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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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玦突然不安起来，橼渊正身处军营，身边并没有高手护卫。那刺客根本就找不出来，万一再去下手，橼渊怎么办？
归雁知道她为何不安，安慰道：“肖铭既是西疆大将，哪有想不到之理？你放心吧，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怎么会愿意让橼渊在他的地盘里遇刺，弄个不得不自杀？”
青玦勉强点头，心中却盘算着怎也要再去军营里看看，至少得把归雁的话带过去。
“我怎么都觉得这次的南下不是简单地平乱，滇王想拿下蜀地，却在肖铭大将仍在蜀地时来犯，背地里又有江湖高手卷入其中，还在军营之内发生了行刺事件。更何况……”
归雁沉吟片刻，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玉瓶，递给青玦。
“我总是有些不安。夏家父子所中的毒实在不像中原的毒药，那种做法，更像是苗人放盅。要知道，盅虫很多时候既是灵药，又是毒药，没有人比苗人更明白这种药毒互生互变的道理。所以，青玦，这玉瓶内有三枚丸药，古称还丹，其实就是有龟息的作用，我这些天外出便是为了配齐它的药草。只有三枚，橼渊，你，和肖铭。万一再中了毒，在毒性发作之前将此丹吃下去。毒一般都是随身体的血脉流转，一旦还丹发挥了作用，血脉流转放慢，至少可以将性命拖延几天，如果还在蜀境之内，可以回来找我，但我只随师尊学过用药，并未学过解毒，所以，最好能去滇境。”
归雁再拿出一件物事交给青玦，青玦仔细端详，这是一颗指头大小的石子，极白，一丝杂质都没有，不知是什么质地。有时候好的玉也可以几无杂质，但玉通常都是温润的，而这纯白的石子却无来由地给人霸道的感觉。
“世上用毒的高手多在中原之西，滇地便是其一。而古人道，天地仁厚，世上毒物，十步之内必有解药。因此，解毒的高手却也在滇地。”
归雁突然有些感慨起来，“灵药也是一样啊，十步之内必有毒祸，我便曾经因为强采灵药而被号称天下第二毒蛇的冥虺蛇咬伤，师尊无奈之下，也是喂了我一颗还丹，飞马数百里到大理古城找到那个解毒的高手。师尊曾道，对那人来说，冥虺蛇也不过就是一条脚下承欢的小犬罢了。可惜我早就昏迷不醒，没能见到那人。这石子是信物，天底下只怕不到二十颗，只有执信物者才能到大理古城最大的珠宝铺求见忘仙主人。但见到那忘仙主人之后是治还是不治，师尊说道，那就要看缘分了。”
青玦一手拿着玉瓶，一手执着石子。归雁如此，让她说不出话来。半天才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要对我们这么好？”
归雁很奇怪地反问她：“我为什么不能对你们好？我当年在洞庭时便是来者不拒，谁来求药我都给。”
青玦默默地将东西收好，归雁再端了好几盘丸药过来，“这是治瘴气的素心丹。你留一部分给咱们自己人，再交一部分给随军大夫。此外，我这里还有一些药粉，是山里人家避毒虫用的，我再加了几味重药。滇境里面其实并非步步毒虫，但若进入丛林便相当不妙，这药粉虽然不能驱走像冥虺蛇这样的剧毒蛇，但赶走一些未成气候的小毒虫还是有用的。我弄了很多，你明日让军中的编衣匠给每个兵士造一只小布袋，装上药粉带在身边。”
青玦抬眼望着归雁，眼底深处竟隐隐有些水色，她深吸口气，笑道：“归雁，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吗？”
归雁想了想，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有的。我不会生孩子。”
数日之后，斥候传回了消息，滇酋所率大军已经攻下了会理。肖铭和橼渊商议之后，决定避开会理，直接切断滇军后路。终于，明天大军便要开拔，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蜀军休整以久，正是士气如虹的时候。
在军营多日不曾回府的橼渊和众人一起将所有的河工和家事安排停当。众人散去，青玦也已经回房，橼渊对着映入窗口的月光，久久不能入眠。
青玦这些日子忙里忙外地，不管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军中将士，都一样对她颇为佩服，尤其归雁避毒虫的药粉更是妙极。青玦并没有一一分发，在交给随军大夫时，看似无意地随口提及，这药粉是洞庭一位避世多年的神医所传。话从那大夫嘴里出来时便走了样，把一包药粉吹嘘得似乎能入水不侵，入火不伤。众将都暗自好笑，本来蜀军最为忌惮的便是滇地苗家毒虫，如今且不论那药粉到底有没有用，至少军心大定。
从那些知情人的眼里看来，青玦和自己真是一对璧人，更何况夏家的古怪传统一向是娶江湖女子，青玦符合所有的条件，只除了……橼渊想起青玦时的快乐心境猛然沉了下去，只除了母亲的那条遗命。
橼渊思来想去，终于下定决心，披衣下床，往归雁的小院走去。
归雁是个夜猫子，此刻虽已是子时，但那只夜猫子多半还未睡，不是在抚琴，便是熏香读书。他真不知道归雁这样恬淡无求的人为何愿意留下来帮助自己，只能归到天意上去。
归雁果然未睡，秋夜越来越凉，他的书案和香炉便摆到了屋内，却总是不闭门窗，他的屋子，风也可流连，雨也能缠绵，月也可探问，日也能温暖。
看到橼渊，归雁连往旁边挪一挪的意思都没有，只是笑道：“夏将军来了？明日便要动身，怎么还不早些休息？”
橼渊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却奇怪地没有回答归雁的话，只是沉思，似乎在下一个极大的决心。
归雁打量着他，却并不催促。他已经摸透了夏橼渊的性子，此人若想做一件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他若是不想说的话，杀了他也问不出来。
橼渊长叹，从里衣里解下一块玉佩，递给归雁。归雁有些吃惊，接过来细细端详。
这是一块半环形的玉佩，没有丝毫杂质，清纯如水，触之温润。此玉比一般的岫玉压手，玉上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其质地之硬可见一斑。玉质纯净细腻，亲切温存，给人一种刚柔并济的感觉，显然，这是块和阗玉。
治此玉者没有选择和阗玉中久负盛名的羊脂白玉，却用了青玉。要知道，世上白玉多是不同色调的绿色，只有和阗玉才有青色的美玉。半环曰玦，归雁愣了一下，两个字突然跳入脑海：青玦。
归雁摇摇头，再看下去。玉皆有纹，那治玉者不知是何等高手，沿着玉质上的纹路，寥寥数刀，便刻了一条踏云而起的腾龙，栩栩如生，十分传神。飞龙本已达云端，却又俯身做势，似要再冲向玦外的另一侧。此玦玉质已是罕见，刻工更极为高明，不但蓄势欲发的飞龙似要碎玉而出，龙眼里的神情惟妙惟肖，那绝对是人的眼神，真挚，专注，深情。
归雁不解地望向橼渊，他这是什么意思？
橼渊再叹一口气，“还记得我接旨那日，洪伯伯提到了华家，而我赶紧把他的话给岔开了？”
归雁点头。
“这是华家的信物。我从记时起就便一直戴在身上，娘说此玉太过贵重，只能系在里衣，不能让外人看到。儿时，我不解如此贵重得不敢现于人前的东西为何要贴身携带，问娘，她却笑而不答，说我长大了自然知道。”
“一直到娘去世之前，她才告诉我，这玉佩是我们蜀中夏家和金陵华家定亲的信物。这是阳佩，还有一块阴佩，阴佩上嵌有我们夏家祖传的夜明珠，这龙，便是向着那龙珠去的。”
归雁不动声色，橼渊却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从怀中摸出一张惯常用来写八字的红纸。
“娘临死之前，严令我不得去报父仇，却一定要做两件事情。其一，是要找到当年华家跟我订亲的那个女子，其二，尽早成亲。娘说，我是火命，那女子是木，师公当年排过我们两人的八字，是天作之合。”
归雁忍不住问道：“橼渊，你真的曾被转命？若果有其事，转命之后那女孩子只怕就不再与你是天作之合。”
橼渊喟然长叹，“七年之前，世上并无叫夏橼渊之人。出生后，因八字带火，爹给我起名为橼，说我命中缺木，以木生火方不会被洪水所克。转命之后，师公却说我已是木命，木之遇水才能枝繁叶茂，令我将名改为夏渊。我不愿放弃爹给我的名字，于是便把两个字放到一起，这才是现在的夏橼渊。”
“师公将此字交给我时曾慨然感叹道，华家的女子是木命，如今这姻缘如何，便要看我是否愿意与她并肩成林，转命之后，我的命如今再没有人能算得出。是福是祸，无人知晓。”
“师公去世，我为他守孝一年。下山之后却遇到了青玦，从此，”橼渊的眼神坚定不移，“不管金陵华家的女子如何，我是一定要娶青玦的。”
归雁苦笑，难怪这夏橼渊让青玦住进府里的正房，却又迟迟不肯娶她，原来竟还有门订了二十年的亲事横亘在两人中间。
他对着纸上八字仔细推算，眉头却慢慢地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