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0 败家之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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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又过了七天，转眼已经初冬了。
这日午后，斯怀陵拿了那柄无刃剑在院里耍，心中暗自思虑着一些事。凌天阙最近一直神龙不见尾，估摸着江南的事就快了了。
那天杨烈的行刑他没去看，之后江南一干新旧官员交替，顿成轰动。昨天懿旨下达，新上任的两江总督果真是顾少秋。
那日从顾府出来时凌天阙虽似真似假地说什么是因为他的话，但斯怀陵心底自然清楚这是不可能的。想来凌天阙会私访顾府，本来便已存了心了，走那一遭可能不过是想最终确认一下顾少秋的确是值得委任的人罢了。
至于这次事件中独独顾少秋非但没被问罪，反而因祸得福，应该并非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简单。
凌天阙的恩威并重，定然会让顾少秋往后对这位帝王死心塌地。此后他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凌天帝这次可以既往不咎，但下次顾少秋若是辜负了帝王的信任和提拔，下场只会比这次更凄惨。
凌天帝既然放过了他，那么顾少秋就必须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来回报之。
这点想必聪明如顾少秋者自己也明白，他虽然明白了，却还会甘愿为此肝脑涂地。
而事发后顾少秋没有潜逃，某种程度上体现了他的忠诚正直之心，却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毕竟正因如此，他才能幸免于难。
斯怀陵知道那些企图逃跑的罪臣和相关人士，一律先先后后被凌天帝派出的密探缉拿归案，罪加一等。
斯怀陵活络久了动得累了便收了剑，转身跃上了大树，靠坐着枝干缓气。
他缓缓摩挲着无刃剑身，神色幽眇。
顾少秋这个人，让他不觉看到了些自己从前的影子。
官场上真正要有所作为，又怎能一味地只靠清廉呢？不肯弄脏自己的官，纵然不能说他不对，却向来难以掌握大权力，更难以与强大的敌人对抗，能为百姓谋的福利便也有限了；但当真正掌握了大权力后，还能保持这一份初衷的，却是更稀少了，届时他们只会处心积虑巩固政权，慢慢习惯于争权夺势罢了。
很多时候讽刺的是名声与德行，并不真的名副其实的。
难为凌天阙竟也看出了顾少秋种种作为下的本质。
斯怀陵将剑搁在肚腹上，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抬眸眺望前方。
这里视野倒真不错，几乎可以览尽城池的全貌。
只不过举目望去，视线触及之处多是一片萧瑟，若在北方，这种时候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了，南方却只是湿冷，还全无要下雪的迹象。
说到雪，斯怀陵不由眯起了眼睛。他想到了一个故人。
一个如雪般玲珑剔透的故人。
当年萧瑞海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七皇子而转向跟了凌天阙，想来对方作为萧相的子嗣，境遇理应不会受到多大变化。只是以后却又难说，一切还端看萧瑞海的态度和动作了。
凌天阙出宫几近月余，此番江南之事暂时告一段落，那人也差不多该回转了。
只不过近来蹭在他身边倒也没什么难办，之后的话……
也许应该采取下一步行动——
这般想着，斯怀陵便下了树，刚想走出院落，却见绿萼指挥了几个汉子抗了两大箱东西过来，小心摆进了他住的房间。
斯怀陵跟着走进来，那四个汉字放下箱子便行礼离开了。
绿萼将两个箱子都打开，让斯怀陵过来看。
“这些是什么？”
“衣服啊！”
“我是说这些做什么？”
“当然是拿来穿了。”绿萼一边检视着衣物，一边回头瞄了他一眼，眼神里分明在说你怎么这都要问的？
斯怀陵视而不见：“我是说为什么拿来我这边？”
“当然是给小公子你穿的了！”绿萼继续鄙视。
斯怀陵终于忍不住微微浮了浮青筋，双手环胸瞅着绿萼不再说话。
绿萼正想选一件让斯怀陵试穿，等她终于选好了才发现怎么这么安静，一回身就被对方幽幽怨怨地眼神给吓了一跳。
斯怀陵还是不说话，侧过身去不搭理她。
“小公子真的生气了？”
“……”
绿萼走过去，双手合拢讨好地讪笑：“奴婢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斯怀陵视线微微转过来些，瞅了她会才伸手一指那两箱东西，挑了挑眉。
“小公子真不知道主子为何送这些来？”
“你说说看。”
绿萼掩嘴偷笑了几下，终于肯正经说话了：“小公子不是在主子面前哭穷了么？”
斯怀陵闻言眉宇挑得更高了。
绿萼清了清喉咙，刻意放低放粗了声音道：“所谓有备无患就是说这般了，这下子来再多少次刺杀，都不必怕会锦囊羞涩了。”
斯怀陵愣了下。
绿萼恢复了她自己的清脆嗓音：“这是主子吩咐置办这些时说的。”
“这是大哥的原话？”
“不多一个字不少一个字！”绿萼郑重对天发誓，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主子特地吩咐若是小公子问起就这么回的。奴婢可是一路上反复记了好多次的！”
斯怀陵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些东西绝对不是那人出于慷慨和关心的立场而派人送来的！那个男人，还是一样的小心眼！
他本来也只是想将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正常会有的反应表现出来，以求逼真罢了！那人倒好，转身就捣鼓了这些出来，还说什么再来刺杀……
斯怀陵轻哼了哼，上前翻了翻。整整两大箱全套衣物，从里衣到外袍一应俱全，做工精细，布料上乘，还全部出自江南知名织造坊，那是御用衣坊啊！没上万两银子是置办不了的！
斯怀陵瞬间心疼了。
这些银子，花得实在太冤了。等他一恢复原本的身量，这些东西就都不能穿了啊！
而且这些个大红大紫有些还绫罗流苏的又是怎么回事啊！又不是要去成亲！
斯怀陵一件件翻下去，脸色就黑一分。
那个既是小心眼，又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败家子啊！
以前就为了弄那把花里胡哨的剑鞘惹了钱庄的人，弄出不少麻烦，现在做皇帝了，就把国库完全当成捡来的钱袋子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了？
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败家子啊败家子！
“小，小公子！你……你刚说什么？”
斯怀陵实在再也翻看不下去时，耳边传来绿萼吃惊地叫声，他有些茫然地抬头：“什么？”
“你……你竟然敢叫主子——主子……败家子？”
斯怀陵无辜地眨巴了几下眼睛，无辜地看着她，原来他说出口了么？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020 败家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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