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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飞石的夜 ...

  •   时蕾刻意躲在黑暗的楼梯后面,不想跟他们照面打招呼,又是圣诞又是元旦,学生会肯定得办活动,她若被逮到肯定又要接一堆工作。复习已经够紧了,哪有空去忙这些?有精力不如去酒吧帮翅膀赚钱还账。

      “那就这样吧,”图书馆门前大嗓门的老陶说,“学生活动我们教师就不参与了,你们自己好好玩,诗谣你把握好尺度,注意安全。另外敏航尽快把入党积极分子的事敲定,下学期开学争取发展。”
      “前天团会上提出的那些人都可以考虑吧?”
      “学生干部比例太大,对普通思想要求进步的学生不太公平。”
      “好的,我注意一下。”
      “那我就先走了,今天圣诞节,各系也有节目吧?虽然明天是假期也不要玩太晚。”
      “知道了,您慢走。”
      “路上小心处长。”目送他走出去,徐诗谣耸了耸肩,“他不来太好了,教务处也不派人,全是学生就不用那么费心,随便玩吧。”
      “入党的人选真的要重定吗?”敬敏航却有了新的烦恼,“那天说的那些,把谁除名?”
      “工作不积极的,成绩不理想的,领导反映差的。”徐诗谣客观冷静地提供意见,“好像张扬,有过通报处分,即使报上去审查也不会通过。还有时蕾,大一的时候配合团委做外联表现还可以,这学期却什么活动都不参加。你们团委那个宣传也是,如果他们都能发展,其它学生要有想法的。”
      “大二选修课多,忙不过来是肯定的。我们去年这时候也一样。”
      “尤其是时蕾,半个学期从部长到副主席,加学分评奖学金,你在陶处面前帮她说的话够多了。”
      他没有任何解释,只道:“怎么说她是我一手带出来的。”
      “我知道你跟他们几个关系都不错,不过这种事,很多人看着。”徐诗谣是诚心诚意,论事不论人。在男女比例7:1的电力学院,一个女孩子当上最高级干部,贵在心态正。能力再好倘若存私,做不到一碗水端平,便会给人话柄可捉,学生会主席得不到学生支持配合,什么工作也难做成。
      “我知道。”敬敏航颇有些无奈,“其实她最近不来参加团干会议也有我的原因,我因为喝酒说错话了,她大概在躲我。”
      “你们两个没有正式交往过吧?”她对别人私事不愿过多追究,不过既然他自己主动提到了也不妨一问,谁都会有好奇心。
      敬敏航的声音里有笑:“我看出来你们都在猜,但她一直有喜欢的人,很惭愧,我只是她挡兵激将的一颗棋。”
      她可没有利用过谁,时蕾靠在墙上绞着长长的十指,偷听的坏处,明知道人家说的不对也不敢上前纠正,真辛苦。手机突然亮了,幸好刚才调成静音还没调回来,而门口聊天的两人也结束话题往外走,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不然还挺尴尬的。
      杨毅的短信,只有一句话:听说你怀孕了。
      这谁造的谣!她边走边回复:谁这么缺损……才打了五个字,屏幕一闪换成了通话中的提示,她的手机是翻盖后按任意键接听的。
      “学完啦?”酒吧嘈杂,翅膀的声音很大,震得话机嗡嗡响。“学完快过来吧,几点了都,再学下去都傻了。”
      “别磨叽,马上到了。”
      “你吃了没有?我去迎迎你,顺便吃点食儿。”
      “你老实待着吧,我不饿,到酒吧随便垫巴一口就行。”
      “酒吧啥也没有,你上拐弯那那亭子烤点东西吃。给我炸几串里脊带来。”电话里一声尖叫“我也要吃”,翅膀吼她“吃屎去!”还是补充道,“多带点儿,你们家那吃货也要。”

      街上的灯景还真漂亮,天也够冷,人也够多,只差雪花。在家不怎么过圣诞节的,只是借着节日之名一群人聚堆儿胡吃海喝,喝完了打雪仗,漫天的雪团横飞,过往路人难免遭秧,不过从没有因为这个急眼的,北方人都亲雪。S城从来不下雪,冬天没个冬天样。
      道口这家小摊的东西好吃是好吃,大家都这么认为,它就永远人满为患,要不是翅膀非要吃它家炸里脊她才不跟这儿排着。有趣地看见前方半空中彩灯在飘,瞪大眼睛,马上意识到是挂在树上被风吹动的,想闭眼沙子已经灌进。边揉眼睛边想,原来天黑看不到树只能看到灯,所以才会有这种诡异现象。这些串灯的缺点就是有一个灯泡坏了一串全不亮,如果并联功率又过大,很可能整棵树都被烤着。忽然听到骂人的声音,不是吵架,吵架起码要两个人,可入耳的只有一个低沉的女声在大骂,“你妈逼你是不是把我当小姐呢?你个损种……”竟然是东北话?时蕾勉强睁开泪汪汪的眼清寻声望去,身边“月下不夜城”门前一辆出租车旁边隐约有个女人拉着车门对司机撒泼,“那你说你把车停这啥意思?我是不说上和平饭店?来来,你出来看看这他妈是和平饭店大门吗?你是不认字儿还是当我不认字儿呢!”司机估计是说了什么好话,她的怒气缓和了不少。“这还差不多,要不告你去,别JB老寻思外地人老实好欺负!”怦一声关上了车门,“操,这怂样的还出来开车呢?傻逼!”扭头迎上夜总会门童惊恐的目光,“你瞅你妈呀?滚。”
      一群排号等吃串的人本来在瞅她,一听这话也连忙调头不敢再多看。
      时蕾失笑,这种连纵式的恐怖火气跟翅膀有一拼。想到翅膀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刚刚这个女骂手的声音耳熟,擦干了眼睛正想看清楚,一道金灿灿的人影伴着清脆的鞋跟敲地声风姿绰约地走近。淡金色大翻领七分袖短风衣,黑手套黑LEGGING,白色漆皮水台跟长靴,一头蓬蓬的黄色卷发,脸上的妆浓艳妖冶,眼角金光闪闪,难怪人家出租车司机直接把车开到夜总会门口。
      没想起来是谁,时蕾只当是口音耳熟。众人的注视中女骂手走到炸串的摊主面前大声问:“师傅,这边有一个飞石酒吧没?”摊主冷着脸说“不知道”,估计是不愿意告诉她。她撇撇嘴,转身又问排队的食客。“哥,你知道飞石酒吧怎么走吗?说就在和平饭店旁边。”
      “喂,”时蕾唤得她注意,“我领你去。”她好像想起来这号人物了。
      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捉住了时蕾的双臂。“真是你啊小猫,我刚才都没敢认。你越来越漂亮了!你不认识我啦?”伸手拉下围巾让她看清自己的脸,“我是雷红岩。”

      头戴圣诞帽的何香晋几乎在时蕾一进门就扑了过来抢走她手上的食物。
      “小心签子扎着。”时蕾看了看吧台,“你师哥呢?”
      “不知道。”她一直盯着门口就是怕师哥先过来把东西吃光,还好,买了这么多。
      翅膀叨着烟和一伙人从楼上下来,看到时蕾她们,多瞅了雷红岩一眼。“得,我这又来客人了,就不远送了啊哥儿几个。”
      站最近的那个理解地拍拍他的肩。“你忙你的,我车就停门口。”
      “成,有空过来啊。下次来别先买单,我招待大伙儿一顿。”拉开门等人全部走出,他把烟头扔到门外,转身看着雷红岩,忽地笑了。“靠!”
      “我说来就来,别老觉得我跟你闹着呢。”雷红岩手拿两串肉大口吃着,吃得脸颊上都是辣椒油,唇膏却是一点没沾掉。
      翅膀一脸纵容地看着她:“你个小疯子我真拿你血招没有。”

      “谁啊?”邢影鬼魅一般站在时蕾身后问。
      “红岩,”时蕾捂着胸口压回心脏,回头告诉她,“雷红岩。”
      “身份。”邢影斜眼看着翅膀,他笑得太刺眼了点儿。
      “红颜,过去式,”想了想又补充,“回头草。”
      何香晋掐着炸香肠也忘了吃,小眼竖竖着看她们。
      “妈的。”不良少妇把烟扔在地上挽起袖子,“不要个逼脸了。”
      时蕾一把抱住她。“你别犯虎!”
      丁冬刚从二楼下来,马上瞧出阵势不对,连忙挡在邢影面前。
      “谁犯虎?你就跟这儿看着自己男人跟人家打情骂俏你说谁犯虎!”她扯掉她的手,“小冬你把手给我撒开。”就算当事人能忍,她这旁观的也看不下去了。
      一回身却是翅膀拉了雷红岩走过来。“这么多人你几个闹什么!”他扶着她站稳,“介绍一下哦。这是朱红岩,我姐们儿。这是邢影。”
      邢影冷冷一双眼睛像要把他们俩瞪出窟窿来。
      “这个丁冬。”
      丁冬斜瞄了时蕾一眼。
      “这是我小师妹何香晋。”
      小晋没敢笑,摆摆手说:“嗨,你好。”
      挨个儿指着人点名,指到时蕾,一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这个就显不着你介绍了。”没等他张嘴雷红岩就笑着接过话来,“小猫现在越打扮越像样了,刚才在大道上你不喊我我都没认出来你。靠,你不知道,刚才打车没气死我,”她转向翅膀白唬起来,“……最后那傻逼差点没跪地上求我,钱也没敢朝我要就开车尥了。”
      翅膀哈哈大笑。“你瞅你这身行头,搁谁都得给你往夜总会拉。”
      “啊?我穿得像小姐啊?”她低头审视,又摸摸头发,“这也没露肉五的咋的了?”
      “走走走上楼唠去,”翅膀推着她和时蕾离开人群流动量大的地方,“那个谁……丁凌是不在楼上跟小杰他们侃呢?”
      “嗯,”丁冬点头,“对了,他们把骰子弄丢了一个让我下来取的。”
      “走吧咱也上去。”
      有人歇斯底里地大骂:“人都死绝了啊,老子叫这么久也不理!”
      “哎,来了。”安西在吧台大声应着,眼前却没一个空闲的服务员。
      “来了。”时蕾找到声音来源,扭头向红岩打个手势,“你先跟她们玩,我过会儿上去。”想了想又拉住邢影,“过来帮我取酒。”低声嘱咐道,“她俩现在就朋友,多长时间没见面了。”
      “那还这么粘乎?”邢影忿忿然,“你还没死呢!这个近密啊。”
      “总不能给人撂在那儿不管啊?再咋说人也大老远来的。”她向座位里举了下手,“稍等,马上就来。”最后交待一句,“反正你就当给我个面子千万别蹶人家,你俩要干起来太让人笑话了。”
      “不管你。”横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雷红岩,“嘴抹得跟吃死孩子了似的。”
      丁凌走下来在楼梯上遇着翅膀他们,踉踉跄跄地站住。“骰子呢小冬?”他满脸通红,“他们几个没有骰子就划拳,再划一会儿我就醉了。”
      “老虎下了山,猴子还称王了!走,铁子,给你丁哥报仇去。”翅膀拍拍红岩的肩膀,“小冬不用拿骰子了,拳王在这儿呢。”说完趴在楼梯上冲着时蕾大喊,“你点完单赶紧上来啊。”
      “……一盘葡萄干,一盘鱿鱼丝,”时蕾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继续跟客人确定单子,“都要中盘的是吧?嗯。一袋爆米花,半打喜力,一瓶雪碧,雪碧要罐的还是瓶的?”

      雷红岩是典型喝滑头酒那号人,憨憨哑哑的嗓音说话分贝贼大,一水东北江湖的社会嗑儿,正经八百着一张脸扯犊子,逗得全座人爆笑连连,隔壁桌的都扯脖子过来捡笑。她酒令划拳一把罩,本来输的就少,再加上别人是实打实地喝,她却借着幽暗的光线玩着换水偷倒的把戏,酒喝进嘴里拿餐巾纸一捂吐出来。半小时不到,翅膀寝室连小杰在内的六个人已经蒙挺了五个,唯一好端端坐着的当然就是翅膀本人。他咬牙切齿地提醒道:“亲姐,这是咱自己家的酒,轻点遭祸。”
      “不是你让我给丁哥报仇的吗?”她丝毫不怕被他拆穿,笑嘻嘻地看着靠在沙发上打盹的丁凌,“我觉得他可老实了,喝酒一滴都不往出洒,不让人灌醉都怪了。”
      “把人都当你哪?”翅膀鄙视地看着她,“你瞅这桌子底下让你弄得跟养鱼似的。”
      “啊,我就这人品,你也不是第一天儿认识我了逼逼啥?”她说完自己吐吐舌头。
      翅膀佯怒。“你真当自个儿远来是客我不敢收拾你哪?”
      “你忍心吗哥?”她适时扮可怜,“我这千里迢迢的,下火车就过来,就时蕾给了我几个肉串,完了就到这儿坐陪来了。好人也让你这么灌也得装熊了。”
      “啧啧~”翅膀像看着狐狸变身小绵羊,“俺们朱四小姐成天在家酒桌上跟人过招这点儿酒还在话下了?”
      “雷四,你老改不过来!”
      邢影实在办不到眼睁睁看着翅膀忽视时蕾一劲儿跟前女友说话,抓了一把瓜子下楼,眼不见心不烦。
      翅膀抬头看她,时蕾和小晋在猜骰子,随口解释道:“又找柏松去了。”
      小杰起来要去洗手间,脚底下全是红岩耍赖的证据,他一出溜就坐地上了,踢到桌子酒瓶子倒一片,惊醒好几个半睡半醒者。翅膀骂骂咧咧地扶着他下楼顺便取拖布去。丁冬一手支着下巴,困得直点头,小晋精神还好,两枚骰子杂耍似的在一只手里你升我降。
      “晋你给小冬扒拉醒精神精神咱一会儿回去了。” 时蕾拿剩余的几枚在骰盅里轻晃,转了转脖子。“红岩跟我回我们寝住吧。”
      “啊?不方便吧?”雷红岩喝了口茶抿抿嘴,“我一会儿就到对面旅店开个房得了。”
      “你住旅店花那钱干嘛啊?也不是没地方。”
      “你们不就那种上下铺的床吗?俩人一张多挤得慌。没几个钱,反正我也就住个两宿就回去了。”
      “就待这么两天啊?等我们放寒假一起走得了,你不也没事吗着急回去干啥?”
      “不了,”她摸了根烟折下被酒浸湿的部分,点着剩下的一半,“我跟我妈说回去过元旦。”
      何香晋抱怨说丁冬一叫起来就又睡了。“我们在师哥房间住吧,不要走了,外面好冷。”
      “他那小屋哪能住下这些人?快给她喊醒咱这就走啊,要不一会阿白锁门了。我上吧台给你们拿外套去。”时蕾起身扫视一圈睡姿各异的醉罗汉们,脚一滑差点成了本晚第二个小杰。“哎哟~翅膀这拖布拿哪去了?”
      “哎,小猫。”红岩叫住她,“从刚才我就想问你来着,你跟马小非是不是谈上了?”
      “啊,是。”这个问题还真尴尬。
      “我说他看你眼神儿不一样了么。哎呀有啥不好意思的?我跟他早没戏了。”她吸着烟眯眼看她,“你俩本来就该是一对儿,上学时候就都一帮挺好的,现在还都在一个地方上大学。马小非以前是花花点儿,不过对你不能。这家伙,哪次打电话也没说透个信儿,等着给我惊喜哪?”
      “也没多长时间。”她含糊交待,真不想跟男朋友的女朋友谈论这种话题,虽然是前女朋友。
      红岩笑靥如花。“他总算有点人样了。”

      时蕾抱了衣服背包,在楼梯口看见翅膀拎个拖布才要上楼。“你这造拖布去啦?”她笑道。
      “关西说殿下几个朋友来捧场了,我过去打个招呼。”他看她手里的东西,“你这要干嘛去?”
      “废话,回寝室呗。”
      “这么晚了在这儿住吧。”
      “那小杰他们呢?喝成那样了还能让人回去?”
      “他们在楼上沙发睡着就行,空调开着也不冷。”
      “可拉倒吧,那多遭罪啊。”
      “那网吧不比这遭罪?他几个一嗑一宿呢!你可别折腾回去了,再得瑟感冒了。噢?”用力掐一把她的脸蛋,“乖猫宝儿,一会儿给你拿鱼片吃。”
      “疼!”她揉着被掐红的脸蛋,抬头看看,“楼上还有个专门来找你的。我们都回避一下给你俩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好叙旧啊。”
      “嗯~~酸!”他吸吸鼻子,“正宗老陈醋,够味儿,我喜欢。”
      “哼,反正成天打电话,”她歪着脖子,“也没啥旧可叙,浩?某些人?”
      他含笑警告:“扯远了啊。”
      “是啊,还是扯近点儿好。你也两个多月没找女人了,正好有送上门的。”
      “你这跟谁学的阴阳怪气儿?”他可笑不出来了。
      时蕾暗喜,这回连翅膀也唬住了,看邢影还敢不敢笑话她演技太水!
      “生气啦?”他侧眸看她,只看到一脸成份不明的笑。
      “我跟你生这气干啥?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收戏不玩了,她抬脚上楼,怕再唠一会儿连小晋也睡着,“对了翅膀,红岩元旦就得回家,你这两天有空带她出去逛逛吧,别回头让人说你不讲究,酒吧我给你盯着。”话都落在空气里,翅膀站在楼梯下面根本没上来。她不解地回头,提高了音量喊他,“你不赶紧上来给地拖了还杵那儿干啥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6、飞石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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