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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十五 ...

  •   十五
      白莽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屋里就只剩初云姐弟俩。因初云还有许多地方没有想明白,便找了纸笔坐在桌前写写画画。水生搬了个小板凳靠着她坐在一旁,托着腮帮子看着她,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似在想些什么。

      以目前的证据来看,白莽那个推断倒也不能说太离谱,假死遁形的故事初云也不是没有听过,只是这个案子却非如此。初云虽没见过那个韩县令,但她从韩府众人的口供中可以看出,此人绝非能抛下功名利禄,隐居田园的性子。

      如此一来,那凶手划花韩县令面目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防止被前来吊丧的道员老爷认出来。因为床上的那具尸体,早就已经不是真正的韩县令了。

      先前初云从甄氏口中得知,十几年前,韩县令与两个赶考的学子交好,那两人一个姓董,是而今的富家翁董员外,而另一位姓彭的举子,却再也没有出现过。所以初云才怀疑,真正的韩县令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董彭二人联手杀死,董益丰得了韩家的财物,而彭举人则替代了韩县令的身份。为了防止此事暴露,自然要把韩家所有的下人通通换掉,至于唯一知情的韩夫人为何不报官,初云就实在想不明白了。

      兴许她被彭举人以性命相挟,抑或是她与彭举人早已暗通款曲,真相如何,便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了。

      如此一来,董彭二人被杀一案便清晰了,其目的无非是为韩县令报仇。至于凶手的真正身份——初云把韩董两家所有的下人全都梳理了一遍,却依旧有些不清楚。

      “先前阿爹给我们的那本口供册子呢?”初云在乱糟糟的桌上翻了一阵,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本小册子,忍不住问水生。

      水生摇头回道:“早上出来的时候姐姐可没带它出来。”见初云的脸色迅速地黯下去,他又咧嘴笑起来,得意道:“不过我看过的,全都记得,初云姐想知道什么,问我就是。”

      那本册子录了十几个人的口供,内容可不少,他才读过一遍就全记住了?初云有些不信,狐疑地盯着他问:“那你还记得韩家大小姐的口供不?昨儿早上案发的时候她在哪里,可有人作证?”

      “她早上在厅里发了一通脾气,又去驿站的院子里兜了两圈,身边一直跟着俩丫鬟,寸步不离。”水生想也没想就开口道:“那俩丫鬟一个叫宝珠,一个叫宝蓝,德叔他们也都询问过了,证实了韩大小姐的话。唔,阿姐你怀疑她?”水生皱起眉头,十分不理解。

      “那可是她爹呢。”水生的脑袋可劲儿摇着,终于开始怀疑初云的猜测。

      初云挑眉,“如果不是呢。”依照甄氏所言,韩县令身边的妾室翠茹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十几年前韩县令出事的时候,韩家大少爷已经有六七岁了,早已懂事,所以才留不得,可那女儿不过两三岁,韩夫人一时心软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可是,初云想起今儿在院子里瞧见的情形,又觉得不大对劲。韩家大小姐那股子嚣张跋扈劲儿,可实在不像是演出来的。

      不是她,那又会是谁?

      “韩家那几个丫鬟里头,谁没有不在场的证据?”初云又问。

      水生眨了眨眼,“这可说不清楚。”韩夫人和韩小姐倒还好说,整个上午都有人在旁伺候,根本没有下手的时间,可余下的几个丫鬟,总有偶尔出房门的时候,要么去端个茶水,要么去下茅厕。西院的院子本就不大,指不定谁就偷偷溜到韩县令的屋里下了毒呢。

      至于他脸上的刀伤,在人早已毒死的情况下,划上几十刀应该也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吧。

      姐弟俩还没琢磨出头绪来,就瞧见白莽领着先前那一大群捕快垂头丧气地回来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无奈地看了初云一眼,叹气道:“初云啊,这回你可猜错了,阿爹叫了三个下人过去,结果大家都说,那就是韩县令。所以——”

      “他们当然认不出。”初云笑着打断了白莽的话,“阿爹你别忘了,他们到韩家的时间可不长。您要认人,自然得去找知根知底的。这驿站里头,除了韩夫人之外,兴许就只有道员老爷和夫人能认出真正的韩县令了。”

      白莽一时尚未反应过来,一头雾水地盯着她们姐弟俩瞧了半晌,猛地想明白了,一拍脑门跳起身,“啊啊——”地叫了一阵,又指着初云半天说不出话来,“那那——那个人——那那人不是——”

      初云微笑点头。

      三德子反应比白莽还要迟钝些,一脸狐疑地盯着他们父女俩,摸着下巴问:“你们父女俩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你那猪脑子怎么能想得到!”白莽可算是找到人骂了,指着他的额头,一脸得意地道:“人笨就这样,没药治。死的那个不仅不是韩县令,而且,很多年以前就不是了。我琢磨着,当初韩县令高中后外放赴任的途中就被人给害死了,至于这害人的,十有八九就是董益丰!对了,这事儿韩夫人肯定也有份。”

      “都起来都起来!”白莽将将还蔫呼呼的,这会儿立刻就精神起来,扯着嗓子大声招呼道:“柱子你去东院那边瞧瞧,看道员老爷在不在,请他去衙门里认一认,死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韩县令。若果真不是——”

      他冷冷地“哼——”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佩刀,显出狰狞的笑意,“那就得请韩夫人跟我们走一趟了。”

      这群人一阵风似的立刻又刮走了,院子里很快又只剩下他们姐弟。水生终于忍不住问初云,“姐姐到底在怀疑谁?你也说来让我听听,说不定我还能帮得上忙。”

      初云想了想,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个名字,水生闻言,眼睛立刻瞪得老大,讶道:“怎么会?他不是——”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初云愁眉苦脸地靠在桌上叹气,“怎么也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再多想了。”水生怯怯地伸手,在她额头上揉了揉,红着脸小声道:“回头阿爹把韩夫人抓进衙门,仔细审问,说不定就都清楚了。”

      初云叹道:“但愿如此吧。”嘴里这么说,可她的心里头总觉得韩夫人的嘴巴没那么容易开。对于十几年前的旧事,知情人只有她一个,若是她不肯开口,这案子便没法继续往下审了。

      姐弟俩在屋里说了一阵话,直到外头又传来一阵急躁躁的叫喊声。初云只当是衙门里的捕快回来了,开门一看,却只见一个穿着水绿色袄子的丫鬟哭喊着朝这边奔过来,初云认出她是韩夫人身边的丫头,至于名字叫什么,她却是记得不大清了。

      “救救命啊——”那丫鬟哭天抢地地朝初云扑过来,急道:“救命了,死人了,又死人了!”

      初云大惊,一把抓住来人的胳膊,厉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死了?”

      丫鬟上气不接下气地哭了几声后,才抚着胸口回道:“死人了,快来人。有人要害我们夫人——”她来来回回也就这几句话,旁的却是怎么也说不清。

      初云心急,懒得再盘问她,唤了水生一声后,俩人便直冲西院韩夫人的房间而去。

      待他俩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韩夫人房间里,一进门,赫然瞧见地上瘫倒的尸体。死者并非韩夫人,而是她那个名字唤作宝蝶的贴身丫鬟。初云记得第一个发现韩县令尸体的人似乎也是她。

      “这是——中毒了?”捕快们不在,初云倒也不怕,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宝蝶的死因。她虽不是仵作,但上辈子到底学过些简单的法医理论,多少能看出些问题来。宝蝶七窍流血、嘴唇发青,分明就是中毒而亡的症状。

      再抬头看,桌上赫然摆着一盅炖好的燕窝,旁边搁了两只碗,一只碗里已经空了,另一只碗里则还剩着大半碗。

      “怎么回事?这是谁端过来了?”初云端起燕窝仔细看了半晌,并未看出什么异样来。一转头瞧见宝蓝头上的银簪,麻利地拔了下来探进碗里,银簪飞快地变成了暗黑色。

      宝蓝吓得浑身发抖,边哭边回道:“奴婢——奴婢不清楚——好像,好像是宝蝶端过来的。可是,她怎么会自己害自己。”

      燕窝是宝蝶端来的?人都死了,这边的线索又断了。

      “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初云尽量把声音放得平和,可她到底年岁小,便是再镇定自若,也起不到安抚人心的作用。宝蓝反正是依旧在哭,嘟嘟囔囔地说不清楚,初云听得一个脑袋有两个大。

      “是宝蝶端过来的,我胃口不好,只喝了一口便把剩下的赏给了她。”屏风后有人低低地回话,竟是韩夫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了身。

      “夫人——”初云想了想,缓步踱到床前,看着韩夫人的眼睛问:“您知道是谁?”

      韩夫人垂下眼睑,自嘲地笑,“小姑娘,你回去告诉白捕头,这件事莫要再查了。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死有余辜。不止是他们,我也是一样,早在十几年前就该死了。只可惜了宝蝶,只有她才是最无辜的……”

      初云还待再问,韩夫人已经别过脸去,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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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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