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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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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肖韦驰的时候,徐臻和其他人一样立刻被这个男人独有的魅力吸引住了。从进门的步伐节奏到说话的每个细微吐息,男人似乎都经过精确的计算般把握得恰到好处。虽然之前听说过不少有关他的传闻,但直到真正见到他之后,才领悟到之前听到的赞美之词其实远远不足以概括这个男人的特质。也正是如此,几乎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样的男人竟然甘于做一个老师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肖韦驰都应该是一个人见人羡,轻易就可以赚上几百万的成功人士。
这样的人竟然会和那个反应比普通人慢一拍的夏意是好朋友,这个铁打的事实至今让徐臻感到难以置信。
连按了4次门铃,夏意才慢吞吞地出来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徐臻,男人露出不解的表情。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开口,夏意一定会就这么呆呆地一直站着,徐臻懒得在这种无聊事情上浪费时间,一把将手中的盒饭塞进呆立在门内的男人手里。
“这是什么?”男人歪头打开盒饭,一股白蔼蔼的蒸气伴着诱人的香味汹涌而出。盒饭里整齐地并排摆着小降落伞般的花菜,炸得恰到好处的炸猪排,热腾腾的白饭上盖了一块烤得香香脆脆的金黄色玉米烙。
“晚饭。”徐臻干脆地回答,“肖老师让我买的。”
“肖老师……韦驰?”夏意将徐臻的话翻译成自己能读取的语言,明白过来后又朝门外探头探脑,“他自己为什么不来?”
“肖老师最近比较忙,所以叫我帮他送饭过来。”徐臻避开凑过来的脑袋,耐着性子解释,“他还让我提醒你把过期的方便面全部扔掉。”
“全部?”夏意张大嘴,“那箱我只吃了几包而已,全部扔掉太浪费了。”
“随便你吧,反正话我是传到了。”徐臻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夏意一把抓住了袖口。
“他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会有空?”
“至少也要等到放假吧。”
“那么久……?”
夏意的眉眼间立刻涌起失望的乌云,眉头细细地皱起,握着徐臻袖口的手也渐渐失去力道滑落下来。
刚才还歪着头满脸困惑的脸上已愁云惨淡,看到男人表情的瞬息变化,徐臻有种奇妙的感觉。引起这变化的人是自己,这么一想,就感到自己多少要为这变化付起责任。虽然明知不可能,但徐臻还是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不过我们的新课也上的差不多,正式开始复习时老师应该会空一些吧”。
不出所料,单纯的夏意果然高兴地抬起头,笑着确认:“真的吗?”
“……嗯。”本来只是想随便说几句话安慰他,此时却油然升起一股因欺骗产生的罪恶感。反复在心里对自己念着“别介意,别介意”,徐臻胡乱点了下头,盘算着告辞的句子。
夏意完全没有被徐臻的不自在感染到,相反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自顾自兴奋地说着话:“对了,你就是韦驰的课代表吧?”
“嗯,我叫徐臻。”对方既然主动搭话,总不能就这么冒失地表明去意。上次因为不熟悉而和夏意起了些磨擦,这次有了肖韦驰在其中干预,徐臻不敢重蹈覆辙,只能硬着头皮乖乖应答。
“我叫夏意。”夏意快活地回应,“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来找我吧!”
话说反了吧?徐臻在心里念着,瞄了眼手表。
“如果以后老师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还可以帮你送晚饭过来。”
“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夏意就可以了。”似乎已把之前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夏意爽快地纠正,“反正我没给你上过课,用不着叫那么别扭。”
原来他也觉得自己被称为老师很别扭啊?徐臻暗暗地想,其实自己还真没见过比夏意更不适合老师这个职业的人。这个以迷糊著称的家伙上课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老实说,如果有机会,徐臻倒想上一次夏意的课。
这个玩笑般的念头很快得到了回复。
一个星期后的语文早自习上,作为班主任的肖韦驰例行公事地站在徐臻班的教室里,有一眼没一眼地翻弄一本过期《读者》。因为肖韦驰行事并不严格,教室里的学生大都忙着办自己的事,说话的说话,抄作业的抄作业,睡觉的睡觉。徐臻则懒洋洋地看着雾蒙蒙的窗外发呆,桌子上装模作样摆的一本厚实的文言练习完全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徐臻恍惚的意识被走廊里一个熟悉的人影唤醒了。刚开始还以为是看走了眼,可揉过眼睛之后,朝教室越走越近的身影越发清晰起来。明明是星期一,夏意却没有按规定穿上学校发给老师的西装,而是套了一身清爽简洁的休闲装。男人步伐轻巧地来到教室门口,无声无息地朝半倚在第一排座位前的肖韦驰招了招手。
肖韦驰还没有察觉夏意的到来,闲得无聊的学生却陆陆续续抬起了低垂的脑袋,齐刷刷地向夏意行注目礼。夏意陌生但年轻的面孔引起了大家的兴趣,很快教室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肖韦驰注意到教室里的动静,这才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夏意。
一直都面无表情翻杂志的肖韦驰此时才勾起嘴角笑起来。夏意倚在门口,回应似的友好地歪歪头,把年轻的班主任叫了出去。
两人刚在教室前的走廊里找了个位置站定,夏意便习惯成自然地一把抓起肖韦驰的西装袖口,紧紧地揉在拳头里。肖韦驰完全没有制止的意思,脸上始终浅浅地笑着,认真听取夏意说的每个字,时而简单附和几句。
教室里的学生好奇地伸长脖子远观气氛友好的两人,各种猜测不胫而走。间或有人向与肖韦驰走得最近的徐臻打听夏意的来历,但被不敢多说的徐臻用“那人大概是大学部的老师”这样暧昧的说法敷衍了过去。
虽然与己无关,但看着四周同学好奇猜测那两个人之间暧昧关系的徐臻还是为夏意的粗枝大叶捏了把汗。毕竟,这两人之间是情侣的传闻在大学部可是闹得沸沸扬扬,或许这样的新闻在大学部算不上什么,但情况到了保守的高中部可就完全不同了。就算不介意风言风语,但总要考虑影响吧?也许是知道实情的关系,徐臻总有一种共犯的错觉,而当坐在靠近教室门口的一个女生低低转身叹道:“那个人戴着戒指啊”时,徐臻心里莫名地一紧,像是被当场抓获的小偷。
“是铂金戒吗?”
“在右手无名指上!是‘已经有情人’的意思吧?”
“这两个人说话就说话,凑那么近做什么?!”
“哈哈,说不定还真的是肖韦驰送的……”
形形色色的评论不绝于耳,徐臻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依旧旁若无人地亲密交谈的两人,这才体会到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坐在一边的吴岳是徐臻初中和高一高二时的同学兼死党,原本两人在选择加一课程时曾随口说过“大家都选化学,也许还会被分到一个班”之类的话,谁料竟被言中,高三意外地再续前缘,还成了同桌。吴岳时常拿这个开玩笑,说徐臻上辈子一定欠了他一大笔钱,所以自己这辈子无论如何都要追着他讨债。
多年的交情让吴岳多少察觉到好友的不自然,斜起嘴角笑着凑近搭话:“你知道吗?那个人是大学部的夏意。”
听到有人报出夏意的名字,徐臻“登”地转过了头,面向一脸“我有话要说”的表情的好友。
看到徐臻的反应,吴岳也猜出了大概:“你大概也听说过吧?那个男人和肖韦驰不止是朋友那么简单……”
“……你听谁说的?”徐臻干着嗓子,艰难地问。
“我哥,他是电影社的,全校风言风语最多的地方。”吴岳不以为然,“再说了,这事在大学部谁不知道?”
“你哥不是个A片收集狂吗?就他那样子也能进电影社?”
“大概是A片看多了,所以有经验了吧?谁知道啊……”吴岳朝徐臻挤挤眼,示意他看走廊里聊得正开心的两人。“听说以前还有学生看到那两个人抱在一起热吻咧!”
徐臻的脑子顿时一热,一时间,“被发现了!”的念头在脑海里反复翻滚。但转念一想,自己并不曾把看到他们拥吻的事情说给别人听过,怎么可能会被别人知道呢?也许目睹那种事情的学生并不止自己一个人。难怪那两人并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想来应该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事校领导怎么说?”
“当作不知道啊!反正他们也没影响到别人。而且都只是传言而已,又没有真凭实据!”吴岳耸耸肩,“不过有人说肖韦驰和□□有瓜葛,学校惹不起他。也有人说校长和夏意是亲戚,所以对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什么离谱的说法都有,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肖韦驰已经进了教室。徐臻朝外看了看,已经寻不到夏意的身影。教室里的议论因为班主任的介入稍稍平静下来。肖韦驰似乎并不放在心上,只是语调平静地向全班40多双好奇的眼睛宣布:
“这个星期开始,高三恢复艺术课。”
一句话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教室炸开了锅,间或有人嚷嚷“都高三了还上什么艺术课”。肖韦驰似乎早已预料到这样的反应,不紧不慢地继续道:
“艺术课不会上很久,主要是为了应付市教育局这个月的素质教育突击检查。等领导暗访结束,艺术课马上就取消。现在艺术课暂时代替星期五最后那节考试课,所以这段时间周考也取消。”
“取消”一词刚刚出口,欢呼声立刻响作一片。原本怨声载道的教室顿时因为考试的消失而呈现喜气洋洋的气氛。
“不过,”肖韦驰顿了顿,环视教室一周,等到手舞足蹈的学生都敛声端坐后才慢慢补充,“原本上艺术课的朱老师要陪合唱团准备下个月的比赛,腾不出时间,所以学校请了大学部的老师代课。”
“就是刚才那个人?”
坐在下面的一个学生按耐不住,急急忙忙地问。
肖韦驰倚在讲台边,浅浅地笑着点头。
又是那样的笑容,坐在教室后面的徐臻暗暗想。说什么“我们其实是普通朋友”,但那种只为夏意一个人展示的笑脸却让人无法完全信任这种说词。想起肖韦驰对夏意可以说是无微不至的周到照顾和夏意对肖韦驰的依赖,徐臻总觉得那两人之间纠缠着某种比友情更深的东西。但那决不是爱情,尽管没有证据这么说,但徐臻就是这么觉得。不是爱情,而是更甚于爱情的什么。正是那种难以言明的情感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无法分离,但也无法更接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