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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码头渡口一向有几条小艇专门渡人过河，搭乘谁家的艇，渡河的费用都是一样的，然而今天锦枝下到码头，艇还是好好地摆在那里，一条没少，可撑艇人却不知哪儿去了。她四处张望，
除了她自己，这里竟没再其他人了。有些好奇，又有些焦躁，怎么就有家不能回呢？她又跑上街，循着之前她忽略过的重重吵闹声看去。
人太多，她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踮起脚尖想要往里看出点名堂来，旁边的一个小姑娘把她拉下来，解释道：“别看了，还不是那回事，拉人夹封艇咯。”
锦枝了然地点点头，“哦”了一声，却仍很好奇，问道：“这次是哪个走衰运，怎么渡口一个艇夫都没有？”
“什么哪个，是那几个，今朝官差下码头搞七搞八不知道搞什么，总之说着说着大家就开始动手了，衙门人没带够，竟然一路从下面扭到街上，现在来了帮手，喏，艇夫都被抓起来了。
”小姑娘义愤填膺的口气，分明是在责怪官差没事找事。
是没事找事，岸上人跟疍家人的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隔三差五便要弄出点矛盾来，周围的人也爱围上来看，倒像是定时定点的开锣好戏似的。
“如果都抓起来关了，不放了，谁来摆艇啊？”锦枝算是岸上人，可对疍家人也不抱多大不满，他们乡里从来就没有人说疍家人如何如何，府城人倒是对这种卑贱的人物很看不惯。
不知等了多久，久到街面的秩序恢复正常，锦枝才盼来了一个老艇夫，她认得他，渡口摆艇的艇夫她都认得。身旁经过的人说，双方闹了好长时间不算，到后来等得不耐的过河人也开始
闹，衙门才不情不愿地放了一个伯爷公出来，算是妥协，另外几个壮汉却仍被关住。
能坐艇就好，能回家就好。锦枝终于松了一口气，至于谁被关注，要管多久，她也不能多管。她跟在开路者一般的艇夫后面，亦步亦趋，生怕晚了就搭不上艇了。
街上人挤人，人挨人，近了码头才渐渐少人起来，连她在内只有四个过客，加上艇夫，小艇仔刚好能坐下五个人。锦枝没看旁人，只盯着自己脚下的路走，她是最后一个上艇的，才坐定
，艇夫就摇起橹来。
“哈，这不是沈家大姐吗？”章审明扭头就看见了锦枝，同他坐在一排的女孩儿，刚才自顾自走着，分辨不出她来。今日来到府城，便听说沈家要嫁女了，人群里都在传着这消息，府城
虽不大，可这座山隔着那座山，再震天喧闹的鼓乐声也听不见。
“我不姓沈。”锦枝纠正道：“我只是在沈府做工而已。”她本不想说得太大声，可江风吹得耳边“呼呼”响，喊着说了出来，引得坐在前头的两个过渡人回头看她，她瑟缩一下，用手
捂住了嘴,衫袖堪堪遮住了她一双紧闭的眼睛。
有个成语叫掩耳盗铃，还有个成语叫一叶障目。
府城到江对岸的距离不远，可这两个人像是有说不完的话，偷偷叽叽喳喳地讲了又讲，为了扰到别人，他们各用左右手半掩住嘴，低头凑到了一起，可那几个别人——同渡人，还有老艇
夫——听了锦枝刚才说到沈府的事，都竖起了耳朵来，沈府，哪个沈府？说不定就是今日办喜事的那一家，路途虽短，听听闲话也聊胜于无，可他们压低了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唉。
章审明讲起他和沈宣听相识的渊源，讲他在沈府的所见所思，讲他为什么要到沈府上小住十日。“你不知道吗？关于你家大公子的事。”
“他的事，我为什么要知道呢？我又不是他手下的人。”锦枝对大公子毫不关心，更不要说现在自由了，就更不必关心沈公子的事了，然而艇仔行在江心中，听听也无妨，“嗯，那你说
他有什么事。”
“看来你真是个忠心的婢女，除了你姑娘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理。他呢，明年就要上京去了，去做大生意！临走前见见老朋友。”
“哦。”
听出锦枝在敷衍他，便知道沈宣听这个人不算是个好话题，就抛掉了这个贵公子，转头问起她的事来。“今日是你家姑娘的大喜日子，怎么不跟着送亲队伍一齐走呢？”贴身侍女竟不与
姑娘同行一路，这说明什么？
锦枝听了这话得意，她扬起下巴抿着嘴唇笑不露齿，将沈金葵平时骄纵的神态学了有三分像，她指指怀里的包袱说：“从今往后，凭他是沈公子也好沈姑娘也好，就再都使唤不动我了，
叫我往东，我偏往西，叫我爬树，我偏跳河！”
与章审明心中猜测的一样，瞧身旁的这个姑娘一身喜气，不是他最初认为的沾了喜事的泽光，而是她自己天大的福气。他把手放到艇边，捞起一把江水，除了一阵刺激的冷意和湿漉漉之
外，没捞住别的。他正想开口说话，就招来老艇夫好一顿警告：“喂，别乱动啊，小心跌你落去！”
他看到锦枝无声地笑了，做着嘴型嘲笑说：“鬼叫你啊，他很恶的！”两只手握紧拳头，小幅度地在狭窄的空间里挥舞着，做出害怕的样子来。
他说：“我知道的，他对哪个都一样。”他掏出手巾擦干了水渍，又问：“先头你讲的，叫你爬树呢你就偏跳河，话又讲翻转头，你识游水咩？”
“不会！”谁个大户人家的婢女会游水，游来洗衫咩？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