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梦依然》梦依然

10、祸福

　　时间确是可以让人成长的。五年前的依然为了自己做的决定会大病一场，会几个月吃不下饭，会躲起来偷偷的哭。可是五年后的依然在做出那样的决定后却依旧能面带微笑的生活，工作。

　　距离那个无眠的夜已有一个星期，依然可以肯定绝对没有谁能看出她的心经受了怎样的煎熬。像此时，她还能在临下班前和同事开着漫无边际的玩笑。依然也常在无人的时候想，若是五年前她能够任性一下，是否不用经受这几年的相思之苦？若是七天前她能够自私一些，是否不会像现在这般心痛？也许每当她走出电视台大楼，就会有人开着那辆保时捷接自己回家。

　　这样想的时候，依然也会在下班后傻傻地朝周围看看，然后再自嘲地笑笑，就像现在。

　　“依然！”

　　依然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一辆□□里正有人向自己招手。

　　走进一看，竟是辛琪。

　　“你怎么来了？”看到是辛琪，依然满脸惊喜。

　　“呵呵，我买了新车，让你鉴赏一下呀！”

　　“嗯，挺不错的嘛！”依然点头称赞。

　　“坐进来感受一下？”

　　“你的技术怎么样啊？”

　　“试一下不就知道了！怎么，信不过我？”

　　“我哪敢？”说着林依然跳上了车。

　　“晚上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你想请我吃饭啊？”

　　“没问题，坐稳了。”说罢辛琪突然加速。

　　“喂，你真要请我吃饭呀？”对于辛琪的爽快，依然倒是吃了一惊。

　　“依然，我们是好朋友吧？”没回答依然的问题，辛琪带着谄媚的笑看向依然。

　　“当然。你干吗这种语气？”

　　“那依然，要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说得我跟要被你卖了似的，你今天怎么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把你卖了，这是大家的意思，我只是照办，你别怪我。”

　　依然越听越觉得不对。

　　“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大家的意思？”

　　“就是……啊，终于到了！”

　　依然疑惑地看向窗外，车子停在一家大酒店门前。

　　“下车再说，下车再说。”说着辛琪已经推门下车。

　　依然无奈，也跟着下车，心里开始发慌。

　　再向酒店门口望去，依然突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想起前几天辛琪说的同学聚会，依然猛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掉头要走。

　　“林依然！”

　　为时已晚！

　　依然知道那几个同学已经发现了自己，只得回头。

　　“林依然，你怎么才来啊？就等你了！”其中一个不满地埋怨。

　　依然瞪了辛琪一眼，刚好看到她正和那几个同学使了个眼色。

　　“哦，我刚下班。”现在走肯定是不可能了，依然只好硬着头皮解释。

　　“那快进去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不过是个聚会，没什么可怕的。

　　依然这样安慰着自己，随几个同学走在最后。

　　进门前，依然做了个深呼吸，又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

　　“林大主播，您真是千呼万唤始出来啊！”

　　“是啊，快，罚酒！”

　　一进门就遭到炮轰。

　　“这可是我的功劳，否则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呢。”辛琪竟然还敢邀功？

　　“林依然你还不想来啊？”

　　依然白了说话的人一眼：要不是知道我不想来，你们会派辛琪这个间谍去接我？

　　“不是，哪能呢？我刚下班，不好意思。”

　　依然陪着笑，眼光一扫，看到念辰淡定、从容地坐在桌旁，并未抬头看她。

　　“今天是欢迎沈念辰归国，林依然你迟到，应该先敬念辰一杯。”有人提议。

　　“是啊，是啊！”众人附和。

　　依然知道大家是有意起哄，可又只能忍着。

　　这时已经有人递给她一杯酒。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有人抢过她的酒。

　　是韩乔！

　　“人家已经说了刚下班，你们这帮人怎么欺负一弱质女子？再说空腹不能喝酒，就算要罚也得吃点东西再说吧。”

　　“唷，韩乔，你这是英雄救美呢吧？那算了，等一会再罚她吧！”

　　林依然感激地朝韩乔笑了笑，韩乔也回以一笑。却不知两人这“暧昧”的表情早已落入念辰的眼中。

　　“来，依然，坐这边来。”一个女同学招呼依然。

　　依然一看，那个位置就在念辰身边。

　　看来今天这帮人是不打算放过她。

　　再环顾四周，只是一瞬间，大家就各就各位，快得让依然怀疑这些人是不是都练过“凌波微步”。

　　只剩下一个位置，依然只好朝那边走去。

　　坐下前，依然又瞟了一眼念辰，他摇晃着手中的杯子，还是没有理她的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这家饭店的菜有问题，依然吃了半天竟尝不出个味道，只是机械地夹着离自己最近的菜往嘴里送。

　　“我们来敬念辰一杯！”

　　话音一落大家已经都站了起来。

　　“谢谢大家今天为我洗尘，还是我敬大家。”念辰带着他惯有的微笑一一和大家碰杯，最后到身边的依然时他只是示意了一下，并未看她，就将酒一饮而尽。

　　依然拿着酒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然后也将一杯酒灌下。

　　桌子上已是一片狼藉的时候，同学们都有些醉，有人提议要唱歌。

　　“我记得咱们会长唱歌特别好听，咱们请他来一首吧！”

　　“还有依然，依然唱歌也很好听呢！”

　　“对了，我记得以前念辰和依然不是合唱过一首歌吗？依然，叫什么来着？”

　　依然又看向念辰，见他一幅淡定自若的样子，她也没有开口。

　　看依然没有回答，念辰感到一种失望漫遍全身，望着依然的眼神冷得可以将她冻僵。

　　“林依然大概早就忘了，你们又何必为难她？”语气里是只对依然才有的嘲讽。

　　听到依然这么说，依然也不管别人怎么想，蓦地回首紧紧盯着念辰。

　　他以为她忘了吗？她怎么会忘？她怎么可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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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依然和念辰在迎新晚会上完美地合作了那首《My favourite》之后，念辰一直没再找依然。

　　突然少了一位大哥哥在身边提点自己，依然感到满心失落，而且似乎还有一点别的感情。十七岁的依然并不知道那种感情代表着什么，只觉得见不到他的时间越久，这种感情就越浓。

　　可是不用再排练歌曲，依然实在想不到什么理由能与他在见面。就在依然觉得快要为这种想念发疯的时候竟意外地接到了念辰的电话。

　　“依然吗？”听到对方的声音，依然感觉开心得想跳起来，脸颊还莫名其妙的红了。

　　依然努力平稳了一下气息。

　　“嗯，是我。是学长吧？”

　　“那个，你有mp3吗？”

　　“呃？啊……有啊，学长是要借么？”

　　“能借我一下吗？”

　　“好，什么时候用？”

　　“现在可以吗？我就在你寝室楼门前。”

　　“那好，我马上拿给你，等一下。”

　　放下电话，依然飞奔着出了寝室楼，果然看到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阳光下的念辰穿着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白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可依然觉得这样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是帅到了极点。

　　仿佛是感受到依然的目光，念辰突然转身，随即两人相视而笑。

　　“这么急着要是很重要的事么？”

　　其实依然也不太明白，念辰是学计算机的，不太可能没有mp3。

　　“是很重要的事。你先借我一下，我半小时后还你。”

　　“哦，不用这么急着给我，你先用吧。”

　　“我等一下给你送过来。”说完念辰就跑着离开。

　　“喂……”

　　依然一脸愕然，是什么重要的事会让平时一向举止得体的念辰竟连句“谢谢”都未说就走了。

　　依然不解地走回宿舍，半个小时后又接到念辰的电话，要她出去一下。

　　“已经用完了么？”

　　“是，……那个，依然，我直接在你的mp3里下了一首歌，你回去后听听。”

　　念辰依旧像往常一样微笑地看着依然，可依然觉得那笑容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好像有一丝……害羞，因为念辰的脸有些红。

　　“好，那……”

　　“我等你的电话。”说着念辰又像刚才那样跑走。

　　“呃？”等她的电话？

　　带着疑惑，依然回到了宿舍。

　　打开mp3，戴上耳机，依然想听一听是什么好听的歌曲。

　　音乐响起的时候，依然愣了一下。这……这不是她和念辰合唱的那首《My favourite》吗？

　　看来是念辰将那天的录音做成了mp3的格式。

　　听着两人的声音，依然陶醉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歌曲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弱了下来，然后依然竟听到了念辰说话的声音。

　　“依然，我是念辰。我知道这么做可能会吓到你，可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正视自己的感情。依然，我想说，You are the one I strive for , you are the most in my life.……我喜欢你，我想我们在一起，你……愿意吗？”

　　听到这儿，依然感觉像做梦一样，脑子一片空白。可还记得念辰临走前的那句话，她以最快的速度拨通了那个号码。

　　那端的人似乎一直在等她，提示音不到一声，电话就被接起。

　　“依然……”

　　接通了电话，依然好像才刚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时语塞，竟抱着电话哭了起来。

　　依然当时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许多年之后回忆起来，她想也许是自己等那句话等了太久……

　　听到依然不停地哭，电话那端也沉默了。

　　等依然终于哭累了，开始小声地啜泣，念辰叹了声气，才开口。

　　“依然，对不起，没想到会带给你这么大的困扰，可是我……”

　　“念辰，”依然抽噎着说，“我……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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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样，林依然成了沈念辰的女朋友。

　　后来，念辰又把那首歌做成了她的手机铃声，说是要她时时刻刻都能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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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有纪念意义的一首歌曲，依然怎么会忘呢？

　　而他，又怎么会以为她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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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依然盯着念辰的眼神，大家明白可能是玩过份了。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陷入尴尬。

　　“算了算了，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吧！”

　　“好、好！”为了缓和气氛，大家全都赞成。

　　这个游戏现在的年轻人聚会时常玩，其实就是在桌子上转动酒瓶，指到谁，谁就得服从大家的安排，若是不能完成，就用喝酒代替。

　　几轮下来，大家又疯了起来，早把刚刚的事抛在脑后。

　　想这些人平时在自己的工作领域里也都是些叱咤风云的人物，在公司里不定是怎样的举止得体、彬彬有礼，可现在为了这种游戏竟是一个个玩得乐此不疲，跟做学生那会儿一样认真，依然不禁偷笑。

　　可笑着笑着依然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这次“中标”的是她。

　　“让林依然做点什么好呢？”

　　看着大家坏坏的笑，依然心里有些害怕，不怕别的，就怕和他有关。

　　“林依然，你就邀请咱们会长和你合唱那首歌吧。不许拒绝！”看来这帮人今天真是不准备放过她。

　　依然看了一眼念辰，见他皱了皱眉头，心想他是不愿唱，或是……忘了怎么唱。

　　“既然轮到我，不管什么要求，都应该是由我自己来完成，和沈学长有什么关系？若是大家想听，我可以自己唱一首。”

　　同学们见依然实在不愿意“合作”，只好答应。

　　“……

　　有生之年

　　狭路相逢

　　终不能幸免

　　手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

　　……”

　　依然唱着唱着，心里竟有些酸。

　　为了那个人，自己的手心又长出了多少曲线？

　　也许是依然唱的太动情，也许是她的歌声本就好听，原本闹哄哄的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十几双眼睛全都看向依然。

　　其中也包括他灼热的目光。

　　一曲唱毕，掌声响起。

　　小小的“感动”过后，游戏继续。

　　林依然平时没感觉自己的运气不好，可今天她真是知道什么叫“倒霉”了，因为没过几轮她有“中标”。

　　“林依然刚刚没按要求做，这次若再不配合，就发三杯！”

　　“好！那让她做什么？”

　　此时依然觉得自己就像那任人宰割的XX。

　　“让林依然去拥抱一下沈念辰！”

　　一句话说出，全体同学都拍手赞成。

　　林依然心里想着“好像上辈子也没欠你们什么，干吗今天这么祸害我？”

　　“不是说了不能牵扯其他人么？”依然还想再做出最后的努力。

　　“这也不算牵扯其他人吧！再说只要沈念辰同意就行了。念辰，你同意吗？”

　　依然松了一口气，笃定他会拒绝。

　　谁知念辰竟笑了笑，平静地说：“只是游戏，我不介意。”

　　一时间包房里沸腾了，大家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依然。

　　“看，深念辰都同意了，林依然，你快执行吧。否则可就要罚酒了！”

　　“好，罚几杯？”

　　呃？大家都停止了笑，幸灾乐祸变成了莫名其妙。

　　念辰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

　　让她拥抱一下他就那么难么？

　　“不执行就罚三杯！”有人已经反应了过来。

　　依然拿起一杯酒，慢慢喝下，有点后悔自己的决定。

　　她本就不胜酒力，刚刚已经喝了好几杯，现在唯一的感觉就是想吐。

　　拿起第二杯，却被人阻止。

　　又是韩乔！

　　“我替她喝。”

　　“不用，我自己喝。”依然潜意识里还是不想被那个人误会。

　　“你明天还上不上班？”

　　韩乔满脸担心地看着依然，却不知某个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不行，替喝要加倍。”有人继续为难。

　　“好。”韩乔说完，不顾依然的劝阻，连着罐了六倍。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先到这儿吧，有时间咱们再聚。”念辰突然开口，语气里好像是在努力压制什么情绪。

　　会长都发话了，大家也只好同意。

　　“有车的送没车的……”有人已经开始指挥。

　　“辛琪，你送我吧。”依然对今天的罪魁祸首说道。

　　“你看我喝的，还送你呢？就算我敢开，你敢坐吗？”

　　看着辛琪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依然确实不放心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她手里。

　　“沈学长，你送依然吧。”

　　好你个辛琪，真是死性不改！

　　“依然，我送你。”韩乔带着醉意说。

　　“既然有人要送，就不用我了吧？”

　　听到念辰这么说，依然的心中竟感到有一丝失落。

　　“我家不远，而且我也喝多了，想清醒一下。我自己走回去就行。韩乔，你都喝成这样了，赶快回家吧。”

　　“那你小心一点。”

　　看来韩乔和辛琪是真醉了，否则怎么会同意她自己回家？

　　可有人没醉，竟然也同意！

　　依然想着念辰真的放心她自己走夜路，心凉了大半。

　　他明明知道她最害怕自己走夜路啊！

　　借着酒劲儿，依然单单挑了个没有路灯，平时又很少有人经过的街道回家。

　　可是走着走着，她就有点后悔了，又想起前阵子崔理事嘱咐过的“北京城最近治安不好，不要自己走夜路”，更加害怕起来。

　　看看四周，也称得上是“伸手不见五指”了，依然想着是不是该往回走。

　　正在犹豫，突然一个黑影窜了出来。

　　“啊！”依然不禁失声尖叫。“是……是谁？”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谁叫你偏走这条路？”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依然知道可能是遇上危险了。

　　“你……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

　　“啊！”依然一下子被推到墙角，头撞在墙上，有些晕。

　　她隐约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越来越深的恐惧感向她袭来。

　　“我可以把身上的钱全给你，你别碰我。”依然强装镇定。

　　“哼，你和你的钱我全都要！”

　　“啊！”依然感觉到那个黑影已经上前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别，别碰我！”依然奋力反抗。

　　时节刚值初秋，还不太冷，依然今天只穿了一件薄衫和一条薄裙，很快就被那个人扯碎。

　　“想不到还碰上个质量这么高的！”那个黑影发出邪邪的笑声。

　　刚喝了酒，依然本就没什么力气，和他反抗了不过一会儿，她的强硬已经变成了苦苦哀求。

　　“求，求求你，别碰我。”

　　虚弱的声音更增加了禽兽的欲望。

　　现在林依然最后悔的就是上大学时体育课没选修跆拳道，否则说不定也可逃过今天一劫。

　　依然的全身因为恐惧不停地颤抖，可还在做着无力的反抗。

　　就在最后一道屏障即将被撕碎的时候，依然突然感觉到空中射来一道亮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而附加在她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

　　她感觉到有人在跑，有人在追，可追的那个人好像又停下脚步往回跑，离她越来越近。

　　渐渐适应了车灯照过来的强光，依然无力地靠着墙，慢慢睁开了眼睛。

　　看到眼前那个人的刹那，她终于崩溃。

　　依然猛地扑到那个人的怀中，拼命地哭，拼命地哭，好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全都在这一刻化作眼泪像那个人倾诉。

　　而那个人也好是用尽全力抱着依然，口中沙哑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别怕依然，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依然一边哭，一边在口中模糊地喊着：“念辰，念辰……”她不停地叫着抱着她的那个人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看着依然惊恐脆弱的样子，后悔和自责袭遍念辰的全身。

　　似乎是哭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依然的情绪终于稍稍稳定了一些，痛哭也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念辰好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脱下自己的西服披到依然身上，然后抱起她向她的车走去。

　　也许是太过疲惫，依然刚一坐到温暖的车子里就昏睡了过去。

　　念辰心疼地看着依然，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车驶向了自己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