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绝影记》九**狐

38、本是同根生

　　用青砖铺成的小路上，一前一后，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有茂密的阳光从隙缝里照射进来，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形状各异的花卉，争奇斗艳。
　　转角走进内阁，红漆涂层过灵巧的雕刻，幽红的顶层诉说着历史的洪流，地脚有青苔露出苍白的露珠。幽暗的色调，沉闷的空气，令人压抑着心跳残荡。
　　影子路过的地方仿佛听到窃窃私语的声音，轮椅划过石砖板上发出诡异的‘吱’‘吱’声。
　　唐傲天带唐绝影穿过一个个内院的洞苑，最终停在一个满是桃花的院子里。
　　“你娘喜欢桃花。”他说，眼神凝望着那一朵朵没有花骨朵的枝叶，燃着对爱人的思念。
　　“娘喜欢把死去的小动物埋在树下。”唐绝影也看着那桃花树，心里却疑惑这蜀中之中竟然会存活下来这些株桃花树。
　　“这些事从扬州，你娘那里转截过来的，幸而照顾得当，没死。只是一直不开花，可惜了春天的百花齐开之景。”
　　“这儿水土不适合桃花的生长，没死算是不错了。”唐绝影袖中的小青蛇忽地窜了出来，瞬间无影无踪。
　　唐傲天本来要用真气聚气一击，不过眼角却闪过唐绝影毫不担心的神色，问到：“你的宠物？”
　　唐绝影点点头，道：“是啊，小青陪我长大，是娘亲送我的。”
　　唐傲天心里挺了更是难受，想到在扬州城里认识阿幼朵，那少女的羞涩与女子的妩媚，是如此令人神魂颠倒，“若是没有那一战，现在我与你娘也算的上只羡鸳鸯不羡仙了。”
　　“绝影不明白，若是您那么爱娘亲，为什么不派人来接她？让她苦苦相守在扬州，等待某一日您的出现。”
　　“天若有情天亦老，唐家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唐傲天唰的一下掌心一挥，一道箭雨漫天铺地，冰冷冷地刺在那墙砖上。“只可惜老夫这副身体，很多事情都是力不从心，你大哥虽然帮我甚多，却始终敌不过暗部的人。”
　　他说着划着轮椅从这边慢慢移到桃花树下。“绝影一定有很多问题吧？！”
　　唐绝影见他眼里那一摸痛，他心里也不好受，毕竟一个男子失去的不单单是身体的一部分，还有事作为男子的骄傲被拦腰折断在痛苦之中。“是的，绝影有许多不明白之处。”
　　“尚可说说。”他慵懒地闭上眼睛，倒在轮椅上，手中却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一枝桃花枝。
　　唐绝影沉思片刻，道：“暗部与毒部的关系。”
　　“唐门从初期就分内外，内者赐姓给外者唐姓，外者主持唐门各地产业，内者主持唐门内部产业。这里的毒部自然是内者，暗部自然是外者。两者的关系，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看出来了吧。”
　　“确实如此。”唐绝影点头道，“那两方的势力以及将来的敌人是？”
　　唐傲天心里一凉，想来这孩子被自家人追杀，心里有怨念是正常的，可是这么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确实他没有考虑到的。“上任门主唐简也就是你爷爷，他把唐门交托在我手中，任唐傲侠为毒部长老，唐傲骨为暗部长老，而我与这两人又算是无血缘的兄弟。倘若真在未来的某日要与唐门为敌，为父的实在对不起你爷爷。”
　　唐绝影听他这么一说，才晓得原来这里面还有一层隔阂。“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唐傲天听他这么诉出一段词，心里默念了几边，感叹道：“说的好！说的好！可惜唐门没有绝影的智慧，若是他们看的再远点的话，或许现在唐门也不会如此落魄，以至于连五毒教与藏剑山庄也敢于我们叫嚷起来！”
　　“五毒教……”唐绝影心里又想起了娘亲，“上月我陪一朋友回扬州七秀坊的”
　　“可是观音山上那所？”
　　“没错！”
　　唐傲天缓缓点头，他抚着自己的发须，眉头却皱的紧。“这事我虽然接到暗部的密保，说是与九天相关，不过为父却不这么认为。”
　　“此话怎讲？”
　　“你娘亲素来不从前山出去，而是绕原路才到扬州城里的，你可知道？”他看向唐绝影，眼神闪亮，“所以没有人知道原来观音山前后其实质需要一口气就能飞到另外一边。”
　　“那么，娘亲听到打斗声，定是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逃走的吧！”只是，唐绝影想到那八角桌上两杯茶杯，心里任有不安。
　　“只是你娘到底与谁走的，这就不知道了。”唐傲天心里也在揣摩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份，在他所认识的人中，阿幼朵最亲近的都不是五毒教的其他四位使者，甚至也不是教主。她一直说五毒教内无感情，教内弟子终日都在探索如何下毒不让别人发觉的，甚至如何下比别人恐怖的毒，所以没有感情很好的友人。并且他们刚认识时，恰巧是阿幼朵才出门派不久，算的上是半个江湖雏儿，认识结好的更是少之又少。能找到她住所的人，实在想不出几个。
　　“你看七秀坊的叶芷青会不会知道？”
　　“是有可能，叶坊主似乎知道很多事情，比如大侠墓里的东西……”唐绝影看了唐傲天一眼，心生试探道。
　　“大侠墓……”唐傲天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可内心却已经惊涛骇浪。为何绝影会知道大侠墓？
　　“那日，叶坊主派她弟子去稻香村，我顺路便以同去了。却发现大侠墓里似乎有样奇特的东西。”
　　“你看到了么？”唐傲天忽然回过身子问，眼睛瞪的硕大，语气也变了许多。
　　唐绝影第一次看到这个模样的唐傲天，顿时心生畏惧，只是皱眉摇头，道：“我们去的时候已经被人拿走了，听说是本武林藏宝图？”
　　“绝影，这事别和别人说起，大侠墓里的东西的确称的伤是奇兵异宝，可是却不是凡夫俗子之人配的上的。拿走那东西的人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您……去过？”
　　“呵呵，何止去过，当年风华谷一战的源头，就是那玩意儿。”唐傲天沧桑的笑了几声后，声音转而低落，“算的上名门正派的几大门派都出动了自己的弟子去寻找这份手札，可惜的是，没人知道手札在哪里，长什么样子。”
　　手札？大侠墓里的宝物？！“后来呢？”
　　“围剿明教，有很大程度其实是对着朝廷做事，那时候朝廷迫害武林同道何其之多，明教为了巴结朝廷，做了多少大逆不道之事。因此，我才与天赐兄联手杀去明教总坛，谁知道在风华股被偷袭的如此惨烈。”唐傲天回想当年，到现在没有解脱那一次的悲惨经历，以及失去挚友的情感之中。“可惜了我那才二十来岁的天赐弟，就如此被那些恶人给杀了！”
　　“不是只传闻易天赐是失踪嚒？”
　　“哼！”唐傲天听了恶狠狠地解释道：“什么失踪，全是狗屁，人失踪会失踪个二十年嚒？若不是陆危楼那恶贼，我们这么会败的如此……如此……”他说着说着，便是泣不成声，为了那一战可算的上失去了双腿与挚友，失去了与爱人的相见与家族的掌握权。
　　唐绝影走过去，安慰地拍拍的肩膀，男人之间的支持也只能这样了。“要我说，您相信他活着，他就活着，您相信他死了，他就死了。一个人活着，是要活到别人心里，因为只有活在心里了，才是算的上是总垂不朽吧。”所以爹爹，易天赐或许还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等你们再一次相见。

　　“要我说，您相信他活着，他就活着，您相信他死了，他就死了。一个人活着，是要活到别人心里，因为只有活在心里了，才是算的上是总垂不朽吧。”
　　唐傲天听完这段话，心中顿时是冷静不下来，当年若是稍微冷静一点，也不会弄的如此悲剧。这个孩子，虽然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却已经经历在武林里接受各种各样的磨练了。再过不久，或许这个孩子就会像当年的自己那样，在江湖上叱咤风云了！
　　他别过眼，淡淡地描述起那段无人知晓的往事。“当年我与你天赐叔联手决定联手攻打明教之时，曾经由丐帮几位袋子长老去求少林加入我们的讨伐队，不过少林似乎有所顾忌，说是因为方丈身体不适不能参战，可是谁晓得方丈早与李忘生密室洽谈过。结果等我与你天赐叔叔去纯阳的时候，李忘生便是很立决地否定了我们的提议。不知绝影，纯阳于睿你可知道？”
　　唐绝影点点头，道：“纯阳派于睿谁不知道，听说不经貌美如仙，又被称之为天下三智！”
　　“没错！于睿告诫李忘生与方丈大师不得参与我们三派之间的战事，可是谁也不晓得她为何阻止，只是当时我们年少轻狂，并没有把于睿的话当真，只觉得这女子学道学的已经忘我了。我与天赐兄也是一时间糊涂，真以为联手能清了明教的老巢。”
　　唐绝影听了当下佩服于睿的神机妙算，也算是女中诸葛亮了！不过又回想过来，这事情也太过巧妙了，不说于睿如何知道丐帮与唐门两派攻打明教会败的如此彻底，以至于她连商量的余地都不给就直接回绝了。但她能轻易地说服少林方丈与李忘生如何不为武林除害，就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或许其中又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曾今发生过。“后来呢？”
　　“这事情到现在也没人知道，所以风华谷现在又越来越多的江湖武林新秀们所看重，他们却不知这幕后的事情……”
　　啊……蝴蝶效应！唐绝影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二十年前这场战役到是真的死了不少人，才变成如此风华绝丽的峡谷山崖。“多少英雄，把酒江湖醉剑生；多少美人，难过杀场不贵归泪。”
　　“是啊……英雄美人，江山武林……终是如此……”唐傲天听着这一段话，昂首天空，感叹一下年少岁月少年轻狂。
　　唐绝影见他思念的神色，心里也感叹起自己在大学时代的青春岁月了。“这事先搁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唐门的事情。”
　　“唐门的事情？”唐傲天回过神来，脸色凝重，“绝影是想如何做？不管如何，他们始终……”
　　“您不觉得，唐家堡是时候改头换面了吗？是时候告诉他们唐家堡的主人是谁了！”是时候了……唐绝影心里也是有所想法的，他一直认为唐门就如书中所言十分团结，却没想到唐门内部有如此的不牢固。
　　“如何作待？”唐傲天迫切地问道。
　　唐绝影回身看向他，心里已生了几枚计策。“俗话说的好，关以诱之，击蒙也！我们先来个抛砖引玉，他们若是有了动静，便可以逼其反兵，走则减势！”
　　“好一招抛砖引玉！”唐傲天手中树枝随他叫好，拦腰折断。
　　“小弟困之。剥，不剩有攸佳！”唐绝影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狠毒，他并不认为关门打狗是什么羞耻的行为。所谓成王败寇，没有人会去听一个败者的话，只是他要做到的是，要让败者变成失信的那一方，这样，才能赢得民心，才能赢得众服！
　　“好一个关门捉贼！”唐傲天双眼闪亮，他已许久没有如此兴奋过了，一直以来他连个能议论改变这些作为的心腹都没有。“既然如此，为父更想听听绝影你具体的计划了。”他手中断根树枝凝指‘嗖’地射了出去，硬生生地插进了最后头一株桃花树干上，这力道与手法实在精妙。
　　唐绝影会意一笑，从容不迫道：“第一便是把门规清楚的条列下来，您应该知道羌族，羌族族规多么严厉也是应该知道的吧！”见他点头，又解释下去，“羌族有守规人，就是专门守护词序的人在，我们可以作为参考，列暗部的某些人作为守规人！暗部不是想杀我嚒？那么我便让他们杀的问心有愧，直至弃暗从明！当然人选方面定是由您作为定夺。”
　　“若是反对呢？”
　　“如此甚好！这样更是能体现出需要这个规章制度的需要！主子做事，吩咐下去，还需要下属来做定夺么？只当遵守便是了，哪里赖的那么多废话，您说对嚒？”唐绝影及嘴角一勾，坏坏地笑了出来，古人喜遵规导序，他却不同，大学所学的管理课程完全够管理这些脑袋里没有这类意识的古人了！
　　唐傲天听了，仔细酝酌，想过之后，更是拍手叫好。“好！”
　　待他淡定后，唐绝影用手比了个二字。“其二，这需要您的配合。”
　　“你说。”唐傲天笑着看着看，觉得自己的孩子不输于那些什么天下三智。
　　唐绝影听了拾了根树枝，在地上简单的画了个金字塔图形，又用小楷在下面标注了几个重要点。“若是您能从这里到这里来个釜底抽薪，那更是对我们的计划锦上添花。”唐绝影指的便是暗部与毒部的基层管理，若是能控制基层，就算高层向反、想闹，也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唐傲天看着这些，哪里管唐绝影是如何学会这些兵法用度的，只是觉得这一次他遣散所有人为了把他找回来，绝对是明智之举，就算将来会有什么问题出来，他也没有任何担忧。“没错，若是如此，这计策更是不用摧毁之力，就能事半功倍，马到成功了！”
　　“别急！这事还没完！”唐绝影制止了唐傲天的激动，他最事情一向干净利落。“我知道您一向对族里人宽宏大量，不过说句老实话，就因为您如此，他们才是这么的不把您放在眼里。没错！有城府有心计是好事情，男人有抱负不服输是好事，能一骑当千作低流中柱是好事！但是，对自家用这些，实在没有出息，要对，也是一同抵抗外头的那些人！”唐绝影特地重重地强调了‘自家’这两个字，他当然知道唐傲天心里的想法，在曲云哪里已经非常的了解到，唐简虽然是唐傲天的父亲，却是唐老太的养子。养子虽然出息，不过唐老太还有四个儿子，而唐家堡的家族人口不比藏剑山庄、霸刀山庄来的少。其中的家族豪门恩怨也算是或多或少有的吧！
　　“绝影说的，可是想把这些例成规矩，明文规定了？”唐傲天想想也是，似乎从十五岁唐简师傅离开后，他听了唐老太的话掌管唐家堡，就一直认为自己因为是外者，所以不敢对内者的事情管的太多，通常都是真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怕有人挑起头说自己的身世，现在想来，还真是养虎成患，都敢杀到自己儿子身上来了！
　　唐绝影心想来了，果然当年的恩怨是非能挑起一个人的旧伤！“自然。第一条规矩，就是族内门人不得互相残杀，有违者天下诛之！”这一条，是保守自己性命的关键！也是为了集合整个家族团结之力的关键之处！
　　“那第二条呢？”有一就有二，凡是主次为序。
　　“这第二条，暗部毒部的首领应当是能者上任！首领直接听命于门主！”而门主则可以调遣所有门众弟子！唐绝影在心里默默补上一句。
　　好！凡是以主为先，这才是一派门主的责任。“违者？”
　　“搁置查办！自然，我们也不是无人情味的，也是要几位长老以及家族门派中有地位的人一同来审核的！”这事情比较像法院了，不过掌控权也是在门主的手上。
　　“那这第三条？”唐傲天默默记下这些，回头立马让唐春、唐秋去办了。
　　“这第三嚒，倒是绝影要先问一句。唐门按期是否有三用三不用之说？”
　　唐傲天皱起眉头，并没有记得这么一说来。“自然没有。”
　　“那么，第三条，唐门按期三用三不用！”唐绝影回想起《唐门后传》里的情景，更是热血沸腾，“所谓三用就是护国可用、救人可用、防身可用。所谓三不用就是背后不用、取名不用、同门不用。唐家的暗器，就是要用来救人而不是随意杀人。而现今武林中门派，都是对我们唐门亦正亦邪之路抱有太多看法。绝影并不认为亦正亦邪不好，只是这些看法太多有重伤我们唐门荣誉之词。因此，绝影更是希望我们门派之人行走江湖，不会有人拿我们唐门与明教或者五毒做势，而是与慈悲少林、纯善七秀又或者英勇报国的天策做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