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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雨夜多扰 ...

  •   付清了买葡萄的钱,阮萝掂了掂手中的钱袋,盘算着修缮屋子的费用。如果没有意外,这些钱是应该足以支付了。剩下的银票她已经悉数放好,如无意外,这一笔钱她并不打算挪用。

      这时候,里长拿着从不离手的烟袋踏入院子,一步跨过门槛,嘴里的烟杆不断冒着灰白的烟雾,他抬眼便看见阮萝捏着钱袋正笑得眉眼弯弯:“阮姑娘,什么事儿这么开心啊?”

      “没什么,”阮萝回过神来,面色微赧,将钱袋收起,“里长大人,昨天说得事儿有消息了?”

      “嗯,”烟袋在手中敲了敲,里长踱步走到阮萝身旁,“城中没有异常,你说的那位姑娘怕是外城来的流民。”

      可是洛白身上的伤口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

      但里长已经开口,纵然阮萝心中疑虑未消,但也不好再多说,只与里长闲聊起来。

      送走里长后,阮萝蹲在院子里一边洗葡萄,一边琢磨。这两天,湿度计的指数明显下滑,这是空气中湿度骤增的征兆,也就是说,要下雨了。温带季风性的秋雨往往来势汹汹,扭头看看身后破陋的屋子,阮萝摇摇头叹了一口气,现在顾不上其他,得先把房子修好。

      就在思索间,院外传来脚步声,原来是之前曾拜访过却没有买到酒的几家酒楼掌柜来了。

      阮萝急忙净了手,起身相迎。

      掌柜们寒暄两句,便问是否还有余酒。

      想到适当拿乔或许能哄抬物价,再说,也的确没有余酒了,阮萝便将后一批新酒的大概上市时间告知了这些掌柜。

      待掌柜们走后,阮萝把洗净的葡萄压碎,拌好粗糖,放入发酵用的大缸中,严实地封存起来。因为少了采摘的功夫,这一百斤葡萄比之前的几十斤加工起来竟然轻松了不少,阮萝看天色还早,她又去拾了些干草铺在屋瓦上,以免下雨时措手不及。

      扒拉着干草,又将其铺展均匀后,阮萝隐隐有些犯愁。修缮房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只怕还得去请教下邻居。

      如果自己实在不行,这请人来修屋的钱是一定要花的。

      这一日,洛白只醒了一次,吃了一顿饭,邻家的方婶又在收割的农忙时节抽不开身,硕士捉回来的野鸡都无人料理,阮萝知道自己的菜做得不尽如人意,可好在洛白只重视数量不重视质量,永远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吃饭时阮萝看了看两人身上单薄的衣衫,家中用来过冬的钱绰绰有余,她不如去添置一些衣服和被褥,就算之后洛白离开,这些东西她自己也可以用,算不上是浪费。

      这天夜里,阮萝正睡得迷糊间,突然感觉身上一凉,在一个冷颤后,她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雨点砸到屋瓦上的声音细碎不断,风声震颤着破旧的木门响起一阵吱呀。

      下雨了。
      阮萝伸手摸摸身上的被子,已有些湿润。

      “冷……好冷……”

      这时,微弱的呻吟声响起。

      看着蜷缩着身子正紧贴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洛白,阮萝暗暗蹙眉,急忙翻身起来,跪坐在床上,伸手一探,发现她额头滚烫。

      阮萝仰头看向屋顶,只见雨水浸透了屋顶的干草,顺着瓦缝流下。来不及多想,她拍了拍洛白的脸:“喂,快醒醒!”

      看洛白一个劲地喊冷,却没半点反应,阮萝拽过洛白的胳膊把她的身子往外移了移,又拿被子给她裹好。看她不会再被雨水淋到后,阮萝才侧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躺下,拉了些被子盖上。
      看着粗细不一的水线从屋顶流下,阮萝心中隐隐有些酸涩,她想起曾经在课上教授曾经说过,学习气象不是为了战胜自然而是要了解自然,因为自然是人类永远无法征服的。

      就如同这一场如期而至的秋雨,即便她已经预测出大概的时间。

      带着有些多愁善感的喟叹,阮萝最终渐渐入眠。

      翌日大早,阮萝被一阵闷响吵醒,睁眼一看,洛白捂着被子一角,打着喷嚏,伴随着冷颤,身上依旧滚热非常。

      阮萝看了她一眼,又伸手试探了一下洛白的体温后皱起眉头脱口说道:“等着,我给你抓药去!”她动作利落地翻身下了床,穿好衣衫,取了挂在墙上的油伞就要往外奔。

      “等会儿……”洛白眼神闪了闪,瓮声瓮气地唤了一声,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等个屁!”阮萝扭头,瞪她一眼,生怕她那倔强又难缠的脾气又冒了上来,“身上伤还没好,又了染风寒,得赶紧吃药!”

      听了这话洛白先是一愣,而后垂下眼帘咳嗽两声,复又抬起头,不自觉地撇了撇嘴:“咳咳……我是说,我自己会开方子。你拿纸笔来。”

      “噢!”阮萝心中虽然惊讶却也没多想,递了纸笔给洛白。

      洛白的手微微颤抖着,侧着身子在床上写好方子,塞给阮萝,冷冷道:“不开方子,只抓药,省点银子。”

      阮萝微感诧异,默然看她一眼,一把夺过方子,撑起油伞出了门。

      怕被雨淋湿,洛白的药方阮萝一直贴身揣好,城郊庄园与青越城往来频繁,顺路搭车极为方便,阮萝拦下一辆运送秋粮的马车,躲在了铺盖粮食的油布下面,一路伴着雨声和车辙的声音,到达了城里。

      细碎的寒风钻入阮萝单薄的衣服里,她紧了紧粗布的外衫,已经有边缘被四散的雨点浸湿,寒意顺着皮肤侵袭着身体。她找了一家店面看起来规模不小的药铺,将药方交给模样看起来很老道的一个抓药郎中。

      “这药方开得真是恰到好处又鞭辟入里,这位姑娘,不知是城里哪个郎中的手笔?”老人捋了捋胡子,看向一脸茫然的阮萝问道。

      “这是我一个朋友所写。”阮萝根本不懂任何医术,完全看不懂这龙飞凤舞的药方。

      老人又赞扬了下洛白写得药方,说的都是阮萝听不懂的话。

      抓了三日的药,阮萝将钱付好后,把连在一起的药包踹入怀中,瑟缩在伞下又步入到迷蒙的急雨之中。

      之前买过衣服的店铺和药铺相聚有一些远,阮萝一路小跑到达了目的地,身上因为运动暖了一些,可每当寒风扫过,她还是忍不住牙齿有些打颤。

      从铺子里出来,阮萝得要到城门处才有顺路的马车可搭,雨势虽然小了下来,但她半边身子都因为风雨交加而淋湿了。

      一想到家中仍旧在漏雨的屋顶,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凄怆再次席卷阮萝的心间。

      雨滴顺着屋檐垂连成线,晶莹纤细地坠在青石板路上炸开一个个透明的水花。

      屋檐之下,云天之身上的衣服被淋湿了大半,他一手牵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正站在一个屋檐下避雨,黑发被雨水淋湿后黏腻在额间,嘀嗒的水珠顺着指尖不断滑落。

      “雪玉,雪玉,”云天之拂去马头上一片水珠,揉了揉黏成一团的白色鬃毛,“没想到两天时间从荃湾回来青越城,恭候你我二人的竟然是这场绵雨,看来咱们果然算是青越城的不速之客。”

      白马打了个响鼻,不知是赞同云天之的话还是有些着凉。云天之形色狼狈地轻轻一笑,目光却无意间扫到街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阮萝觉得自己的鞋也已经湿了,脚底反上的寒气让她整个人都有些僵硬,就在这时她觉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向自己。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不知不觉地停下脚步四下张望,刚巧与屋檐下一直看向自己的云天之四目相对。

      目光隔着绵长的雨帘交汇,阮萝看见被雨淋湿得有些狼狈的云天之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雪白的高马在他的身侧安静站立,似乎也看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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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雨夜多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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