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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投壶 ...

  •   小螃蟹紧闭双眼大张着嘴仰面躺在床上,作出一副呼呼大睡好梦沉酣的样子,直等柔儿梳洗打扮完毕离开绛雪轩方才一跃而起。匆匆梳洗完毕,趁人不注意,她直接冲了出去,狂奔到御花园浮碧亭里,抱着亭柱子拼命喘气。

      实在是无法承受了,怎么这些大明皇宫里掩藏了几十年的秘密都被她一个人知道了。
      首先,祁沉不是高皇后所生之子,而且生有异疾。
      根据范吉士的描述和自己亲眼所见的情况,小螃蟹认为他的疾病应当不是什么被杀汉人临死前设下的血咒,而是现代人已知的一种遗传病----血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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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友病是一种血液凝结方面的疾病。原因是血液中缺乏某一种“凝血因子”。凝血因子是一群存在于血液中可以帮助血液凝固的蛋白质,主要有十三种。如果缺乏其中某一种凝血因子,血液就不容易凝固。
      血友病患者受伤时出血的速度并不会比正常人快,但由于血液不容易凝固,因此会产生长时间出血不止的症状。
      血友病属于先天性遗传疾病,通常是由于家族中的某位祖先基因变异而导致自身患上此病或是带有此病致病因子,此后通过致病因子代代遗传导致后人患上此病。
      血友病致病因子通常是由X染色体携带,伴性遗传,因此主要发生于男性,新生男儿的患病率大约为1:5000,以现代医疗技术也无法治愈,只能终生输注凝血因子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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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高皇后阴险狠毒,在太子妃失去生育能力之后,为了保证太子的地位对秦王妃痛下毒手。
      虽然范吉士的陈述半吐半露、遮遮掩掩,但根据明代的医学和化学水平,小螃蟹认为高皇后极有可能是对秦王妃用了掺有水银之类剧毒物质的堕胎药,这种药物通常会导致受害者身体损伤,终身不孕。

      再次,根据范吉士和柔儿的陈述,再结合当年水底所见的情景,以及高皇后对祁沅储君地位异乎寻常的疯狂捍卫方式,小螃蟹认为太子祁沅很可能不是宣德帝的亲生子,而是早夭的宣德帝长兄燕悯太子的遗腹子。

      实在是无法承受了,这三个秘密,任何一个都足以在宫廷、朝廷以及这大明帝国内部造成巨大震动,甚至有可能动摇大明国本,彻底摧毁这大明帝国。
      而今,她、小螃蟹,一个人知道了这三个大秘密,她该怎么做呢?
      是守口如瓶任它继续被尘封下去?还是干脆揭开它的遮盖,让一切暴露于阳光之下?

      哪种做法会对东南沿海的局势更有利呢???

      小螃蟹陷入沉思之中,被混乱的思绪重重包围,有人走近也没注意到。那人见她仍在默默思考,只得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小螃蟹抬头看去,原来是纪小六。
      见小六又回到了宫里,小螃蟹不由得面露笑容,忙问:“何时回来的?”
      小六笑道:“今早。今天天刚亮范爷爷就派人去西四,特地把我先领出来,说是让我回来陪你散散心。”
      小螃蟹叹口气,依然愁眉不展:“是么?范吉士对玲儿可真是太好了。”
      小六点头:“范爷爷对玲姐姐真的很好。他让人告诉我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要我好好陪你玩,逗你开心。”
      小螃蟹浅浅一笑:“是啊。看见你我心情可好多了。”
      大概是看出她仍然满腹心思,小六搜肠刮肚,拼命的想招设法逗她笑。
      突然他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刚才我从御花园后面的清望阁过来,看见皇上带着凤华公主正在掷箭玩呢,好多宫人都在围观,很热闹的样子,要不我们也去看看?”
      小螃蟹也是眼前一亮:“好主意。”
      来到清望阁前面的平台上,果然看见宣德帝正带着爱女朱凤儿在掷箭投壶为戏。
      这所谓的掷箭投壶就是在地上放了个两尺高的阔口大花瓶,然后在离花瓶一丈之外拉一条锦带拦着,参与者就在锦带之外将雕翎羽箭掷向花瓶,若是羽箭被掷入瓶中就算赢了,若是落在外面就算输了。
      此时,瓶中有10只羽箭,外面有8只。凤儿手里拿着2只,正气呼呼的呵斥拉着锦带的小内侍:“你们这两个臭奴才,本公主要统统砍了你们的头!刚才父皇掷箭的时候你们明明是站在那里的,可轮到本公主掷箭了你们就站在这里。这么远,怎么可能掷得进去,你们看着,那8只没掷进去的都算你们的,现在给我站好了,本公主要从头掷。”
      那两个小内侍愁眉苦脸,小步往前挪,几乎挪近花瓶2尺,让凤儿靠近些,可凤儿还是把箭给掷飞了。
      凤儿大怒,举起手上的箭用力抽打一名拉锦带的小内侍,“啪”的一声,长箭抽在他脸上,箭头划过了眼角,顿时一颗豆粒大的血珠子滚了下来。
      凤儿痛骂:“你这个笨奴才,都是你晃来晃去的,害的本公主又没掷进去,这次的还是算你的。”
      那个小内侍一声不吭,只是垂头站着。宣德帝大概觉得凤儿实在太过分了,笑着劝凤儿不要生气,又命人带这个小内侍去敷药。
      凤儿嘟着嘴,对宣德帝撒娇说:“那个笨奴才走开也好,父皇,我要换个人拉锦带。”围观的宫人内侍一见形势不妙,忙都散开做事去了。
      凤儿四顾,正好看见躲在树后的小六,手里沾血的羽箭一指:“你,过来给本公主拉锦带。”
      小六愁眉苦脸,走了过去,颤抖着手握住锦带的一端,手里的锦带不住晃动。
      凤儿皱眉,刚要开口,小螃蟹忙走过去,笑着说:“公主殿下,让静玲来拉吧,这个孩子忙了一早上,累坏了。”
      凤儿看看她,奇道:“你怎么在这里?我的那个瓶中丽景轩做好了么?”
      小螃蟹笑笑:“房基和四壁都搭好了,只等着上屋顶了,不过这两天天气潮湿,凝胶不容易干,必须先把它放在火上烤干了才能搭屋顶,所以静玲正把它架在火上慢慢烤呢。”
      凤儿点点头,回头又拿了几只箭。
      小螃蟹趁凤儿回头取箭,笑眯眯的从小六手里接过锦带,若无其事的瞥了眼坐在一边的宣德帝,顺势又向瓶口跨了一大步,还向对面的小内侍示意让他也走近些。待凤儿走来,小螃蟹便拉着锦带让她在距离花瓶5尺的地方投掷,看她颤巍巍的终于掷入了一箭,又索性蹲下身去,放低锦带,让她探身向前,更加靠近瓶口。
      这样,这位娇蛮公主朱凤儿总算达到了10投8中的命中率,凤儿的心情终于变得愉快了起来,咯咯娇笑不断。很快,投完了手边的几十只羽箭,花瓶也快满了,可她玩兴未尽又带人去拿更多的羽箭。
      这时,宣德帝从边上的椅子上站起来,踱到小螃蟹身边,笑说:“仇女史好兴致,竟也来陪公主玩投壶之戏,只是这锦带与花瓶之间一丈的距离似乎不足5尺。”
      小螃蟹也笑盈盈的回答:“天子一丈为十尺,公主自然不能与天子比肩,一丈只得五尺。”
      宣德帝摇头:“王法既定,天子与庶民同,何况公主?”
      小螃蟹又笑:“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天子如何与庶民同?”
      宣德帝笑道:“朕非此,大明非此。”
      小螃蟹正色,跪下向宣德帝叩首:“天子圣明。大明朝如今天下太平,海内归心,皆因天子秉持父母之心,施行公平之政。小女万幸生于此太平盛世之朝,遇此仁德恩厚之君。然小女有一事请陛下以父母仁慈之心恩准。”
      宣德帝转身坐下,笑吟吟的问道:“何事?”
      小螃蟹抬头答道:“小女肯请陛下宽恕昨日触怒龙颜的两名宫女,饶恕她们的性命。”
      宣德帝的脸色瞬间改变,冷冷的说:“宫女之过,因魏王而起,朕已经重责魏王,如何不能再惩处宫女。此非父母之心可恕,亦非朕不公允待下。”
      果然是皇帝,威势十足,翻脸如翻书。小螃蟹的心里默念着伴君如伴虎,脸上却还保持着恭顺的笑容,又叩首禀告:“小女并非质疑陛下不公,只是请陛下以父母之心,略念那两名宫女年幼无知,饶恕她们的性命。”

      小螃蟹伏在地上,偷眼看向宣德帝,宣德帝的脸色不善。她知道,他在生气。
      他说他公平待下,一视同仁,王子与庶民同罪;可昨日之事必定是魏王澈主动挑逗两名宫女,但魏王只是仗责20,宫女却要处死,这无论如何也说不上公平,明摆着是他偏袒自己儿子,把气撒在别人头上;现在她利用他的话来指出他的不是,他虽然被将了一军,无法理直气壮,却必然会生气;可是皇帝老子生气了,又怎么会放人,必须给他个台阶下。

      小螃蟹又叩首,恭敬称道:“小女与那两名宫女也有点交情,因此特地向陛下求情;但是她们罪过昭昭,小女无法为她们脱罪,只有请陛下念及天下百姓皆是陛下子民,以父母之心宽恕这两个无知小儿女。”
      听到这里,宣德帝知道小螃蟹并没有针对他的偏心问题穷追猛打,因而脸色略和,他想了片刻,大概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有些过份了,心里有些松动,可这位天下至尊的皇帝陛下却也不愿意顺顺当当的放人,因此他说:“仇女史若要朕放了那两名宫女也可以,不过,……”
      小螃蟹见他正沉吟该如何设个难题考她,心想:与其让他想出来什么古怪题目,还不如自己提个简单点的。
      于是她再奏:“陛下,不如这样吧,让小女补足方才凤华公主所缺少尺寸,也就是说,让小女把方才凤华公主在距瓶5尺之处掷入瓶中所有箭取出,再以1丈即10尺的距离掷回瓶子里去。”
      这时背后有人拍手哈哈大笑:“好好好,就这样,而且要她一次全部完成,父皇您看如何?”宣德帝闻听此言,微笑点头。
      -_-!
      小螃蟹郁闷无比:这个凤华公主真过分,我给她放水,她倒好,给我找麻烦。
      她回头偷偷冲凤儿翻了个白眼,可一回头,却看见秦王祁沉也和凤儿一起来了,还有魏王祁澈也拄着个拐棍,慢慢走来。
      祁澈看见小螃蟹翻白眼不禁愣了一下,她连忙作回恭敬的表情,心里思忖:这家伙受了20下廷仗居然还没倒下,体质不错啊;他现在跑来,大概是来请罪的吧。
      果然,他们走到宣德帝面前,祁沉扶着祁澈跪下,自己也跪在一边,口称为昨日之事向父皇请罪。别人见如此情形,也都跪下了。
      宣德帝抬手示意大家都起来,又笑命祁沉坐在自己身边,亲自检查他手上那个被小螃蟹咬出的伤口,眼见那伤口没再流血,方才舒了口气。
      宣德帝转头对小螃蟹笑道:“仇女史,公主的要求你能满足么?”
      小螃蟹无奈,只得摇头:“一次掷那么多箭,瓶口小,箭多,小女无法全部掷入瓶中。”
      宣德帝哈哈大笑,凤儿也笑:“那可不成。父皇,她做不到,可就不能放了那两个宫女噢。”
      小螃蟹叹了口气,开口说:“皇上,……”恰在同时,祁澈也说:“父皇,……”
      小螃蟹闭上嘴,让祁澈先说。
      祁澈看她一眼,继续说:“……此事是由儿臣引起的,就让儿臣来解决吧,儿臣愿将所有羽箭一次投壶。”
      宣德帝看了他一眼,微笑点头。
      祁澈命人拿来一把长弓,又将那壶中30多只羽箭全部取出,置于弓上。
      小螃蟹见他这样射箭,不由得心下纳闷,一把弓,30多只箭,怎么能射向一个方向呢?
      祁澈将其中十余支对准瓶口,十余支朝天,剩下的却是冲着地面,众人眼见如此,都不禁大为好奇,他这样子怎么射呢?
      祁澈又命一名小内侍扶他走到三丈开外,瞄准片刻,略作调整,拉弓射出。只见对准瓶口的那十余支箭立时射入瓶中,花瓶受力,摇摇晃晃似要倒下,凤儿大喊:“倒……”这个“倒”字方才出口,只见冲着地面射出、射到石板地上的那几支箭恰又反弹起,在空中不断翻转,数圈之后正好落入瓶中,两股劲力相抵,花瓶摇晃的幅度立时减小,此时,朝天射出的十余支箭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弧形,堪堪落下,直直插入瓶中,彻底压稳了这花瓶。

      花瓶不动如山。

      小螃蟹目瞪口呆,这、这、这个魏王朱祁澈果然不负神射之名,好厉害呀,30多支箭算得好好的,全部射入瓶中,没有一支落在外面,也没有一支反弹出来。
      大牛呀!奥运会射箭比赛要是有了他,那群高丽棒子的哪里还能拿到冠军!
      小螃蟹将无限仰慕的眼神投向祁澈,脑袋里想象着他披着五星红旗站在奥运金牌颁奖台上的样子。

      她实在是花痴得太投入了,以至于宣德帝的召唤也没听见,直到凤儿喊了她一声,她这才发现宣德帝正对她说话:“……仇女史,既然魏王已将所有羽箭投壶,朕就放了那两名宫女吧。不过朕既然说过要将她们斩首,那也不能不算数,……”
      小螃蟹忙接口说:“皇上,不如这样,截去她们的长发算是代她们斩首吧。想必她们受此教训,以后不敢再犯了。这也可显示我皇皇恩浩荡,不失威仪。”
      宣德帝点头,两名小内侍忙去传话。
      小螃蟹大喜。
      宣德帝让凤儿去投壶玩,却命小螃蟹侍立在他身后奉茶。
      小螃蟹捧着茶杯在他背后立了片刻,无所事事,无话可说,渐渐的感到昨夜一夜无眠的后果,困意终于袭来,她开始摇摇晃晃打瞌睡。
      正闭着眼睛陷入昏昏沉沉中,小螃蟹突然听见宣德帝问她:“仇女史认识福王么?”
      猛然睁开眼,她愣了一下,只得说:“不认识。”
      宣德帝含笑问道:“那为何两年前福王会上奏请立仇女史为福王正妃?”
      小螃蟹只得回答:“福王和小女族兄略有交情,大概因此才有此意的吧。”
      宣德帝转回头,看着她:“那么仇女史在福王、楚王和秦王之中打算选谁呢?”
      他神情温和,眼中甚至带有笑意,可小螃蟹却顿时感到一股极大的压力扑面而来,一时间几乎为之窒息,汗水涔涔而下。
      在宣德帝身侧,祁沉神色不动,祁澈微微一笑,他们两人都没看她,依然盯着凤儿投壶,可是她知道他们都在等她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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