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青越秋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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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记带伞了？”
“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会下雨。”
屋檐并不宽，阮萝和云天之两人贴着墙才能保证身体一点都不被雨水溅到，相比之下雪玉要可怜许多。
看了一眼被阮萝保护得极好的药包，云天之又打量了一下阮萝的神色：“身子不舒服来城里抓药？”
“不，是一个朋友病了。”
“好像你的日子过得很不错？”
云天之虽然形容狼狈，但笑容却显得仍旧自如随意。
“你真应该先去看看我家现在是什么德行再说这话。”阮萝叹了口气，抹了抹额间的水珠，她无意间看到云天之的马上有着行囊一样的包袱，“你要出远门？”
“不，刚从荃湾城回来。”
荃湾两个字在阮萝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侧过身，盯着云天之的脸：“听说荃湾城附近饥荒严重，是真的吗？”
“怎么会，”云天之没想到阮萝居然会对这件事感兴趣，“荃湾城连续丰收了多年，又是商贸要地，月初时荃湾城主舒豫从痕城和青越购入了大批粮食，在饥荒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把苗头压了下去，今年的冬天虽然难捱，但不至于捱不过去。”
奇怪，那洛白也就不是难民了？可不管她是不是难民，这药总得先送回去给她煮好，阮萝发觉自己想得越来越多，可不管想得多少，所作所为还是很难因此而改变。
“你又想出什么赚钱的新点子了？”看着阮萝沉吟的样子，云天之笑着问道。
“赚钱要是这么容易的事情，我就不会现在还住在一个能同步室外天气的屋子里了。”
阮萝的用词让云天之有些迷惑，可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轻轻一笑，突然又想起了舌尖上那惊艳的味道：“在葡萄酒中加上桑葚，这想法就很不错。”
“你喝出来了？”阮萝觉得胸中一荡，整个人一扫刚才被雨水溅湿的萎靡不振，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盯着云天之的脸。
“味道很特别。”云天之看向显得格外兴奋的阮萝，露出了一个满含回味的笑容。
“多少人都是只知道这两种酒味道不同，可你是第一个喝出来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开心？”
“和这破雨还有我家里的病人相比，这真的是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青越秋雨是这万顷疆域上颇负盛名的风华十景之一，可听你说来怎么这么惹人厌恶？”云天之靠在墙壁上，虽然身上淋湿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他的目光从阮萝的身上收回后又投向了屋檐外连绵不绝的轻柔细雨，神色自若得好像坐在茶楼一角赏雨，而并非被困在雨中的行人。
“十景？除了青越秋雨还有哪九景？”云天之的话勾起了阮萝的兴致，她好像一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想要得到自己想知道的一切答案。
“苍玄陆土之上有十大景致最富盛名，其实一直以来都没人知道他们到底是由谁所选，但久而久之人们却都奉为圭臬，这其中第七景就是青越秋雨，其他九景还有浮阙峰雪、三川汇一、浮澜沙海、泊忘碧涛、遥安夜雪、眉湖三月、逾桑峡浪、天之青野和永冬眠森。”
“听起来都很美。”
“景色其实与人一样，盛名之下有些很美，可有些不过是徒有虚名，就像人们都说眉湖三月是人间的仙境，可我去的时候却发觉不过是一个有些姿色的小湖四周满是初春的嫩绿，青越城的春天虽然比之要晚，但绝不逊色；三川汇一也是如此，江水与河水相融，流速却缓慢犹如潺潺小溪，河面也并不宽阔，其实真正的壮观景象应当是三川合一后的川江入海口，就像一把银白色的利剑插入到蓝色的波涛里，”云天之的目光似乎随着讲述而放远，他的一只手搭在雪玉的背脊上，轻轻摩挲着湿漉漉的皮毛，“不过浮阙雪山当真是巍峨壮丽，一见难忘，还有遥安夜雪，堪称美不胜收，逾桑峡浪更是绝色，壁立千仞之下是万丈波涛拍打，整个汪洋都好像在怒吼，这些才是人生斯世应当永无磨灭的记忆。”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阮萝已经连眼睛都顾不上眨动，她仰着头看向云天之刀削一般的侧脸，可是这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上却长了一双安静而深邃的眼睛，这眼睛笑起来时曾经让阮萝有些畏惧，可现在这种感觉竟然完全消失不见。
“你见过我在青越城临时落脚的地方后就应当知道我是个没有家的人，既然没有家，那这大陆上的每一个角落就都可以称之为家。”云天之偏过头与阮萝目光相触，他并没有正面回答。
“你去过那么多美不胜收的地方，就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你甘愿停下来再不离开？”
“从来没有，这些地方或许很美，美得足够让人惊叹，但叹为观止并不能成为留住我的理由。”
“要是我的话，”阮萝舔了舔下唇的破皮，抬起眼睛掠过屋檐下晶莹的雨帘，“我会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安顿下来。”
云天之看着阮萝认真的神色只是轻声一笑：“那你又怎么保证不会有下一个地方会更令你着迷呢？”
“是你太贪心了！”阮萝不服道。
“贪心有时并不是坏事，这个世间往往都是贪心的人活得更快活些，”云天之弯起了嘴角，语气轻飘飘的就好像朦胧的雨线，“所以与其说我为那些美景着迷，倒不如说是自然的小把戏让我愉悦和叹服。”
“不，这些东西并不是自然为了让人们叹服而特意造就，相反，不管这片大陆上生活的是人或是任何别的什么生物，这些美好的东西始终都会存在，他们正是因为这种自由的永恒才拥有了神秘的魅力，它不会因为人们去称赞而将自己打扮得更加美好，也不会因为人们的唾弃和厌恶而做哪怕半点改变。”阮萝一口气将想说的话说完，如释重负后用玩味的眼神想看云天之如何反驳她的话。
可云天之只是在凝视她半晌后清浅一笑，旋即摇了摇头。
“你如若在人情世故上也有这般透彻，也不会在青楼的后巷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
这一句话将阮萝的千言万语全都压了下去，她无奈又不服气的看了一眼云天之，冷哼了一声说道：“人比自然要可怕得多，就像这青越秋雨，青越城背靠浮澜丘陵和割云山脉的旁支，面向天河平原却地势相对较低，暖空气会逗留在这较低的地方，而深秋已至，来自北方浮阙山脉的高压冷气团催动西北风不断南下，冷暖气团在这里交汇，降雨自然不会停歇，这就是青越秋雨的成因。你看，我能够了解这一系列的原理，可你现在在想什么我却不知道，这就是人心和自然对于我的差别。”
阮萝的话让云天之收敛了笑意，他测过身来，雨水拍打在他一边的肩上，湿润后的阴影顺着上好的鸽灰色衣料向衣袖蔓延。
“我现在在想的是眼前这个旁征博引起来可谓苍玄大陆上第十一景的小姑娘到底是谁？”
云天之的话和眼神，还有那熟悉的笑容并没有让阮萝紧张或是畏惧，她低头抿起两片粉色的薄唇轻轻一笑，再抬头时，眼眸里溢满了戏谑又顽劣的神情。
“就是那个在青楼后巷哭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小姑娘，否则还能有谁？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青越秋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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