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对面不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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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暖雨一怔，旋即宠溺地看着我，“我家娇兰最可爱了。”
我失望透了。
谁要被夸可爱的，她又敷衍我……
这时候我听见背后不远处有人愤愤地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我怒气冲冲的回头，却瞧见顾美人拎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我皱着鼻子吐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回头故作天真无邪地问周暖雨，“那我和顾临安哪个美？”
周暖雨扶额，直接道，“下课了，大家去吃晚饭去吧。”
我更失望了。
周暖雨看也不看我一眼就走了，过了一会儿，顾希和过来将我拎到他书房，勒令不写够一百遍爹这个字不准吃饭。
我蔫巴巴咬着毛笔，恨透了顾美人。肯定是他冲暖雨打小报告要她罚我，要不是暖雨才舍不得呢……
我本来任性不想写，又怕万一顾希和生气，今天白天答应我帮我练武的事情就作罢了，只能乖乖写完去寻他，他的屋子已经烛光闪烁，我咬牙切齿一边敲门一边唤他，“哥哥大人！”
门被吱呀打开，出来的却不是顾希和，他带着宽大的斗篷，只露出鼻子和下巴，眼睛被遮挡在宽厚的兜帽后。可是即使这样，我依旧认出了他是谁。
“周暖雨，这就是你所谓的女儿？”他语气冷冽，似乎是漠北的西风夹杂着沙子般迎面而来。
周暖雨眸中闪过一丝焦急，身躯紧绷似乎要立刻站起来，可却又被压抑住了，“是又怎样。”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后不急不缓地将手搭在我肩膀上，“前几日初见的时候，觉得她的鼻子，她的眼睛……”他的手拂过我的鼻梁，最终狠狠捏住了我的下巴。“像极了许嫣，可如今细看，确实是像，可又不全像。”
……好疼。
我的眼泪条件反射的在眼眶里转圈，他身上的气息陌生得让我浑身冷战，我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他。
“瞧瞧，”他讥讽的说，“这幅可怜兮兮的小娇娃的模样，真是让人心疼。”
我的肩膀剧烈的抖动起来，拼命眨眼不许眼泪流出来，他头上的帽子滑下，一双漆黑的眼睛里装满冷酷和厌恶，我拼命想逃离他的视线，可是却又像不受控制一般直直望着，喉咙涩然，说不出半个字。
父亲……不要这样看着我，求求你不要这样看着我。
“周不忧，你放开她！”周暖雨站起身来，眉头紧紧皱起，上前两步，手放在了挂在身侧的剑柄上。
父亲冷笑一声，垂眸看了下用力咬住嘴唇脸色苍白的我，后退了一步，松开对我的桎梏。
周暖雨将我按进了她的怀里，我全身都抖得厉害，耳膜鼓血铮铮作响，眼前阵阵发黑，周暖雨将我抱得更紧，我听到她一字一顿地说道，“周不忧，你有什么资格碰她！”
父亲只是从容的带上了宽大的斗篷帽子，转身淡淡道，“我见她只觉得肮脏，别让她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滚。”周暖雨声音又冷又急，身侧宝剑出鞘清泠作响。
我仿佛从梦魇中惊醒一般，用力地揪住了周暖雨的衣服将自己埋在她胸口。
似乎过了许久，周暖雨温柔地拍拍我的后背，“阿兰，他走了，别怕。”
“娘，阿兰。”我听见顾希和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他的手放在我肩膀，我明显的僵了下，待反应过来才缓缓消去了抵触。
“娘，爹叫你过去。”
周暖雨面色顿时变得很是诡异，可依旧有些犹豫的抱着我，“我等等……”
“我照顾阿兰。”
“也好。”周暖雨松开了些我，额头抵着我道，“阿兰不怕，不管怎样，娘都不会让人伤了你的。”
我乖乖点点头。
接着，她无情地将我丢给了顾希和，我蔫蔫地看着她的背影，脑袋无力的垂了下去。
父亲的厌恶让我手脚冰凉，明明第一次隔着重重雨幕，他遥遥看见我，还给了我一个笑容，虽然短暂，却无比清晰地在我梦里一次次回放，为何第二次，他却眼神冰凉地想亲手掐死我。明明我……我是他的女儿呀……
“阿兰。”顾希和将我从恍惚之中唤醒。“回房吧。”
“走不动。”我轻声嘟囔。
最后是顾希和将任性的我背了回来，他的肩膀宽厚温暖，我伏在上边挑起他垂在耳侧的头发，借着两侧高挂的灯笼的亮光看到他的耳垂变成了粉嫩的颜色，这时候，我的心情才稍稍地平复了。
说来现在不必太过计较父亲对我的态度，毕竟他不知道我才是他的女儿……等等，再等等，等那些叛徒们被我斩杀干净，等一切失态平息下来，等父亲能健健康康活下来，我一定会伏在他膝盖上细细讲述我这些委屈，让他心疼死我！
我终于恢复了些活力，开始折腾背着我的顾希和。
“顾美人根本没叫暖雨回去，对吧？”我试探地问。
他轻笑了声，“爹他叫了。”
“……我不信。”
他将我往上托了托，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他吓着你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谁，回想起父亲那时候的眼神，依旧忍不住心酸地缩成一团，可嘴上却倔强的反驳顾希和，“没有，他是个好人。”
“只有你会说周不忧是个好人。”顾希和道，“这可不是个能让他笑纳的评价。”
不——父亲是个好人，他会在同名门正派的决斗之后救下一个断臂的孩子，会弯腰捡起一只落在地上的粉色雏鸟，会冲衣衫褴褛的逃亡者微笑。
只是这些，又为什么要告诉那些刻意要误解的人呢？
···
这天晚上，我再三向他保证不会急于求成，他才给我输送了些许内力，事毕，我感受着刚刚从掌心源源不断涌入的气息，温和地顺着我的血脉流淌，前些日子一直躁动不堪的内心似乎也平静了许多。
我翻脸不认人地赶他走。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镯子，戴在了我手上，那镯子跟我送给周朝歌的同色的，看起来像是来源于一块玉石，挨着手腕冰凉侵润，他低垂着眉眼，神态从容平静，眼眸黑如墨色。
“再丢了的话这世上可找不出第三个了。”
我做贼心虚地连连点头保证。
他揉揉我的头发，靠的近了些，我不敢同他对视，心虚地扭过头，却正感觉到什么温暖潮湿的东西印在了我的脸上，很轻很快地退开了，倘若不是那残存的温暖，我会以为那只是幻觉。
我心中挑衅的苗子顿时被挑起，趁着他还没厉害扭头去触碰他的嘴唇，我记得爹爹说过，脸蛋是长辈亲的，嘴巴是夫君娘子亲的。
他很明显怔在原地，我瞪大眼睛仔细瞧着他的每一个表情，可是让我失望的是，我依旧没有看到任何有意思的情绪波动，真是个无趣的家伙，于是我伸手推开了他。
他垂眉笑了下，转身要离开，雕花木门吱呀一声打开，月光照在我脸上，我抬手盖住眼睛，却听见顾希和认真的对我道，“阿兰。”
“嗯……”我不耐烦了。
“只有玩弄别人的坏家伙才挣着眼睛亲吻。”他口气无比认真，像每天早上对我说挑食会生病的时候一样。
我放下遮在眼前的手指，看到他侧着身子站在门口，周身似乎染上一层发光的轮廓，眼睫低垂，声音淡淡。
“然后呢？”我觉得好像看见了狐狸尾巴。
他似乎思索了一下，才道，“下次闭上眼睛。”
谁……谁还要跟他有下次，本座本来就在玩弄他好么！不过他那见鬼的命令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直到顾希和走了好一阵子，我依旧愤愤不平地挠墙。
这时候门被用力推开，我回头，小圣母身子发抖地站在那里，我起身拨亮了烛光，才发现她咬着嘴唇，脸色苍白。
“你被花容咬坏了可怜的脑袋么？”我问。
哪料到小圣母直接彪了，“你那见鬼的关心能不能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语调，直接问一句你还好么又能怎么样！”
“谁，谁要关心你了！你少自作多情！”我把被灯油烫到的手指头放进嘴里，恶狠狠瞪她。
“好得很，反正我也没指望你这种狼心狗肺的家伙能关心我，周琳我问你，倘若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愿不愿意送月貌和她的心上人离开。”
“休想。”我想也不想的回答。
小圣母似乎后退了一步，她喘着粗气看着我，“我就知道，我回去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你根本就知道你那爹爹会杀死月貌，所以故意不肯帮我！周琳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人！”
我眼皮重重一跳，猛地抬头看着她，却又缓缓垂下眼睛，“随你怎么想。”
小圣母吸了下鼻子，声音里开始带着哭腔，“我要去找娘，我要去告诉她一切，她最疼我不会把我当妖怪的，我不要再替你当什么青灯教少主了，也不要再跟你狼狈为奸了。”
说罢，她拔腿就跑。
我手一抖，打翻了油灯，顾不得灭掉轰然升起的火苗，我慌张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对面不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