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中二晚期治疗计划》浮溯黄昏

11、一梦一死（2）

　　（花相依旧是路人。有部分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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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落下，海上有一艘华丽的大船，里面正开始举行宴会。

　　船里面点起明亮羊脂火炬，小姐们小心地牵着裙裾走下踏板，男士们优雅地压压帽子，整理一下本就十分整洁的装束，而后进入大厅。

　　大厅里灯火辉煌，新款式的水晶吊灯从大厅上方垂下，无数晶莹清透的切割面折射七彩迷人的光辉。
　　暖洋洋的空气里弥漫着美酒的醉人芬芳，贵妇人身上撒了浓郁香水，人们微笑的低语，刚烤好的食物的诱人芬芳，将料峭的早春寒意一扫而空。
　　淑女们用檀木折扇抵住嘴唇，互相评价着彼此的衣饰，另一些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自顾自地轻松谈笑，绅士们谈论着天气，慎重地交换着对时事及政治的意见，更多的人们在乐队悠扬的伴奏下翩翩起舞，轻快的舞步带起繁琐绣边的裙裾如花般叠叠盛放。

　　今夜的主角自然是王子和即将与他订婚邻国公主。

　　人们拥上前去，争着相互介绍，一时间人声鼎沸。

　　然而似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热衷于此，甚至连舞会都不想参与。比如那个在角落里喝酒的漂亮姑娘。她的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她的眼睛是蔚蓝色的，像最深的湖水。

　　好奇的小伙子们上去搭讪她也一个不理，互相询问之后才知晓，她就是那个被王子捡回来的哑巴姑娘。
　　熟悉的老人们摇摇头，带着通透的眼神告诉那些小伙子：“别妄想了，她喜欢的是王子，可是王子已经订婚了。今晚她失恋了，不要再去打扰她了。”

　　小伙子们听到了，那个姑娘也听到了，她咬紧了嘴唇，直至嘴里满是血腥味。

　　她的神情模糊不明，象是忧哀又象微笑。她想起海洋下面的那个世界了。可是她忘记不了这个美貌的王子，也忘记不了她因为没有他那样不灭的灵魂而起的悲愁。

　　她想起有一天夜里，她的姐姐们手挽着手来了。她们一面在水上游泳，一面唱出凄惨的歌。这时她就向她们招手，她们认出了她；她们说她曾经多么叫她们难过。这次以后，她们每天晚上都来看她。有一天晚上，她远远地看见了多年不曾浮出海面的老祖母和戴着王冠的海王。他们对她伸出手来，但他们不像她的那些姐姐，没有敢游近地面。

　　她的心在疼痛，她却还在想念王子的黑眼睛，想到心都开始疼。

　　小人鱼不禁想起她第一次浮上海面来的情景。想起了她那时看到的同样华丽和欢乐的场面。她于是也跳起舞来，旋转着，飞翔着，正如一个被追逐的燕子在飞翔一样。大家都在喝彩，称赞她，她从来没有跳得这么美丽。快利的刀子似乎在砍着她的细嫩的脚，但是她并不感觉疼痛，因为她的心已经比这更要痛了。她知道这是她看到他的最后一晚——为了他，她离开了她的族人和家庭，她交出了她的美丽的声音，她每天忍受着没有止境的苦痛，然而他却一点儿也不知道。这是她能和他在一起呼吸同样空气的最后一晚，这是她能看到深沉的海和布满了星星的天空的最后一晚。同时一个没有思想和梦境的永恒的夜却在等待着她——没有灵魂、而且也得不到一个灵魂的她。一直到半夜以后，船上的一切还是欢乐和愉快的。她笑着，舞着，但是她心中怀着死的思想。

　　王子吻着自己的美丽的新嫁娘，抚弄着她的乌亮的头发。他们手挽着手到那华丽的帐篷里去休息。船上现在很安静了。只有舵手站在舵旁，小人鱼把她洁白的手臂倚在船舷上，向东方凝望，等待着晨曦的出现——她知道，头一道太阳光就会叫她灭亡。

　　她看到她的姐姐们从波涛中涌现出来了。她们像她自己一样——她们的美丽的长头发已经不在风中飘荡了，因为已经被剪掉了。

　　“我们已经把头发交给了那个巫婆，希望她能帮助你，使你今夜不至于灭亡。她给了我们一把刀子。拿去吧——你看，它是多么快！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你得把它刺进那个王子的心里去。当他的热血流到你脚上的时候，你的双脚将会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那么你就可以恢复人鱼的原形，你就可以回到我们这儿的水里来。这样，在你没有变成无生命的咸水泡沫以前，你还是可以活过你的300年的岁月。快动手吧！在太阳没有出来以前，不是他死，就是你死！我们的老祖母悲伤得连她的白发都脱落光了，正如我们的头发在女巫的剪刀下落掉了一样。刺死那个王子，赶快回来吧！快动手呀！你没有看到天上的红光吗？几分钟以后，太阳就出来了，那时你就一定要灭亡。”

　　她们发出一片奇怪的、深沉的叹息，便沉入浪涛里去了。小人鱼把那帐篷上紫色的帘子掀开，看见那位美丽的新嫁娘把头枕在王子的怀里睡着了。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吻了一下。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

　　她无声的哭泣着，握着那把尖刀，却像个孩子一样无助而彷徨。

　　“我爱他啊，”她想，“我那么爱他怎么可以杀了他！”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可是他不爱你啊，你那么爱他，谁都看得出来，他可以拒绝——可他没有；他可以同意——可是他依旧没有。你为他流血流泪，他说过什么了吗——没有。可怜的小公主，他只是爱你的美貌，一旦有了比你更美貌的姑娘，他就再也不喜欢你啦！】”

　　“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小人鱼捂住脸哭出来：“他什么也不知道啊！”

　　“【可是你错了吗？】”

　　“……没有。”

　　“【你只爱他一个人吗？你的祖母呢，你的姐姐们呢，你的父亲呢？】”

　　“我爱他们。”

　　“【真的甘心吗？他不爱你啊，他看着你为他所做的一切，他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吗？——他爱上了别人，以后会忘记你，不，有可能他和别的女人温存的时候，把你的爱当做笑话讲给他的女伴听，他们一起放肆的嘲笑你，说你是一个傻姑娘！】”

　　小人鱼握紧了尖刀。她的眼里充斥着矛盾和恨意。

　　“【再不动手天就要亮了，然后你将会成为泡沫，消失在这个世界！他会就这样忘了你的！还不如杀了他，在他死了之后他还可以到达海神的宫殿，到时候他就是你的了，是你一个人的啦，快动手吧！】”

　　小人鱼甜蜜的笑起来，用力的把尖刀捅进了王子的胸口，然后割断了公主的喉咙。

　　她微笑着想：“我恨你们好久了。现在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她眷念的抚摸王子的脸庞，勾勒着他的轮廓。她弯下腰，在王子清秀的眉毛上吻了一下。“我真高兴啊。我从来不敢希望的最好的东西，现在终于成为事实了。”

　　王子的热血流到她的脚上，小人鱼的双脚又联到一起，成为一条鱼尾，她恢复人鱼的原形。

　　她向天空凝视——朝霞渐渐地变得更亮了。现在太阳从海里升起来了。阳光柔和地、温暖地照下来。

　　小人鱼向太阳举起了她的光亮的手臂，她第一次感到要流眼泪。她发出一片奇怪的、深沉的叹息，便沉入浪涛里去了。

　　在海的远处，水是那么蓝，像最美丽的矢车菊的花瓣，同时又是那么清，像最明亮的玻璃。然而它又是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达不到底。要想从海底一直达到水面，必须有许多许多教堂尖塔，一个接一个地连起来才成。为那儿只是一片铺满了白砂的海底。不是的。海底的人就住在这下面。不过，你千万不要以为海底除了沙子什么也没有。恰恰相反的是，海地有最奇异的花和植物。它们的枝干和叶子是那么柔软，只要水轻微地流动一下，它们就摇动起来，好像活的一样。所有的大鱼、小鱼在这些枝子中间游来游去，就像天空的飞鸟。

　　海里最深的地方是海王宫殿所在的处所。它的墙是珊瑚砌成的，尖顶的高窗子是用最亮的琥珀造成的；不过屋顶上却铺着黑色的蚌壳，它们随着水的流动可以自动开合。这是怪好看的，因为每个蚌壳里面含有亮晶晶的珍珠。随便哪一颗珍珠都可以成为皇后帽子上最主要的装饰品。

　　小人鱼的眼泪在海水里是看不见的，她一点点往下面游，看见了自己熟悉的家园。还有她的那片花园。
　　里面有火红的和深蓝色的树木，树上的果子亮得像黄金，花朵开得像燃烧着的火，花枝和叶子在不停地摇动。花园的地上全是最细的沙子，但是蓝得像硫磺发出的光焰。在那儿，到处都闪耀着一种奇异的蓝色光彩。

　　她想起那些像高空的太阳一样艳红的花朵，像玫瑰花那样红的垂柳。还有那个美丽的大理石像。
　　她想起祖母讲过的那些人世间的故事，她闭上眼睛不想流泪，但是闭上眼睛之后心里面却浮现出王子那张英俊的脸，温柔的笑容，漆黑的眼睛。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她不敢睁眼，不知道是害怕哭泣还是害怕再也看不见王子的面容。

　　小人鱼从此之后再也不浮到水面上去，她一直在海王的宫殿里等待王子的魂魄。

　　她等啊等，等啊等，直到她活到了300岁，直到她成为了海里面最可怕的巫婆。

　　——王子依旧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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