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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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可等白莽把两个院子的下人都叫过来一一审问时，却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韩县令与董员外有什么渊源。董家的那几个下人年岁也都不大，资历最老的半夏到府里也不过八年，这倒是跟韩家的情形有些相似。
白莽也因此愈发地肯定韩县令和董员外是旧识，而且这定与许多年前的旧事有关，不然，这两家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换尽了所有的下人。
“兴许是我猜错了。”见一大群人兴师动众地查了半点也没查出点什么线索来，初云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悄悄拉了拉白莽的衣服，小声道。
白莽还没回话，小水生却一本正经地摇头道：“我觉得初云姐猜得很有道理。”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到底年纪小，眨了眨眼睛后，便朝初云看过去，小声道：“初云姐，我信你。”
白莽闻言也跟着笑起来，咧嘴笑道：“我家闺女自然是最聪明的，我就觉得初云说得对。这两个人接连死在驿站里，行凶的又都是驿站里的人，且两家还都换过了下人，有这么多相同点，要说这二人毫不相干，我可半点不信。”
可是，两边府里的下人都毫不知情，案件如何开展得下去。
“不行，我得再去找那个女人。”白莽狠狠跺脚，低声骂道：“我就说这事儿跟那女人脱不了干系，指不定就是她找人动的手。”
初云自然晓得他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虽说韩夫人不大可能是杀死韩县令的凶手，但她却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韩县令与董员外关系的人。想到这里，初云便没有出声阻拦白莽，反而拉着水生，颠颠儿地跟在了他身后。
“夫人可认得隔壁院子的董员外。”白莽盯着韩夫人的眼睛一眨也不眨，一脸严肃地问。
韩夫人面色如常地摇头，“妾身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里不曾出门，并不曾见过什么董员外。”
白莽死死地看着她，连一丝一毫的变化也不放过，希望能从她脸上看出些异样来。可是韩夫人的脸上除了淡淡的悲戚之外并无旁的情绪，丝毫看不出有任何隐瞒的意思。
初云却忽然插话，“那个董员外叫董益丰，是益州人。”
韩夫人闻言面色陡地一变，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夫人认得他！”白莽立刻肯定道：“他是韩县令的故交？抑或是仇家？”
韩夫人并不急着回话，迅速低下头去，不让人看到她脸上的情绪。白莽本以为她会继续否认，却不想等了许久，韩夫人竟然开了口，“白捕头说的那位董员外，可是益州南安人士？若果真是他，的确是我家老爷的故交。嘉禾十三年，我家老爷赴京赶考时认识的，这都十多年了，妾身只怕连他的相貌都记不清了。”
初云猛地想起甄氏说过的话，当年韩县令在京城里仗义疏财，经常接济赶考的贫寒学子，其中有一个，似乎就是姓董。可是——这似乎又与半才他们的口供不符。董益丰既然穷得尚需找人接济，为何后来半才却说，他回了老家接手家中的生意？
想到此处，初云终于忍不住有了些小小的激动。董益丰从一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家大业大的富家翁，这中间，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是不是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了如今的杀身之祸？
初云没有当着韩夫人的面质问这些，一直等到白莽啰啰嗦嗦地问完了，出了门，这才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白莽听罢，亦是兴奋起来，脑袋里迅速地转了许多圈，狠狠一拍手道：“我明白了！”
众人齐齐地朝他看去，满脸期待。白莽难掩得意之色，抬头挺胸地回道：“我觉得，这韩县令定是有什么把柄在董益丰的手上，所以当初不得已花钱消灾，那董益丰也就因此得了一大笔财物。韩县令本来以为一切结束，不想十几年后竟然还会遇到董益丰……”
“不对呀，”水生抬头看他，漆黑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照阿爹这么说，也应该是韩县令对董员外下手才是。”
初云“噗——”地笑出声来，“那董员外吃饱了撑着，本与韩县令就没什么仇怨，把人毒死了还不算，竟还要在他身上划那么多刀。”
“可不是。”水生见初云向着自己说话，脸上立刻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接话道：“还有还有，那韩县令不是被毒死的吗，若我是韩县令，怎么会吃董员外带来的东西。”
韩县令死在一种叫做斑蝥的剧毒下，事后王仵作在桌上的栗子糕中发现了毒药，但根据韩家下人所言，并非韩县令屋里的东西，也就是说，那掺了毒药的糕点是凶手亲自带过来的。
如果是董员外带来的东西，韩县令又怎么会用下？所以，那天哄着韩县令吃下栗子糕的，只有可能是他的熟识，甚至是可信任的人。
初云把韩家一众人等一一地在脑子里过了个遍，那俩孩子就不说了，剩下的几个人当中，能让韩县令毫无戒心地吃下糕点的人并不多，韩夫人是一个，付管家算一个，另外还有韩县令的两个小厮长丰和长岭。
至于董员外这边，花红、柳绿刚被买进董家，应该还不至于埋下什么深仇大恨，碧芷行踪虽可疑，但事发当晚她有不在场的证明，所以翻案的可能也被推翻，余下的三个下人中，半夏的确跟东院那边的两个小厮说了半晚上的话，到二更时分才回屋，半才说自己拉肚子无人证实，半程上半夜的不在场证明也无法成立。
疑犯似乎有不少，偏偏就是缺少一个能把两个案子联系起来的关键人物。初云到底没有经验，虽然终于想通了二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关系，却终究无法再进一步。
白莽见自己的猜测立刻被两个孩子驳回，颇有些没面子，强自辩解道：“说不定那董益丰故布疑阵呢。”
说话的时候，外头捕快过来唤大家伙儿吃午饭，初云和水生也跟了出来。因道员老爷就在驿站，所以伙食开得还不错，有荤有素，还有滑不溜求的鱼丸子。初云平日里并怎么吃鱼，只因不愿理刺，对这又软又弹的鱼丸子却是喜欢，一连吃了两三个，罢了又问：“阿爹，这是什么鱼丸子，很是香滑，回头我们也做来吃。”
白莽摸了摸后脑勺，为难地回道：“都剁成这样了，我哪里还认得出来。”
陶柱见状也跟着笑道：“可不是，云姑娘就莫要再难为白捕头了。这鱼丸子是专挑了新鲜的大鱼，挑骨剔刺，又乱刀剁成肉泥，不说白捕头平日里不下厨房，便是家里常年下厨的妇人，只怕也认不出这原本是什么鱼。”
水生见桌上大海碗里的丸子已经见了底，赶紧把自己碗里的丸子夹了几个给初云，笑嘻嘻地刚准备说话，却发现初云愣愣地盯着自己碗里，眼神却飘忽虚无，仿佛没有焦距。
“初云姐，初云姐——”水生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使劲儿想把她的魂拉回来。
初云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震惊和了然。
水生隐约猜到她可能想出了什么，小声问：“初云姐，你想到什么了？”
“认不出来！”初云一个字一个字地回道。
水生满头雾水，“什么人不出来。”
“把脸上划花了，所以认不出来。”初云两眼放光地看着水生，紧紧地拽住他的小胳膊激动道：“所以，凶手的目的并不是泄愤，而是怕被人知道，其实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韩县令。”
白莽咬在嘴里的馒头“砰——”地一声掉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初云，愣了好半晌，才终于一拍桌子跳了起来，怒道：“好啊，搞了半天，原来把我们当猴子耍。韩县令敢情根本就没死，全是在跟我们演戏呢。其目的自然是为了杀董益丰。他把人给杀了，自己躲起来，我们怎么能想到凶手竟然是个已经死了的人，难怪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凶手。还有那韩夫人，她也肯定是晓得内情的，要不然，旁人瞅着那血糊糊的脸不敢多看，她还能认不出死的那个不是自己丈夫。这一个两个把我们甩得团团转，真真地可气！”
初云没想到白莽竟然如此具有丰富想象力，一不留神，就已经演变出另一套巧妙的杀人手段，不由得又是惊诧又是意外，两眼发直地看着他，好容易反应过来想再说两句不同意见，白莽已经领着众位捕快前呼后拥地出了门，说是要去揭穿韩县令的真面目。
“姐——”水生一脸狐疑地看着她，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解，“我……我怎么觉得，阿爹他……是不是会错了意。”
初云无奈苦笑，挥手道：“罢了罢了，左右他们很快就会回来。反正，我也没弄清楚，他到底怎么杀的人。”
虽说她对凶手是谁已经有了底，可是那人到底如何行凶，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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