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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画船流水 ...

  •   之九
      这多日里,南宫对待认萍生是极好的,像是一见如故的友人,又像是初次交逢的情人。但是实际上是南宫却什么都没有做。
      实话说,船上能做的事儿本来就不多,无非就是下下棋,喝喝茶再聊聊天什么的。但这差别就在这看似普通的下棋、喝茶聊天在这认萍生认美人做来全然就是另外一种风情,倦倦的,懒懒的,举手投足间总让人会觉得分外留恋。
      而认萍生这几日天来过得也很是安分,一副柔和温婉的样子,乍一看还真的没办法和江湖上那么残毒的认萍生牵扯上什么联系。南宫向来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但这次自己是对这眼前的美人着实地动了心。
      某日,南宫不经意间搭了认美人的手,摸在指腹间略略清晰的印痕,南宫不明所以,认美人就笑笑说自己有把不错的筝,寄放在朱痕家里,没能带来真是可惜了。
      南宫是不认识朱痕的,所以他很自然地将这个名字跳过。管他呢,只是认美人开了金口,南宫立刻吩咐手下的人到镇上的时候稍稍停一下,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俨然亲手将一口上好的秦筝抱到了认美人的房里。
      醒恶者看在眼里,鼻孔中哼出的冷哼差点没直接吧鼻血给哼了出来,正打算冲进认萍生的房里把自家这个没了谱的南宫教主抓出来骂一顿再说。寰宇奇藏虽然也不觉得南宫哪儿没错,但至少还是知道这么当众去拂了南宫的面子是不好的,于是他语重心长地对醒恶者说:“恶者啊。”说出口之后觉得似乎还不够动容,又改口说:“小醒啊,你看教主他坐了那么久时间的船,这一路上颠簸的,脑子里有个把事儿不清楚是正常的,这个我们要理解,等回到了翳流我们再从长计议。”
      不知道那日是不是醒恶者也是因为“船坐多了的缘故”,他竟然觉得这番话很有道理,甚至是太有道理了。一下子竟然把提上来的火气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这个结果似乎也出乎寰宇奇藏的意料,除了对醒恶者的逻辑思维腹诽了一下,心里还是颇有点心虚地在对面喝着茶,不久,醒恶者竟然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相对着喝起茶来。
      话说,即使这两个人喝着同一壶茶,他们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醒恶者心里想着是:祸水祸水,红颜果然是祸水。
      而寰宇奇藏想的是:对着恶者这张老脸,这不错的茶喝起来是恶起来了,真是阿弥陀佛。
      当然军师大人想什么醒恶者是不会知道了,知道的话,他估计都可以把寰宇奇藏掀翻丢到水里去。不过幸好醒恶者知道的事儿并不是太多,好比如果他知道他的南宫教主现在正在认美人房里给他剥菱角的话,估计他连南宫带着认萍生都掀翻丢到水里去。嘛,菱角还是要留下的,难得费了力气剥好的,不吃掉的话,实在是有点可惜。

      不管怎么说,南宫确实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人。有能耐的人通常都有耐性,耐得住寂寞,才守得住繁荣。即使南宫现在对他认萍生别有所图,那功夫也是做足做厚道了。认萍生看在眼里,莫名生出一些好感来。更何况现在别有所图的是他认萍生。
      认萍生现下不过三百岁,这三百年来也可谓是亲缘寡薄,百多人的家族除了给了他认萍生这个名字之外,别的仿佛也没有太多的干系。而萍生这个名字又仿若诅咒:浮萍般的一生,是死是活,又有谁在乎呢。这三百年来,被利用了几次,他都已经无心去数,在被一次次险些送命的阴谋里,他学会了用毒保护自己,即使是浮萍一般的人生,他还是想活下去。直到江湖上纷纷开始流传这个残毒的认萍生,而他只是轻哂着去嘲笑这个残毒的江湖。
      认萍生不是不挣扎,不是不反抗,他开始嘲笑这个江湖上所谓的正道,嘲笑这快意恩仇间实实在在的血雨腥风,然后他把这些都摒弃开去,小心翼翼地在心中一笔一划勾画出另一个自己,另一个清白无双的自己,他给那个自己取名为慕少艾,把所有美好的都给他,然后自己带着颗今夕何夕的心面对这扑面而来的无际苍凉。
      想着这些的认萍生不免喝多了,一杯一杯灌下去的时候倒并不觉得什么,只是当南宫一声“萍生……”叫出口的时候,他才猛然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落日烟。眼前的是南宫神翳并非那个满口诅咒的朱痕。
      认萍生扬起脸,眼底里已经是一片迷蒙的水色,但是看着南宫却又清醒了几分。
      南宫也不多说话,只是怪怜惜般地抓住认萍生继续灌酒的手,不知是不是船上清寒的缘故,即使是喝了不少酒,认萍生的手还是异常的冰凉。南宫这么一抓的时候,手里的酒杯洒了些出来,这药香和着酒香,无端地让人觉得有些联想。
      认萍生把自己的手从南宫手里的抽出来,将残酒饮尽,径自在铁筝面前坐下,自弹自唱起来。唱的几首南宫都曾听过,本是江南女子的闺怨调,可经他他认萍生口中,南宫却听出了江湖苍茫的悲叹。
      不久,南宫已经不忍再在听下去,他按住琴弦,一把抓住认萍生的手将他拉起来抱怀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温存,认萍生仿佛惊吓到了,又仿佛找到了依靠,他在心里一字一句的告诉自己,自己是认萍生是认萍生,只有在这里让认萍生把翳流覆灭了,慕少艾才能真正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就南宫来说,先前看着认萍生灌酒的架势,一点都不像才这么点酒力的样子。但这眼前的认萍生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他揽怀里,南宫不禁有些哭笑。毕竟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就跟孩子似的呢?而怀里的认萍生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前一刻的失态,转而浅浅一笑,垂下眼也不去说什么解释。
      南宫拍拍认萍生的脸说:“闹酒了就睡吧,别再吹了风明天头疼。”接着看着认萍生老老实实地卷着被子闭上眼睛,南宫只觉得他这么一裹跟一棉花虫似的,不禁觉得有意思,而心里又怕吵到了认萍生,于是放轻手脚吹灭了四周摇曳的烛火,带上门走了开去。
      但即使走了出去,南宫仍是觉得耳边歌声缭缭,柔软的吴音,像极了江南女子的嗓音,清晰了才发现更像认萍生,曲调幽婉,仿佛相思,又似梦回,辗转反侧间却又无从排解。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画船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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