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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美人 ...

  •   随同祁沉和一众虎贲卫,小螃蟹来到了杭州府,他们将在这里住宿一夜,再取道武昌直往西北。
      浙江布政司使早已将自己的豪宅打扫干净,供秦王祁沉使用。
      当夜,府宅里灯火通明,祁沉在前厅接见江南地方官员,虎贲卫肃立一旁,众官员兢兢业业,无不毕恭毕敬。
      祁沉态度随意,略微听了听众官员的颂圣之语,便抬手说道:“江南今次瘟疫已了,各位都辛苦了。内中详情本王尽已知之,向天子奏报的奏折也早已写好。各位请早回府休息,明日一早,还需抖擞精神,加紧处理瘟疫期间积压的公务。”语毕,起身而去。
      众官员无奈,只得躬身退下。在门口,虎贲卫将他们带来的各种礼物依序交还各人。江南地区的众官员这才知道关于秦王祁沉冷面无情的传言果然不虚,纷纷摇头叹气而去。

      数日后,祁沉的奏本到达宣德帝手中,很快,江南地区在此次瘟疫中弃职而去、玩忽职守、不作为的官员共321人均受到严厉处分,处死流放系狱罢官者不可枚数。
      同时,一批在此次瘟疫事件中表现出色的、但从未担任过官职的平民或是地位低微的末级官员纷纷脱颖而出,出任了因原有官员被撤职而空缺的职位。这种大规模的破格提拔在本朝史无前例,但由于瘟疫的恐怖影响力,朝中重臣们对此并无的反对意见,还纷纷表示大明确实需要懂得对付瘟疫的人加入文官行列。
      这一批人被戏称为“天行健儿”的人从此获得了重用,开始慢慢的崭露头角。
      由此而始,这原本富庶且文风盛行的江南地区,也因为这一批人的上位而由太子党一边慢慢转向了秦王党一边。
      大明继位之争的天平正慢慢的倾斜,秦王祁沉的砝码不断地增加。

      秦王祁沉对此却并不在意。
      他独自穿过树影僮僮的黑暗走廊,走向小螃蟹所在的房间。那屋里,一点淡黄的灯光温暖而静谧,他眼里只有那点光芒。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从那屋里传来。那是一个女孩子娇滴滴的笑语:“死丫头,几天不见,反倒长胖了些~
      我们吃苦受累,你倒好,逍遥自在的很呢~”
      祁沉一愣,脚步顿了一下,恰在此时,黑影闪动,一人从树顶飘落,一把雪亮的长剑抵在了他的心口。
      秦王祁沉低头看看抵住心口的长剑,又抬头看看那执剑的人。那人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
      祁沉看他几眼,突然,一笑,朗声说道:“仇女史,你哥哥来了。”
      门开了,小螃蟹蹦蹦跳跳的跑了出来,她一见那人,表情愕然,满脑袋的黑线。
      那人见小螃蟹出来了,忙不迭的收手回剑,眼神尴尬。
      小螃蟹冲了过来,一把扯下那人的蒙面黑布。

      此人是谁?
      静珏。

      小螃蟹勃然大怒,一个暴栗敲在静珏的后脑勺上,破口大骂:“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看看,看看,三更半夜的穿成这样,出来采花啊?!
      采花也要采的有品一点,最高境界是白衣飘飘,踏月而来,乘风而去,除了一丝香气,不留半点痕迹……omg,你这样算什么?!瞧瞧你这身皱巴巴的夜行衣,那里的路边摊买的?一点档次都没有!
      真亏了我这些年的悉心教诲,怎么把你调教成了这么个没出息的小毛贼样子!!!
      ……”

      可怜静珏缩着头捂着后脑勺,大气都不敢出。
      他也真够衰到家了。
      其实呢,他本来看出祁沉听见小螃蟹屋里有人,愣了一下,分心了,因此跳下,想借机制住祁沉。可没想到一向冷面冷心的祁沉居然对他笑了笑,想他仇静珏在西北多年,和祁沉也见了不少次了,可几时见过祁沉笑呢?于是他愣住了,祁沉立刻抓住机会,以袖中剑反制住了他。
      本来静珏还可以殊死一搏的,但是祁沉大叫,小螃蟹出来了,依小螃蟹的个性,她是最恨舞刀动枪、杀人流血的,万万不能在她面前动杀心。因此,静珏只能收手。可他收得快,祁沉收得更快,小螃蟹看见情形就是他仇静珏无端端的用剑指着一脸无辜的朱祁沉。
      于是,某和平主义蟹暴打臭骂某人。
      另外一个某人,在一边乐悠悠的看热闹。

      闻声赶来的严本等人,见到的情景就是如此,小螃蟹上窜下跳的痛骂静珏,祁沉站在一边笑微微的看着她。
      严本本来想带着众虎贲卫悄悄退去,可他突然闻到了空气中有一种不同寻常的味道,从没闻过,很怪,但是,很香。严本嗅了嗅鼻子,四下看去,突然,他看见一只红色的绣鞋从小螃蟹房里慢慢的探了出来。
      这绣鞋小巧精致,不过三寸。
      穿着这鞋的脚更美,足尖细俏可爱,足弓弧线优美。
      慢慢的,杏黄色的撒花长裤也露出一角,接着是湖绿色的百褶长裙。
      一众虎贲卫的眼都直了。

      是什么样的女人,只露出一只脚半幅长裙,其形其态,竟然如此勾魂夺魄?!

      那人隐身门后,欲出还退,犹豫片刻,终于盈盈飘出,微微抬头,扫一眼众人,立刻害羞的低下头去,娇声央及小螃蟹:“妹妹,莫要再难为仇家哥哥了,好不好?”一句带着吴侬软语风情的温柔话语说出,众虎贲都酥了半边身子。
      某彪悍蟹不管不顾,依然臭骂静珏不止,还很粗鲁的回那美人:“你表管,我今儿个非让这小子知道姑奶奶的利害!”
      一时间,众虎贲都暗自摇头,心道:仇女史实在是太笨了,如此人间绝色在前,她怎能这般鲁莽,两相对比,只怕王爷的心……
      可众人悄悄抬眼一看,祁沉静静的望着挽袖叉腰唾沫横飞作泼妇状的小螃蟹,满脸温柔笑意,竟是看也不看那美人一眼!

      倩裳见祁沉竟然丝毫不为自己这东海第一美人的美色所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小螃蟹,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有点担心、有点敬佩、有点无奈、有点高兴、有点失落、有点期待……
      但倩裳是什么人,转眼间,她已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由一开始那娇柔似水的江南小美女的样子转为端庄大度关心弟妹的大姊姊风范。
      她款款走来,拉开气愤愤地小螃蟹,笑着劝她:“妹妹莫恼,仇家弟弟只是一时贪玩而已。你看,他也没有真的伤到王爷呢!”
      小螃蟹依然愤愤不平:“他也太能玩了,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人家,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
      满门哎!!我也算在内呢!!!”
      倩裳无奈的笑笑:“不是没伤到么。好了,别在这里丢人了,有什么教训的话,咱们家去说。”
      小螃蟹摇头:“不要啦,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西北参加头人大会呢!很热闹的耶!”
      静珏闻听此言,神情紧张,他瞥了一眼祁沉,对小螃蟹说:“咱们回去吧,瘟疫刚过,家里需要你。”
      小螃蟹笑说:“有你们就够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是碍手碍脚的时候多。”
      静珏急了,上来拉小螃蟹,想把她拉到一边细细说服。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小螃蟹的胳膊,小螃蟹已经落到了祁沉的怀里。
      祁沉笑眯眯的从小螃蟹头发上摘下一片落叶,笑道:“夜凉风冷,何不进去商量?”
      小螃蟹笑着冲祁沉点点头。静珏大惊失色。倩裳那双妩媚的凤眼微微眯了起来。
      祁沉似有如无的扶着小螃蟹走向屋舍,小螃蟹不知不觉中随他而去。
      此时,倩裳突然向严本笑道:“严统领,可还记得小女么?”
      严本表情茫然。
      倩裳嫣然一笑:“两年前,金沙渡,小女与严统领曾有一面之缘呢!严统领可真是贵人多忘事!”
      严本两年前确实去过金沙渡,但他实在想不起曾见过这美人,但眼见倩裳表情真诚,也只得含糊应道:“是,是。”
      倩裳又是一笑:“严统领想必是早已忘记我了吧。
      闽南烟雨任平生,佳偶天成双飞翼----
      那年福王世子来应天府下聘,代表秦王府送这条幅为贺的可不就是严统领你么?!”
      话说到这份上,不但严本一惊,连祁沉也立刻回头看向倩裳。
      小螃蟹却是笑嘻嘻的,她知道倩裳又开始骗人了,便站在一边看热闹。

      小螃蟹、当年应天府赵家的八小姐赵裬蕴,在赵家排行第八;下海之后被大家称为三小姐,那是按卓琳、倩裳和她的年龄算起,她排了第三;但是卓琳长期以男装示人,倩裳不常露面,小螃蟹神出鬼没,很多人搞不清情况,渐渐的,以讹传讹,有人说三小姐其实是赵家的三小姐裬蕙,以前的福世子定下的王妃;后来倩裳和小螃蟹一起出现,众人均觉得倩裳高雅华贵,符合赵家小姐、福世子妃的形象,因此都以为倩裳就是赵家三小姐赵裬蕙。
      对此,双屿岛也不多作解释,倩裳是懒得解释,小螃蟹是喜欢把水搅浑,趁机惹事生非,更加不会解释了。

      所以,倩裳此刻声称自己是赵三小姐,还真的唬住了严本等人。
      即便是祁沉,他虽然素来孤高傲慢、眼中无人,可对这据说是当年江南赵家遗留于世的唯一血脉赵三小姐,也不得不另眼相看。因此祁沉终于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倩裳,回忆着师母赵冬儿的音容笑貌,期待在这与她有血缘关系的赵家小姐身上找到几分相似之处。
      最后,秦王祁沉淡淡地说:“赵三小姐既然来了,本王自当好生款待,请三小姐前厅就座。”
      倩裳一笑:“不必了,小女子此来,只是为了带走舍妹。”
      祁沉看了看小螃蟹,淡淡地说:“本王从未听说过赵家还有镇海仇氏这一门亲戚。”
      倩裳冷笑:“赵家的亲戚,王爷自然不会全知道,若是都知道了,岂不是都得死?!”
      祁沉默然。
      倩裳伸出手:“妹妹,我们走。”
      小螃蟹看了看倩裳,又看看祁沉,表情犹豫。她实在是想去西北参加头人盛会,可倩裳素来心高气傲,若是当众拒绝了她,她一定会很生气很生气……
      终于,她向倩裳跨出了一步,可是,衣袖似乎被什么东西勾住了,小螃蟹回身一看,祁沉的手正悄悄的握着她的袖子。
      他垂下眼帘,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握住小螃蟹长长的垂在他手心里的衣袖。

      他没有资格留下赵家的人,导致赵家灭门,他有责任;师母赵冬儿的自焚,更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伤痛。
      但是,他想留下她。

      小螃蟹犹豫了一下,悄悄地用嘴形对祁沉说:“明早五鼓,城西桥头见。”
      祁沉眼睛一亮,笑容如同春花般绽放,那样明朗和快乐的笑容,令人永远无法忘怀。

      在这一瞬间,小螃蟹受到的震动无法用惊艳来描述。

      这时的祁沉,好像一个终于得到了自己日思夜念想了很久的糖果的小孩,那么的快乐,那么的幸福。
      只是一个答应和他去西北参加头人大会的承诺,他看得比天还重,比皇位还要紧,比性命还珍贵。
      “明早五鼓,城西桥头见”,好一个孩子气的说法,好似那些旧小说里,公子和佳人的约定----明早五鼓,我会离开家,随你一同前往海角天涯,从此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祁沉从不爱看这一类的书,从不曾有过这样的粉红色梦幻,从来都嘲笑鄙弃这些世俗的情感,可是,这一刻,他却为这样一句似曾相识的话语而欢欣鼓舞不已。
      这时的祁沉,真的还是那个傲视天下、俾睨群雄的秦王殿下么?

      祁沉松开了手,放开了被他紧紧握在手心里的,已经握得皱巴巴的,沾了些许冷汗的,小螃蟹的那截衣袖,眼睁睁的看着小螃蟹随着倩裳离开。
      但在他们出门之前,祁沉突然问了静珏一句话:“仇参将,还记得本王么?”
      静珏一愣,回头,莫名奇妙:“是,末将自然是记得王爷的。”
      他看看祁沉身后的严本等人,想了想,又加了句:“王爷教导提携之恩,末齿难忘。”
      祁沉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哦……”半晌无话。
      静珏转身,打算离开。
      祁沉突然又冒出一句:“其实,我们也没那么熟吧。”说完,转身回去。
      静珏正摸不着头脑,一转头,却发现小螃蟹的眼神古怪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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