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皇巨星》公路飞行

7、乌龙救美事件

　　厉南星走进包厢，名为包厢，整间屋子犹如会场一般豪阔，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墙，闪瞎人眼睛的水晶吊灯，还有长条形的玻璃桌子上正在跳艳舞的女郎，加上环绕立体声音响放出的鼓点，——简直闹心。
　　厉南星只觉得无数条大腿横亘眼前，围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森林，而且在他走进来的时候，这些大腿正好高高抬起摆了个极为tiao dou的POSE。面无表情地将目光掠过那些大腿，厉南星看见了角落里叼着一根古巴雪茄的仲叔，以及仲叔手底下打扮得奔放无敌的各路手下。
　　仲叔的派头以及品味嗜好都非常符合典型□□老大，厉南星暗自扶额，他以为现今的□□至少是懂得与时俱进的，马仔们全都西装革履，其中不少管理型人才毕业于名牌大学法律和金融专业。看来，仲叔之所以在竞争激烈的黑市生意中败下阵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样一个冥顽不灵的“老人家”，真能和自己实现双赢，斗得过阳皓那伙人吗？
　　“你说想把天魔的股份低价转给我？”仲叔问道。
　　厉南星点头。
　　“条件是不再冠以‘天魔’的名号，以后彻底不存在‘天魔传媒’？”
　　“是的。”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仲叔的二郎腿翘起来，“厉少爷，我是个乡下人出身，小的时候在街上当过乞丐，没什么文化，但是我不是没脑子。你这种条件开出来，是耍我玩吧？”
　　“我为什么要耍你？”
　　“外界传你跟阳皓有矛盾，不至于为了这点私怨要把整个天魔拱手让人吧？”
　　“我姑姑一早想解散天魔，只是手底下几万号人等着吃饭，不是说解散就解散的。现在跟着她的老员工都另谋出路，年轻人到哪里讨生活都是一样的，不是非要靠天魔赏口饭吃。”
　　仲叔把腿放了下来，两手支着膝盖打量厉南星，“我觉得你是个有意思的年轻人。”
　　厉南星莞尔，“怎么说？”
　　“单刀赴会来这种地方，保镖都不带一个？”
　　“可是杀了我有什么好处呢？我的遗嘱里写的受益人又不是你。至于绑架，我没有家人，谁愿意付你赎金？”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仲叔皱了皱眉头，“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
　　“仲叔手底下有人马有实力，我还听说你接收了不少失足少年，让他们跟着你做事，比起出了事让别人去背黑锅的大佬，我觉得你更有人情味。还有，你不贩毒，我比较看重这一点。”
　　仲叔听厉南星这么赞扬一番，老脸上绽开了一朵花，“那是，盗亦有道，这个我还是明白的。我也是有儿女的人，老都老啦，要给孩子们积德。不过说到‘天魔’转手给我，我还希望你三思，不是我不想要，而是‘天魔’对厉家意义非凡。我当年也很仰慕你姑姑，是她的忠实影迷，那个年代的明星要长相有长相，要演技有演技，那才是真正的明星啊，哪里像现在。哎！我记得她的电影上映，我都跟朋友排着队买票去看，有时候连着看几场。温千红被莫言笑欺骗感情，我气得在电影院里拍坏了椅子扶手。对了，我还是在《雪花神剑》上映的时候跟我老婆求婚的，当时谷之华抢走了她的心上人，戏外头又传说她跟金世遗分手，我老婆哭得昏天黑地，差点就没同意婚事。哎呀，一晃都二十年过去了。”
　　仲叔陷入往昔美好的回忆中去，厉南星也低下了头默默缅怀那些荣光岁月。
　　“所以，我相信‘天魔’到您手里，或许还是有转机的，娱乐圈跟□□一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良心的老板赚完了钱，到了晚年投资教育，在全国兴办学校医院和图书馆，这个也不是没有。我觉得仲叔有这个气魄和眼光。”
　　被一再地戴高帽，一身煞气的大佬也不好意思起来，“承蒙夸奖，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你自己不去做这些？”
　　厉南星淡淡一笑，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我姑姑是风浪里过来的人，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一方面也是为我好吧，她是了解我的人，我真的不适合。我的要求很低，只图一个独善其身。”
　　仲叔本来是很不相信这世界上有这样一种人的，然而厉南星语气诚恳，实在不像开玩笑，而且为了故意试探乃至于震慑住对方，他故意安排了今天这样的场合见面，即便再见多了世面的人，也不至于情绪上毫无表现，心平气和到厉南星这种地步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厉南星绝对是诚心的。
　　把一众舞女遣退，包厢外面这时候终于走进来西装革履看似文员的几位中青年男子，仲叔道：“股权低价转让这种事，还是请专业律师来谈，不过你放心，价钱上你让我，其他方面我绝对不亏待你。新一届股东大会召开的时候，我一定把阳皓踢出董事会，这是我给你的承诺，如果做不到，我仲长统就不出来混了。”

　　陆小凤躲在楼道旁的厕所里，眼见着厉南星进了“天上人间”堪称最豪华的包厢，结果十分钟过去，二十分钟过去，人还没见出来。他心急如焚，只见一会儿呼啦啦一群穿着暴露的女人涌出来，一会儿呼啦啦又一群杀气腾腾的马仔出来，最后进去几个戴眼镜的上班族，陆小凤就越发摸不着头脑了。
　　两个马仔走到卫生间这边来，陆小凤从后面观察他们，这两人都是一身腱子肉，一个脸上有刀疤，另一个手臂上左青龙右白虎，一看就不是善茬。
　　刀疤脸道：“大小姐不是要厉南星的签名照吗？怎么也不见仲叔提一下。”
　　“你想，跟人家要签名照多丢人？当然直接敲晕了往床上一送来得直接啦。”
　　“哈哈，你可别瞎说，仲叔知道还没什么，大小姐会宰了你的。”
　　陆小凤一听，完了，这都到了敲晕了往床上一送的地步，不行，他一定要去救厉南星。南星，你挺住，我来了！
　　说着，陆小凤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步流星冲到那间包厢门口，两边站在那里充当保镖的马仔好奇地看着他，“你干什么？这里不让进。”
　　陆小凤摘下墨镜，“我是陆小凤。”
　　“我管你是大凤还是小凤，今晚这里被我们老大包下了。”
　　陆小凤素来知道他的名头也不是到哪里都管用的，尤其面对两个五大三粗的保镖，人家看没看过他演的电影还说不好，更别提认识他了。
　　“奇怪了，是你们老大让我过来的。”
　　“啊？”
　　“他这个人讲派头，要明星吃饭陪酒来助兴，我这不是来了？”
　　两位保镖面面相觑，觉得好像可能有这么回事，于是打开房门准备通报，陆小凤瞅准机会，使劲往里一挤，人已经跌了进去。两位保镖训练有素，直觉不对劲，一把抓起他后背的衣服就提了起来，可怜陆小凤身材挺拔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一枚帅哥，在更加人高马大靠力气吃饭的保镖跟前就相形见绌，彻底成了个样子货，小鸡仔。
　　事后陆小凤回忆起当初的一幕，简直恨不能找条地缝钻下去，当他被腾空着提到仲长统跟前时，厉南星正在里间，刚刚旋开了钢笔的笔帽准备草签一份合约，顺着敞开的玻璃门看过来，陆小凤那狼狈而滑稽的姿势正好全让他看去了。
　　这还没完，下一刻陆小凤义愤填膺，“南星，不要签！”
　　其实他也不清楚厉南星要签的是什么东西，然而跑到天上人间在舞女马仔的轮番色诱威逼之下，厉南星要签的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好的，也许性质类似于卖身契。
　　于是厉南星呆呆地看着他，立起身道：“你怎么在这里？”
　　“南星，我来救你！”陆小凤说着，飞起一脚，正踢中旁边一位保镖的脚踝，他这一下出手突然，准头也好，对方倒是没防备让他踢中了，当然，也就是踢中而已，保镖那铁塔一样的身躯根本动都没动一下。可惜电影里演惯了武林高手的大明星陆小凤，其真实生活中的拳脚功夫顶多是能看看的地步，他不是李小龙，危险动作还会找替身，于是在面对穷凶极恶的真正□□打手时，陆小凤明白，他这是出糗了。其实他生平也经常出糗，当年西门吹雪跟他搭档拍过喜剧片，不知道是不是出于报复他跟西门的老婆孙秀清搞暧昧还是怎么的，总之他被西门玩得团团转，在全中国电影观众面前都出过糗了，那没什么，但是在厉南星跟前出糗，实在让他伤不起啊伤不起！
　　那都是后话了，当陆小凤被人跟小鸡仔似的提着眼看要扔出去时，厉南星扶额道，“你们放开他，这个是我朋友。”
　　两位保镖于是放开了陆小凤，还是仲叔有眼力，一拍大腿，“嘿，这个不是陆小凤吗？”
　　陆小凤落地平稳，扯了扯衣襟，甩了甩头发，胡子跟着嘴角一翘，“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笑话，这么丢人的乌龙事件，当然少一个人知道的好。

　　陆小凤和厉南星一起走出天上人间。
　　厉南星道：“你怎么回去，要不我送你一程？”
　　陆小凤赶紧道：“那正好。”
　　两个人正从台阶下来，准备往停车场去，陆小凤突然拉起厉南星就往岔道上一闪，“有狗仔队！”
　　“啊？不是吧？”
　　“从片场出来就跟着我了，嗐，烦死了。”
　　厉南星松一口气，“我以为是我引来的，不过想想也是，你比我红，有新闻价值，女孩子都把你当梦中情人。”
　　“拍我是无所谓啦，反正我名声臭到不能再臭了，拍到你就不好了。”
　　厉南星笑着摇头，“我名声也不好，五毒俱全的二世祖。”
　　“呵呵，那我们可是同病相怜了。”
　　两个人说笑着，坐上厉南星的奔驰车，小心翼翼地开出停车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