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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五回之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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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满桌的人都闹了,弄玉率先跳起身来叫道:“好个可恶的猴儿!你还叫我们吃酒不吃了!”穆紫雁瞧着也乐,嘴里道:“难为她怎么想出来的!只太粗了些。”易锦忙拉着弄玉笑:“罢了,好妹妹,本就是大家乐一乐的,若恼了反不好。”弄玉忍不住笑道:“我何尝恼了她,我只恨这猴儿又造了口孽,罢了,这酒我可吃不下了,你们请,请!”其余几个也都歪嘴立眼,吵吵闹闹个不休,成兰举了手笑道:“列位姐姐,你们说做妹妹的心还不诚么,原想讲个笑话儿大家乐乐的,现既然都不喜欢,罚我三杯也就是了,不须动拳脚罢!小妹身子骨单弱,可禁不得你们揉搓。”
田瑜笑道:“瞧她说得这般可怜,大家莫不饶她了,好生坐下喝酒罢。”成兰忙道:“正是正是,姐姐们饶了小妹罢,等会我再说个笑话儿就是。”众人齐道:“安稳坐着罢!谁还听你的笑话呢。”
这才让小丫鬟把酒壶端上来,田瑜劝了一巡酒,对面戏台上也大锣大鼓敲将起来,演些热闹喜庆戏文,又正有火云洞一折,恰是弄玉喜看的,便也停了箸,目不转睛地看,易锦道:“李妹妹究是小孩心性,只爱看这闹腾的。”弄玉笑道:“我原看这戏好,那筋斗翻得实在有趣,看过许多次了,这班子竟又不同,动作灵巧得很,等会儿我要赏呢。”田瑜见她只顾着喝酒,忙道:“你爱看便看,也吃些东西垫住,空肚子喝下这许多酒去,如何使得?”弄玉与她相熟,也不客气,笑道:“姐姐请客呢,原不敢不来,只姐姐着实把我们姐妹当了客人,连席面也是王府的定例客席,只将这些驼峰鹿脊羊胎尽数上来,虽杯盘罗列,仔细瞧了,竟没有下箸的地方。”成兰踞了盘红梅珠香大嚼,摇头道:“真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姑娘,我们便想吃这些都不能的,你倒嫌起来,田姐姐休要理她!好歹让她知道饿呢。”穆紫雁笑道:“今日本是女王娘娘的喜事,原不与田姐姐相干,自是拿我们当客待了,例席都有规矩的,虽看着端整,也就跟朝廷里赏人的席面一样,看着好看罢!诸位也莫埋怨,只当是应酬了,忍了便是。”
田瑜又敬了一回酒,才款款道:“我何尝不知道你们几个的嘴刁,耳朵灵呢,且先坐坐,等她们散了,母王去了后面,谁还管得了我们?早给你们预备下一桌精细酒席,又准备了几折子小戏,也不用锣鼓,只用琴胡两样,清清静静地听了,可不好么?咱们也痛快乐一乐。”众人哄然叫好。
坐不多时,常席也便散了,弄玉等人起身至偏厢更衣休息,外面收拾之后,果然换了席面,十几样精致小菜,一个镶八宝馏蓝凤点头的银壶,对面戏台也换了,一切红帏都卸了去,戏单也呈了上来,田瑜先递过弄玉手里:“妹妹想瞧什么,吩咐她们好好唱去。”弄玉摇头道:“我只爱瞧热闹的,这些只唱不打的,你们看着点罢,姐姐家糟的好下酒,多多送上来,我尽力吃些在肚子里,也是承姐姐的情了。”田瑜满口道:“有,都有。”一面着人去拿,一面拿了戏单给众人点戏。
这里才把糟鹅掌胭脂鸭蹼鸡舌等物端了来,戏台上已开了戏,只用一个小生,唱的明楼会里春怨一折,端的贞静清雅,在园子里感叹年华易老,红颜易衰,但看身段窈娜,衣袂飞扬,水袖飘舞,眸珠儿一转,便是万种风情,及至开口,犹如乳莺初声,娇语呖呖,直把人的魂儿都勾上三十三天去,弄玉平日素不喜这些,今日不知如何,竟一听便入了心,忘了吃喝,只顾着看,戏台上小生目送秋水,那一股又娇又羞又喜又怨的样儿,便闹得弄玉满心如猫抓一般,痒得只没个挠处,及至正旦出场,却宛然一位女儿身,玉面朱唇的风流人物,举手投足潇洒不群,哪里还有半点男子的影儿。
穆紫雁敬了回酒,见她只顾看戏,便向成兰递了个眼色,笑道:“我看田姐姐家今日的席面,竟到底白费了。”成兰笑道:“可不是,李姐姐的酒,只是吃不香!适才嫌席面,现在换了,又入迷看起戏来。”说着拿手在弄玉面前一晃,故意道:“醒醒罢!莫看呆了!”弄玉这才回神,一笑道:“妹妹莫取笑,我原不爱看这些,但这一折,倒比别的好些,戏子也俊秀。”田瑜便道:“这班子倒也平常,只这两个戏子,不是班里的,却是南边庄子上为贺我的喜,特特进的,一共两个,连衣裳头面作价三千两,还是打了折扣,若平白地去买,只怕五千都买不到了。”成兰摇头吐舌道:“一人便一千五百两了么!当得普通官宦人家一年的花消了,更休说在外面买人,便使银子打出个人来,也实拍拍的了罢。”易锦也道:“究竟有何好处,买这贵的人来。戏子也不过赏玩个几年,难道预备着收房的么?”
田瑜笑道:“你们不知呢,南边富贵繁华,人物出众,又有风气,最爱捧男戏子,这两个是有名的瑞云班调教出来的,唱做念打俱佳,都是处子之身,自小便戴护玉守贞的,入府也都验过,仅这点也难得了。”又指点道:“那小生唤柳官,文武戏都来得,人也生得格外好,若在南边出师竟价,叫到万两也不稀罕呢,那正旦名唤琴官,也是个尖子,从小当女儿养,平时也着女装,现在一丝男儿气也无,竟活脱脱就是个女子了,只性子傲,母王原看上了他,要与他脱籍的,许了并不当房里人,抬举当个爷,他不肯,拒了几次,母王才另娶了新人。此人烈马的性子,驯不熟的。”
弄玉听了调侃道:“王姨年纪到底大了,精力不及,也难怪驯不服呢,姐姐正当青春,素日我们当中,也算你骑术好,什么样的烈马都服帖,不如试试去?”成兰趁了几分酒意,笑道:“如今可是凤凰遇上了梧桐,田姐姐现在倒能驯马,只不敢驯了才是,如今这府里驯马的高手,却是姐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