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使徒》听空

19、第十九章

　　暗夜中雪地上，仓皇逃命的人群，队尾忽然传来惊恐的惨叫声，是狼群赶上来了。蛮人前哨入侵，一般不留活口，这些人几乎都会成为那些壮硕的灰色野兽口中的食物。
　　拉车的马匹在狂奔，呼出团团白气，耶西亚死死抓住车梁，木质的轮子在黑森林中凹凸不平的雪地上旋转，发出可怕的咔咔声，似乎会随时碎裂开来。小女仆格林斯惊恐的抱着雪原鹿的幼崽，在凛冽的寒风中几乎说不出话来。女教师欧仑小姐惨白着一张脸，眼中却不那么惶恐，她定定的望着黑夜，刻板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怀念，忽然，她开始念着一首诗“张开你慌乱的眼，最后为了自由而战；我荣耀的圣父啊，总与我同在，哪怕我身处晃晃的黑暗……”

　　欧仑小姐不高的声音被夜风吞没了，能够听到的也只有离她最近的耶西亚。身后人群中惨叫声越来越多，前方三十名警备队员和几辆马车没有丝毫犹豫的依旧向前狂奔。耶西亚知道，那群贫民已经被彻底放弃了，他们的死亡为前面的人逃离争取了时间。但之后自己这群人也会是加菲尔德放弃的人选，他的第一选择只需要完成任务，把狼祸和蛮人入侵的消息活着带出去。
　　地震、不死种、狼祸、入侵者，耶西亚忽然觉得，这真的是神罚吧！红石堡彻底完了，冷翡翠岭似乎也保不住了，不知道格陵兰公国的其他领地是否安全……
　　身后的活人越来越少，周围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耶西亚缓缓从飞奔的马车中站起来，抽出腰间两把短刀。几头灰狼从马车旁边跑过直奔前方的警备队，又有几头袭击了身边的马车。
　　耳边传来了小女仆格林斯的尖叫声，一头巨大的灰狼从后面窜了出来，飞身而起，向马车扑了上来。
　　刀光一闪，耶西亚蓦地矮下身子，短刃从下方划过了灰狼的腹部，狼血四溅。灰狼重重的摔在地上，四肢不断抽搐着，明显活不了了。周围的几头狼迅速围过来，把那头受伤的狼活活分尸了。后面的几头狼窜了过来，补充了前方的空缺。
　　马车转弯的瞬间，一道狼影闪过，前方驾车的车夫忽然一顿，惨叫一声，仿若木偶一般悄无声息的碎裂成两半，滚烫的鲜血喷洒在黑森林灰色的雪地上留下一抹鲜红，内脏流泻了一地，融化了临近的雪地。
　　最前方的警备队员也在一个一个的倒下，老教士的马车早就被冲散了，不知向什么方向跑去。

　　拉车的马匹在无人驾驶的情况下，疯了般的在黑森林密集树木间狂奔，不知何时脱离了人群，几乎要撞到树上。耶西亚蓦地转身，把自己挂在马车上，小心的转了个方向，使双手能够趴住马车的外缘。忍受着随时被甩下来的危险，爬到了驾驶位上。
　　夜风夹杂着灰色粉尘掠过了她黑色的头发，并不精通驾驶的男爵小姐只能用力拉扯着缰绳，这时口吐白沫的马长嘶一声，前腿折断了一般蓦地向前栽去，紧接着马车“轰”的撞到了旁边的大树上，彻底散了架。
　　在飞出去的一瞬间，耶西亚的脑子一片空白。她不想死在这里，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秘法的咒语瞬间脱口而出，一条蚯蚓一般的巨大蔓藤拔地而起，卷住了马上就要撞到石头的身体，而后小心的把她放在地上。
　　脚一着地，一个健壮的手臂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迅速向后退去，一头灰狼顿时扑了个空。
　　“卡莱斯！”抱住她逃命的手臂上冰冷的灰绿色皮肤肌肉遒劲，耶西亚一下认出了他是卡莱斯·布莱克，她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小女仆格林斯和女教师欧仑女士怎么样就被吸血僵尸带走了。

　　马车的残骸和人群逐渐远去。吸血僵尸带着男爵小姐窜上树杈，一路狂奔。身后几十头灰狼怒吼着追逐着，一条青绿色的蔓藤拔地而起卷起一头灰狼甩在不远处的大树上，钻回地下，灰狼的尸体上泛着微微的绿色，已经中了毒。一头大乌鸦呼啸着从空中落下，向其中一头灰狼的眼睛啄去。
　　“卡莱斯，小心！”耶西亚猛地一拍吸血僵尸的胳膊，一头灰狼踩在树上，借力扑到卡莱斯的身后，一口咬到吸血僵尸的后颈上。
　　卡莱斯怒吼着，甩开灰狼，松开搂着耶西亚的手臂，四肢着地对着灰狼怒吼。其他十几头狼也逐渐围了过来。
　　远处的森林深处是怒吼的群狼和不断挣扎着的幸存者，近处是嘶吼着的狼群。耶西亚不再藏拙，她的双手忽然冒出巨大的火焰吞没了扑上来的灰狼，群狼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吓了一跳，一时间不敢上前，双方对峙起来。从地底冒出的蔓藤打破了双方的对峙，卡莱斯冲了上去，一手掐住一头灰狼，把它们甩到树上。
　　耶西亚手中火焰熊熊，在猛毒花藤和大乌鸦的配合下收割着灰狼的生命，布袋中传来格格巫不满的声音，大致是狼尸不能化出黑晶，无法满足它的食欲而已。

　　剩下的几头灰狼夹着尾巴逐渐向后退去，它们幽绿色的狼眼中透出了恐惧。然而，片刻后，它们突然停止了后退。远处的黑暗中，一个跌跌撞撞的人影跑过来，似乎看到了这边火焰的亮光，惊恐的大叫着：“哦，圣父啊，救救我！救救我……”他的惊叫声戛然而止，身后又一群灰狼在夜色中扑来，直接把他撕成了碎片。这突如其来的一群，竟然比之前耶西亚消灭的还多。
　　猛毒花藤突然从后来的狼群中钻出，搅乱了狼群的攻击阵型，之前剩下的几头灰狼趁机加入其中。
　　会被耗死在这里的，耶西亚当机立断，扯下兽皮斗篷。随着秘法咒语和衣服撕裂的声音，巨大的狼嚎传来，一头比普通灰狼高上半头的棕色巨狼出现在空地上，它粗壮的脖颈处还挂着一个布袋，一本黑皮的《圣经》从里面探出头来，叹了口气又缩了回去。
　　灰色狼群被突然出现的强大同类惊呆了，它们嘶吼着谁也不敢上前。棕色巨狼连同吸血僵尸却毫无迟疑，两头野兽补到狼群中，把群狼冲散了。
　　耶西亚知道不能恋战，不说她的变形时间有限，单说又有几头灰狼出现在视线尽头她就不能久待。变形后巨狼形态的力量和体力不如人狼形态，但速度与敏捷却比较高，她在空中撞了一下卡莱斯，迅速跃出狼群包围，叼起兽皮斗篷和两把连在腰带上的短刀率先奔入夜色之中，吸血僵尸——卡莱斯紧紧跟在她身后。这一狼一尸在灰狼群的围追堵截下，窜出了包围圈，向着黑森林边缘——泰恩河畔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