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清明上河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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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了李园，月色如水，梅林横斜的枝影参差斑驳。
本是万籁俱寂的时刻，隐隐从外飘来打更人的打更声。而一个身影却轻巧地从小筑中跃出，只是几个轻点便踏着青石砖瓦上了房檐。
那身影又快又飘忽，仿佛鬼魅，可身形却似个未及冠的少年。
他站在屋檐上，幽冷的月光倾泻而下，略略照出了他的侧脸。鼻梁高挺，眸如清冽的水，却含着若有若无的清凌凌锐气，发松松束在身后，只是偶尔一缕被风戏谑地撩起。衣袂翻飞，袖口束紧，腰间缠着一条镶着碧玉的腰带，更把他的身形勾勒的修长高挑。少年伸手探了探不安的风，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在笑。
“大半夜的，来屋顶上吹冷风可不是探花兄的风格。”
伴随着清朗磁性男声，少年的身后风声呼啸，一个不明物破空而来。少年迅速抬手虚空一抓，稳稳握住背后打来的东西，他仔细一看才有些讶然的挑起眉梢，问道：“酒？”
“是茶。”楚留香耸了耸肩。“大冷天的跑到外边，好歹喝口暖茶再办事吧。”
“香帅好意心领了，但是我不喝茶，只喝酒。”李寻欢手腕一翻，那装了茶的酒囊又可悲地被丢回原主。
“你于我也有救命之恩，又让我暂时有落脚之地，也该给我一个还人情的机会吧。”
“香帅客气了，都是朋友，不需计较这些。”李寻欢闻言有些不悦，这几日他与楚留香可以算是很投缘，他从不会与他的朋友计较人情这回事。
“既然是朋友，有了麻烦事情，怎么不让我帮个忙？”
“……只是些毛头小贼罢了，不必劳驾强盗中的元帅。”
“欸，你们家也是个书香门第，又三代廉洁，有什么好光顾的？”楚留香问道。
李寻欢转过头来看那个面目清朗，风流潇洒的盗帅先生，表情有些复杂。
“是没什么好偷的，只是些字画卷轴，名家的虽有，却也不多。只是有一卷画轴不大普通。”
“喔？是什么？”
“清明上河图。”
楚留香自诩阅尽金银珠宝，字画书法，珍稀古物，可饶是他，听到清明上河图的名字也稍稍怔了怔。后世的清明上河图已经成为了国家至宝，被后人广为称颂，他也只是在书卷上见过而已。
“你这么一说，我都想去看一看所谓清明上河图，是何等模样了。”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正色。
“懂得其中门道的，没有人不愿欣赏这幅画。”李寻欢并不意外楚留香的动容。“只是当年的我倒是个败家子。”
“怎么？画被偷了？”
“不，我送人了。”李寻欢浅浅一笑，语气轻快。“人事不在，留着那幅画也无用。”
“……李兄，我还未见过你这样淡泊名利的。”楚留香错愕之下，感叹道。
“不过，我能站在这里，还能再看一眼那幅画，倒是上天给予的机缘了。”李寻欢束发的发带被夜风吹拂，宛如纷飞的叶。青丝泼墨，眉眼清隽，少年含着笑对着楚留香道：“你要不要也来看看？”
“那就……”楚留香拱拱手，说不出的潇洒风流。“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轻功具是绝佳，跃下房顶时竟然连一片瓦片都未碰响。虬枝树影摇曳生姿，香叠碧藓，垣墙环绕。清辉冷寂萧然地落在他们的肩膀上，如盖上一层透明的纱。清芳缭绕，氤氲着清冽的水汽，那是杂着梅芳的雪的味道。
二人并肩悠悠然走了一会儿，只觉得心旷神怡。李园中夜巡的仆从比较懈怠，二人走的又是小径，居然未碰到其余人。
“这条路通向藏书阁，自祖父那一代便有。”李寻欢的声线很好，即使有着几丝少年的稚嫩，也覆盖不了他的清冽从容。
“如果我是最近要来你家造访的小偷，你可是把自家地形原样出卖给我了。”楚留香盯了一会儿李寻欢，黝黑色的眸中不知是无奈还是开心。他此言也是出于调侃，并无他意。他喜欢交朋友，也喜欢朋友信任他，楚留香从不是个会背叛朋友的人，所以李寻欢此举无论出于怎样目的，他都觉得由衷愉悦。
“如果说，这就是我的本来目的呢？”逆着月光，李寻欢顿足，继而回眸微微一笑。
月色静好，流霜似霰，遍体侵染，深寒夜色中白衣黑发的少年侧脸白璧无瑕，笑容轻柔和缓，说不出的朦胧好看。
楚留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
继而，阅尽天下美人的盗帅先生合了合目。瞳孔中深深刻印的这一幕，今后的日子中，怕是很难忘掉啊。
“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楚留香将袖口中的折扇抽了出来，右手食指一错一抖，写着踏月留香四个洋洋洒洒大字的扇面正对着李寻欢。他不经意地向着幽林深处轻轻一瞥，又悄然移开了视线。
有人在暗中窥探。
“小虫子实在是太多了，怕是不能游玩尽兴，真是辜负这样的良辰美景。”
李寻欢笑道：“无妨，随我来尽兴鉴赏一番清明上河图吧。”
楚留香颔首。
藏书阁的门平日都是上锁的，老太公仙去的时候曾将钥匙交给李儒保管，李儒平日也不常来，倒是李贽前段时间因为翰林院的某些事情，前来查了一下藏书阁的书籍，又把钥匙交给弟弟，嘱咐他无事便来好好研读一下史书。
可惜，李寻欢上辈子读书读的差不多了，这辈子地方志怪，兵法医书，易经八卦倒读了个遍，称一声学富五车绝对不亏。
“藏书阁藏着些祖辈传下来的孤本，手抄本和字画，老太公生前相当珍惜，族规便规定除了李家族人外，其余人不得进入。”
楚留香闻言，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
“那我……”楚留香突然脑补到了些诡异的东西，嘴角一抽。
等一下，李寻欢这句话，莫不是自动默认了他为李家族人？
“你觉得我是个会遵守这样奇怪规定的人？”李寻欢率先踏入一步，黑暗阴冷的气息便涌入。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火石，稍稍一擦，点燃了油灯，接着他执着油灯领着蓝衣的盗帅向藏书室里走去。
楚留香把那些纷乱的思绪小心收起，才笼起袖子，随着少年的步子向内走去。
“随我的步子走，不然会有些令人苦恼的事情发生。”
“喔？连个藏书室都要设陷阱？”
“只是些防盗措施而已。”李寻欢转了一下手中托着的油灯，如豆灯光微微跳跃了一下，暖橙色的黯淡光晕静静弥散在他的四周。
楚留香突然顿足，伸出手拂了拂前方少年的侧脸。
触感温润，柔软。如他的人一般。
很好摸。
“何事？”
“无事，只是有些灰尘沾到了。”楚留香自然地回答道。
李寻欢不疑有他，继续带路。不多时，他们已经站在了藏书阁的最里层，也是最空旷的地方。李寻欢推开雕花木门，里面是一件空荡荡的屋子。
接着，李寻欢与楚留香默契地回头，看着身后跟进来的几个黑衣人。
“诸位，夜间来访，有何贵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清明上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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