下方向盘，后悔和自责在他的心中蔓延。

　　是他没有照顾好她……

　　“要不要去医院？”是征求意见的口气。

　　依然摇了摇头，“送我回家吧。”

　　这次念辰没有霸道地驶向医院，而是在一家药店门前停了下来。

　　“你等我一下。”说完转身下车。

　　再回到车上时，念辰的手中多了几盒药和一瓶水。

　　“先把这个吃了，也许能起点作用。”

　　依然顺从地把药吃了进去。

　　这个时候的念辰和依然是她和他所熟悉的，就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车子很快行驶到了依然家楼下。

　　片刻的沉默。

　　“谢谢你，送我回来，……还有药。”说完依然吃力地推开车门下车。

　　可是脚刚一落地，虚弱的她就支撑不住顺着车门滑落在地。

　　身体就要着地的时候，依然感觉到那熟悉的臂膀将自己托起，她又一次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声。这是她失去了五年的幸福。

　　依然贪婪地将头埋进念辰的怀中，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停留……

　　闭着眼睛，依然感受着只属于念辰的气息，感受到他抱着自己上楼，寻找自己的钥匙，开门，进入卧室，然后把自己放在床上。脱离念辰臂弯的霎那，依然竟有流泪的冲动。

　　念辰为依然盖上被子，看她一直闭着眼睛，以为她已睡熟。他静静地坐在依然床边，凝视了她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他再也不会离开自己。

　　然而依然还是听到他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接着是越来越弱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

　　门被锁上的刹那，依然的眼泪终于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