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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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始终沉睡的小儿子/阿玛，以及紧紧抓着弟弟的手指头、挨着他酣睡的承祜，赫舍里和弘晋都有些黯然。
小小的院子里，赫舍里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愣怔出神，凉风起，烛火摇曳，周围的剪影张牙舞爪，勾勒出千奇百怪的形状。茶盘放到石桌上的声响惊醒了她，抬眼看见弘晋沉默还带着执拗的表情，露出笑颜，“弘晋，还不赶紧回去，好好歇一下。你额娘她们在府里也该着急了。”
弘晋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坐在她的下首。
赫舍里暗暗叹气，这个孙子来这地府已经二三十年了，永夜的幽暗、冰冷的寂静始终无法浇灭他心里的恨意。那满满的恨意、几乎仇视了一切的恨意，自己的百般劝解、承祜的亲近也只能是稍稍软化了那恨意的尖刺，却始终没法让那恨意消减。
弘晋沉默了许久，放下茶盏，那清脆的声音似乎坚定了他的决心，走到赫舍里身边跪下，仰视着她，声音清冷而疲惫，“玛嬷，阿玛他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孙儿想了很久……”喉头艰难地哽咽着，带着似笑却更似哭的颤声，“我们，我们还是告诉皇上吧……”
看着赫舍里眼里的疲惫与慈爱瞬时变化，那清冷与漠然锋利如刀，弘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玛嬷对皇上有这么深的防备与冷漠，叹息着果然如此。他是听着自己的玛法与玛嬷的深情长大的，可在地府，这么长的时间，尤其是皇上来了以后，玛嬷安详、温和与其他人无异，但对比自己嫡母对声名狼藉的阿玛似淡却浓的欣喜与爱恋，他还有什么看不出的？纵使从来都知道，帝皇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哪里有什么纯净炽烈的深情无悔、简单明了的是非因果，可还是不明白。
也许，女人都是更看着孩子。可比起从未被她抚养的阿玛，始终长在她身边的这位伯伯不是更牵动她的心？承祜是个好孩子，虽然从来没有主动找过皇上，可那份濡慕——自己几个兄弟也曾心心念念求阿玛一句夸奖，也曾为阿玛的和颜悦色明争暗斗，有什么不明白呢——却始终未变。玛嬷只是更加温和地对待承祜伯伯，坚持着自己对阿玛的照顾。把所有的消息都压了下来，即使到了现在，也只大额娘、大哥和自己知道阿玛的情状。
可是，十年了，玛嬷唤不醒阿玛，承祜伯伯唤不醒阿玛，大额娘唤不醒阿玛，大哥和自己也唤不醒阿玛……心下黯然，阿玛最疼爱、最看重的孩子是弘皙哥哥。可虽艰难，弘皙哥哥仍是坚强的活着，庇护着阿玛一脉，也许，要很多年以后才能来这里。而且……
他在那静默的拒绝中艰难地开口，字字锥心，“玛嬷，阿玛执念最深的人，从来都是……”那静默的拒绝如故，似有什么沉滞地压在他的心口，他再也发不出声来。
阿玛执念最深的，从来都是皇上。
您，有生恩却无缘，于阿玛，是永远的遗憾；伯父，素未谋面，只是一个浅薄的称呼；大额娘她们，恩怨情仇也是纠葛不休，红颜枯骨，感情或淡或浓，阿玛或许有悔有撼，可还不到刻骨铭心；大哥和我，阿玛虽看重，可还是比不上皇上。再不情愿，经过这漫长的十年，还是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
那个人，一手造就了阿玛，一手毁了阿玛，至敬至重的人的诛心之言、绝义之举，才是最深的执念、才是最难消的魔障！
看着倔强执拗的孙儿，那肖似儿子的眉眼，勾勒着她从没在儿子脸上看过的情绪，赫舍里盯着孙子的眼瞳，一字一顿，“有因有果，你，还想你阿玛和皇上再添牵系、更添因果么？”平静的语调，淡漠的决绝。
那个男人，岂是能轻易牵扯的？
凄厉的苍老的惨叫声还在耳畔萦绕，乌苏嬷嬷惊慌伤痛的哀叫一声接一声，渐无声息。那个父兄丈夫都战死的乌苏嬷嬷，额娘的奶嬷嬷，她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被你在我的寝宫生生杖毙？！只是在我对着额娘哭泣、伤心着承祜的多病时说了句“或许出宫养着对小阿哥身子有好处”而已。
你暴怒什么？你心虚什么？既然你这么坦荡，既然你认为她妖言惑众、其心可诛，你又为什么在承祜去了以后把那拉氏的儿子、马佳氏的儿子送到宫外？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个圣祖亲养！你，为什么，单单把我的儿子，我拿命换来的儿子，留在那怨气冲天、血腥幽冷的深宫？
我的孩子，从生到死，都在那深宫……
够了，已经够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我不会再让你和我的孩子们有什么牵涉！
我与你，更早已陌路了。
施与的，亏欠的，一笔笔，等着大清完结了，自会由阎罗殿算个清楚、算个明白！
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你执着的繁华盛世，怎真个会万世千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请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